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临终谈话
大夫检查完之后告诉明远侯,他只是一时气急攻心,并无大碍,好好静养两日就成。
叶嘉熙见他没什么大碍,也就告退了。
待到他已经离开之后,明远侯才站起了身子,他打算去见一见自己的养女。
“侯爷?”
见他往外面走,有下人不放心地跟了上去,轻声唤了他一声。
明远侯却向他们摆了摆手,告诉他们不必跟着了,自己不过是去一趟叶静涵那边,很快就回来。
明远侯走近了叶静涵的院子里,才发现里面空空荡荡的,一个下人都没有,整个院子里静得吓人,见到这副场景,他不由地皱起了眉,直接往养女的房间走去。
出乎他的意料,虽然院子里已经没有人了,但是叶静涵却还在房间里。
她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正在提笔在写东西,手边还放了一只琉璃莲花的簪子,玲珑剔透。
房间里燃着不知道什么香料,香味温和而甘甜。
注意到门外的动静,叶静涵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明远侯站在门口,开口问她:“你院子里的人呢?”
叶静涵没想到明远侯看到自己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关心这个,她笑了笑,平静地给明远侯解释。
“珠翠死后,她们觉得我这里没什么出路了,指不定还会被我连累,所以能跑的都跑了,不能跑的也已经被我送走了,原本倒还有个锦绣,说什么都不肯走,我干脆把她支出府外去办事了。”
明远侯有些不理解,他皱着眉,走进了房间里,疑惑地询问叶静涵:“为什么?”
为什么要支开那些丫鬟,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情。
叶嘉熙会因为没有证据,努力说服自己去相信叶静涵,而明远侯却不会,多年的相处,他对养女的性子并不是真的一无所知,大部分时候都只是装成看不见罢了。
明远侯记得叶静涵刚来侯府的时候,成天战战兢兢的,有次她打翻了妻子喜欢的花瓶,为了避免自己受到责罚,就把事情推到了丫鬟的身上。
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还有那次府上的谣言,最后却推到了鹤汀的身上,每次都会有人为她顶罪,明远侯一直看在眼里,却一次也没有点破,直到今天。
叶静涵饶有兴致地笑了一下,然后拎起了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顺便也递了一杯给明远侯。
“我这么也没什么热茶,就只有这杯冷水了,父亲莫要怪我招待不周。”
说着,叶静涵也不在意明远侯的反应,自己喝了一口杯中的冷水。
明远侯坐了下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这个,但是他也存了一点戒心,没有去碰手边的那个杯子。
叶静涵没有在意,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所写的那张纸上,没有去看明远侯。
明远侯的位置看不到养女写了些什么,不然他就可以发现,那是一封遗书,写给柳景明的。
他再次开口询问林如馨:“静涵,你有什么要对我解释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叶静涵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父亲想让我解释什么呢?母亲的事?还是珠翠的事情?”
“她们两个不就只有一件事吗?我想知道,你身边的丫鬟谋杀你的母亲,此事是不是出于你的授意?”
叶静涵歪了歪头,语气真诚地询问明远侯:“这很重要吗?反正无论是不是我干的,母亲她都已经离开了,不是吗?或者说,父亲,您给我治罪,来为母亲复仇?”
说着,叶静涵突兀地笑出了声,没有等到明远侯回话,她就自己接了下去。
“可是如果要复仇的话,父亲,你怎么不杀了你自己呢,这一切事情不都因你而起的吗?”
“给我亲生弟弟下的药,给我父母的虚伪施舍,把我带回了这富丽堂皇,藏污纳垢的明远侯府,父亲,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您啊。您说,如果老侯爷泉下有知,看到您把这好端端一个侯府祸害成了这个样子,他会不会气得要爬出来教训您啊?”
叶静涵还没有说完,明远侯却已经闭上了眼睛。
“果然是你,你恨我,也很你母亲。”
叶静涵愉悦地笑了笑,弯着眼睛点了点头:“是啊,侯爷,我当初的痛苦,你现在能感受到一点了吗?”
明远侯没办法为自己辩解,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当初做的那个选择,终究是个错误,它不过是饮鸩止渴,自取灭亡。
他看向了眼前的养女,对方当初是什么样子的,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是有些疑惑。
“既然你之前一直要瞒着,还让你身边的丫鬟顶罪,现在怎么又肯全部说出来了呢?”
叶静涵笑着站起了身子,走到了明远侯的身边,伸手拿起了之前倒给对方的那杯冷水。
“因为,不需要了啊。”
说完,她将那杯冷水直接倒到了地上。
明远侯觉察有异,想要起身,却发现已经是全身酥软,提不起一点力气,他终于了然,开口问道。
“是那炉里的香料有问题?那冷水里是解药?”
叶静涵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去关上了窗子和自己的房门。
明远侯看着她,开口问道:“你这是想做什么?”
叶静涵没有理他,一边去翻自己的衣柜,一边愉快地哼着一支小调。
她原本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学的这支小调了,只是每次哼着歌,都会觉得很安心,直到最近一段时日,她终于知道了,这是她生母喜欢的调子。
她的柜子和箱子里有不少的衣物和珍贵的布料,如今却被她全部抱了出来,堆到了明远侯的身边,连她自己床上的窗幔,棉花做得的被褥,也没有例外。
都到了这时候,明远侯自然看出了叶静涵想要做什么,他的语气冰冷,大声呵斥叶静涵。
“你给我停下!你以为我要是死了,他们还会放过你不成?”
叶静涵终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静静地看着明远侯,语气轻松坦荡。
“我从不指望他们能放过我,父亲,其实从母亲死后,我就一直在等你啊,我生怕你不来找我,就直接把我给处置了,不过幸好,你还是来了。”
她笑了笑,然后拿了一支火折子,点燃了地上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