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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明儒离京

李明儒今天又来了,这一次他是来告别的,他明日一早便要离开京城回水桥村了,唐可清没有出来见他。

第二天,他们将东西搬上雇来的马车,东西不多,不过是两个包袱和一箱子李明儒学习用的东西。

圆圆已经上了车,可李明儒迟迟没有上车,她向窗外看了一眼,见她哥正面向巷子的尽头遥望着。

她仍然记得唐可清成亲那日她哥的样子,那一天,他躲在人群中去看了成为新娘的唐可清,还有她那看起来也十分年少的新郎官。

回来的时候,他在街上买了两坛子酒,坐在唐可清曾经住过的屋子前,抱着坛子一个劲地喝,圆圆怕他喝出个好歹,便去劝他,谁知却不小心打碎了一个酒坛子。

李明儒被那剧烈的响声惊了一下,他愣愣地看着地上摔成碎片的坛子,还有洒了满地的酒,突然扑到那湿漉漉的地上大声哭了起来。

圆圆去拉他,却怎么也拉不动,她听到他嘴里一直喊着一个名字,是“可清”。

他以前从来都是喊“可清姐”,今天他却直接喊了她的闺名。

那一刻,懵懂无知的李圆圆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男女之情”。

她哥哭的累了,就直接趴在那些碎片上睡着了,圆圆使尽浑身力气才将他拖回房间里。

怕他醒来难受,她一早就起来给他煮了粥,可是李明儒却一口也不喝,就这么愣愣地坐在那里,像是失了魂一样。

圆圆好说歹说,最后都哭着求他了,他这才喝了两口,可就喝了两口,他就趴在床边吐了起来。

一连吐了好几次,将昨日喝的酒也全部吐了出来。

肚子空了,没什么可吐了,便只能干呕,呕得脸色铁青,双目无神。

圆圆害怕极了,赶忙跑到街上去找郎中,谁知却听到唐可清新婚之夜写下和离书离开的事。

她为唐可清担忧,但又为她哥高兴,她好像看到了希望,拼命跑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哥。

李明儒听到消息,激动地跑了出去,还没跑出门口就又折返回来,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又洗漱了一番,这才又匆匆忙忙地跑出去。

圆圆知道他是去了哪里,她觉得她哥有点太过心急了,就算他这时候跑过去又能做什么?

关心唐可清?还是告诉她他的心思?

这么多年都没有说出口的话,现在怎么可能突然就说出来呢?

圆圆不知道她哥那一天到底跟唐可清说了什么,她只知道,她哥回来时样子很失望,但是却比去之前要好很多,他眼睛里好像有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哥,该走了!”圆圆有些不忍心地喊了他一声。

李明儒最后看了一眼那巷子的尽头,转身上了马车。

“可清,你真的不去送送他吗?”这应该是沈玉梨今天第四次问唐可清这个问题了。

唐可清低头在纸上继续抄着着她的佛经,心不在焉的随口“嗯”了一声。

沈玉梨看她一副了断红尘的样子,当真是与那庵里头的姑子一样,如此这般怎么能行!

“可清啊,你再考虑考虑,明儒其实真的不错。”

“娘,你以前怎么没这样劝过我?”唐可清抬头看了一眼她娘。

“以前是因为你不喜欢他,娘不想强求你。”

“我现在仍旧对他无意。”

“可你现在没有选择了!”沈玉梨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口不择言了。

唐可清看着那纸上的一团墨汁,沉默了一下,放下笔,将已经快抄满的佛经揉成一团扔到了一边。

“我在最好的时候没有选择他,就不会在最坏的时候选择他,那样对他不公平。”

她又重新铺上一张纸,拿起笔从头开始写。

“你觉得对他不公平,但他未必这样觉得,娘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绝对真心的,你若是肯嫁给他,他一定会很高兴。”

“娘,不要提他了。”唐可清抬头看了一眼外面,“他应该已经出城了。”

沈玉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算了,我去看看你祖母。”

说起祖母,唐可清终于起了点心思。

“娘,我的事千万不能让祖母知道,她身子不好,我不想让她担心。”

“放心吧,我们都明白。”

沈玉梨说完转身出去。

唐可清又低头继续抄着佛经,没一会儿,她娘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沈玉梨将信递给唐可清,带着气道:“丫鬟送来的,我想了想,还是给你吧!”

唐可清看着那封信,心中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她伸手接下,打开信封,将信中内容看了一遍。

信很短,只有一行话,一眼便可以看完,可是唐可清却盯着那封信看了很久,最后,她把信交给了沈玉梨。

沈玉梨看了一眼,皱眉道:“可清,你自己做决定吧!”

唐可清想了想,转身出了门。

如意楼的二楼,那个老位置,坐着她曾认识的那位“肖公子”,她还未走近,他就已经闻声转头。

他起身看着她,朝她伸出手:“唐姑娘……请坐。”

唐可清在他对面坐下,低头不看他。

“安王殿下邀民女前来,可是有什么事?”

她疏离的态度让对面的人皱了皱眉,他深深地看着她,沉声问:“你嫁进将军府,可是因为我?”

唐可清闻言,身子不由自主地一紧,仍旧低着头,淡淡地道:“殿下说笑了,民女并不认识安王殿下。”

“可清。”他突然唤了她的闺名,“你抬头看看我。”

唐可清的呼吸猛地一滞,她轻轻吐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他:“请安王殿下莫要如此唤民女。”

看着他眼中无尽的忧伤,她不禁又挪开了眼。

“可清,对不起,我不该隐瞒,我当时只是……只是怕你会因为我的身份而疏离我。”

他第一眼看到她时就知道,她不是那种攀龙附凤的姑娘,她自有她的风骨。

那日在如意楼前,她的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至今仍然记在他的心里。

她眼中的贵族,是何等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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