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安然死讯

叶安然已经被叶嘉熙带走了，叶安雁和王姨娘却还是不太放心。

“姨娘，你说安然他一直娇生惯养的，到了庄子里会不会不习惯那边的生活？”

叶安雁忧愁地看着半躺在床上的王姨娘，希望从姨娘这里得到一点安慰。

王姨娘要看得更开一些，她知道安然这次能够得到这么个结果，已经算是一件幸事了。

她温柔地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柔声安抚她：“这次是安然做错了事情，总归要吃些苦头的。不过你也无需太过担心了，只要他还活着，日后总还有机会回来的，不是吗？”

叶安雁听了王姨娘的安慰，心里还是没有好受一些，甚至更加烦躁，从今日中午开始，她的心跳就跳得特别厉害，怎么也缓不下来，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那姨娘，安然他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回来呢？我觉得有些心慌。”

王姨娘笑了笑，没有她的话放在心上。

这两个孩子是孪生姐弟，感情深厚，自从两人出生之后，第一次分开这么远的距离，所以安雁她有些不习惯也是可以理解的。

王姨娘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借口来安慰她：“唔，等安雁以后要出嫁了，可以找你父亲求求情，让安然回来给你送嫁呀。”

叶安雁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

此时的叶安雁没有想到，她与孪生弟弟人生中的第一次分别，就是生死之别。

叶嘉熙并没有成功地将叶安然送回庄子里，他在第二天天黑之前就回到了明远侯府，还带回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坏消息。

叶安然刚离开京城不久，就在路上毒发身亡了。

据叶嘉熙所言，今日正午的时候，他们忽然听到了马车里的叶安然发出了虚弱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地说自己觉得难受。他们本以为叶安然是中暑了，但是很快就发现他连气也喘不上来了。

彼时马车已经到了郊外，连叫大夫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安然在他们眼前死去。

看着幼弟的死亡，叶嘉熙只觉得手脚发凉，毛骨悚然。他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是这是他第一次眼睁睁地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前痛苦地死去，这个人还是自己的血缘亲人。

他把叶安然的尸体带回了明远侯府，明远侯带了府上的大夫过来检查了一下尸体，确认叶安然是中毒身亡。

知道这个消息，明远侯沉默了很久，以手捂脸，仿佛在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他让叶嘉熙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叶安雁和王姨娘，等他们见完这一面，就低调些，把叶安然的后事办了吧。

母女两人听到了叶嘉熙带回来的消息，原本拿在手里的针线落到了地上。

叶安雁有些迷茫，她觉得自己好像得了话本子上说的失魂症，她能看清大哥的嘴巴在不停地张合，也能听到周围的声音，无论是大哥嘴里发出来的，还是外面的鸟叫声。但是她不能理解这些声音的意思，所有的字词都变成了破碎的片段，无法组合出完整的意义。

王姨娘要更坚强一些，很快就缓了过来，这或许是因为她的年纪大了，见过的市面总是要多一些的，更加沉稳。或许是因为她看到自己的女儿抢先一步奔溃了，所以她得撑起来，当女儿的依靠。

王姨娘让丫鬟搀扶着她，带着恍恍惚惚的叶安雁一起来到了祠堂。

叶安然的尸体被暂时放在了祠堂里，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离开这地方不足一天，就以另一种形式回到了这里。

他的尸体上面蒙了一块麻布，王姨娘伸手想要去揭开那块麻布，却被叶嘉熙握住了手腕。

王姨娘转头看了过去，看到叶嘉熙的脸上有着明显的不忍。

他皱着眉，斟酌着语气：“王姨娘，安然去的时候不太安宁，我担心，可能会吓到您。”

王姨娘苦笑了一下，婉拒了叶嘉熙的好意，她的语气很淡，但是意思却很坚定。

“大公子，这里躺着的是我的亲生骨肉，无论他如今是怎么样的，做娘亲的人难道还会害怕自己的孩子吗？”

叶嘉熙没有说话，他微微低下头，松开了手，退到一边的角落里，没有再打扰她们。

王姨娘掀开了那块麻布，下面的的确确是叶安然，心中的侥幸被无情地打破了。

叶安然的死状有些狰狞，但是王姨娘看到的却好像还是从前那个娇气任性的少年郎，终归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一边的叶安雁从听到弟弟的死讯开始就一直浑浑噩噩的，但在看到尸体的那个瞬间却忽然清醒过来了，她终于清醒地理解到发生了什么，趴在叶安然的尸体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王姨娘却冷静得有些过分了，她让丫鬟扶起了叶安雁，自己俯下身子，细心地给叶安然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像她从前做过的无数次一样，还拿了块帕子，仔细地给叶安然擦了擦脸，擦去了他嘴角残留的白沫。

她的动作突兀地停顿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接了上去，没有人发现她的神情在一个瞬间里发生过非常细微的变化。

她整理好了叶安然的遗容，就直起了身子，重新将那块麻布盖了回去。

王姨娘站直了身子，拒绝了丫鬟们的搀扶，走到了叶嘉熙的面前，非常郑重地向他行了一个礼。

叶嘉熙来不及避开，只能生生地受了这一个礼。

他的眉毛皱在了一起，无奈地开口：“王姨娘，您是长辈，有什么要我帮忙的直说就行。”

王姨娘认真地看着他，说出了自己的请托。

“大公子，我知晓府上这么多人，只有您是厚道人，安然的身后事，得麻烦大公子了。”

叶嘉熙点了点头，温声安抚她：“王姨娘放心，安然他也是我的弟弟，我会处理好的。”

“还有一事，若是大公子知道我儿是被谁所害的，劳您跟我通个消息，成吗？”

叶嘉熙这次没有直接应下王姨娘的请求，只是叹了一口气，告诉王姨娘，这事儿父亲和他会查清楚的。

王姨娘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向叶嘉熙道了一声谢。

叶嘉熙站在原地，看着丫鬟们扶着王姨娘和叶安雁离开，身影逐渐地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