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皇权
“住手！”一直在屏风之后的太后总算是发话了，“云霂大人，你看，骄阳都这般了，你多少还是给点皇家的颜面吧？哀家觉得，就算是皇帝来审这个案子，也是讲求证据，以理服人，而不是这般的人仰马翻，不成体统吧？”
云霂不为所动，“太后娘娘您有所不知，此事既然是陛下交给微臣全权负责，微臣包括整个大理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里坐着的，都是大迹的肱骨之臣，是奉旨前来侧听。我若有失公允，就算太后娘娘不怪罪，这里的大臣们也会为驸马爷抱不平，参我一本，陛下自然会治我的罪！”
太后深知云霂是个什么性子，刚刚出口阻止，也不过是权宜。“驸马，你虽然顾及皇家威严，但此事事关你的清白，他们想看你就看，你手臂上要有他们口中的证据才能定你的罪不是？”
太后说话极慢，在急性子尹争争听来，实在是难受。但就是这么一句三四个断句的说话方式，给武鹭青一个立即反应过来的机会。
“武驸马，你干嘛？”尹争争万万没有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公堂之上，武鹭青竟然啃食自己受伤的手臂，没有半点的犹豫。
“驸马！驸马你做什么？”公主又惊愕又担心，看着武鹭青嘴角汩汩的鲜血，吓得后退了几步后还是扑了上去。“驸马，你这是……”
武鹭青生生咬下自己手臂一块肉下来，嘴角边都是血，疼得他眉毛拧成一股，血丝布满眼睛，如此虚弱不堪了，还不忘记擦拭自己的面容，“鹭青……放……肆了，侮……了公……主的容……颜。”
“驸马……驸马……你何苦……”骄阳公主愤愤不已，她可是金尊玉贵的公主，从未这般的手足无措，只能看着自己的丈夫手臂上血肉模糊，一种无力感和愤怒感充溢期间。
“大人，你们不是要检查我的手臂吗？现在你们察看便是，我手上可没有什么佛家的印记！没有刚刚这位女状师胡编乱造那一出，那不就证明了我和跪着的这二人素未蒙面？何来落井下石，将计就计？云大人，这样你可否满意？”
“来人啊，叫御医，驸马受伤了。”骄阳公主这才回过神来，立即有了判断，无比的冷静。
“云大人，各位大人，刚刚驸马爷所为，不就是说明了他心虚吗？定然是他手上有伤，他才会出此下策，这完全是不打自招啊！”尹争争真的不懂武鹭青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有何意义，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驸马此刻离开公堂，今日若不能定罪，那就彻底输了。
“啪”一声，骄阳公主上前就扇了尹争争一巴掌，打得尹争争脑子一翁，眼冒金星。
“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公主的驸马受伤了，你瞎了狗眼没看见吗？驸马若有个长短，你整个家族都不够赔命！”
“骄阳，不得放肆！大迹有明文律法，公堂之上，他人不得对状师羞辱打骂！”云霂惊堂木一拍，尹争争又觉得耳鸣作响。
只觉得骄阳公主怒气冲冲地说了好些话，嘴唇一直在动，接着是武鹭青朝着她阴险的笑了笑，还有太后也出来了，看样子，是真的要带武鹭青走？
这一走，还能找到人吗？就算找到了，他们一定会再有准备，陛下还会愿意给皎月一个清白吗？
耳朵里一直都杂音环绕，尹争争想说什么，双脚却被什么死死地定住了，动弹不得，皎月已经低下头，似乎也认命了。
“争争，你要清楚，你不是简单地和官斗，你是和大迹整个皇室在斗，以卵击石，皇室是绝对不会让你赢的，你何苦一意孤行呢？”
“争争，你学业向来不好，你对状师这个行当也不是很喜欢。等明年我肄业了，我就八抬大轿娶你过门，好好孝顺乐游叔，你就过你的无忧日子，不好吗?为何总是要置自己在危险和阴谋中？你只是一个普通女子，蜉蝣撼大树，你虽不可笑，但始终是不自量。”
满星河昨日对她字字句句掏心而言，突然冒上心头，让尹争争乱了神。
明明，就差那么一步了。
只要证明武鹭青和那二人私会，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么？可这个明明，却彻底被摧毁了。
口干舌燥，她无助地看着云霂，她最讨厌，却是这里唯一可以信赖之人，“大人……这案子难道就……”
“国舅爷，哀家会一五一十将堂上之事告知皇帝，但驸马爷受伤，不能不管，就延后再审吧。”太后在内侍官的扶持下，刚走一步，尹争争就跪在了太后面前。
“太后娘娘，您是吃斋念佛的大娘娘，您慈悲为怀，您是陛下的母亲，更是万民的母亲。皎月姑娘凭白受此冤情，若您也不管不顾……那誓问，大迹谈何以法治国，大迹若是一个卖艺女的冤屈都无法洗脱，大迹昌平岂不是……”
“尹争争，休得胡言！”云霂刚起身阻止，却被太后抬起的手拦住了。
“方才哀家就觉得你是个有才华的丫头，一口利嘴，倒比许多状师有趣得紧！”
尹争争蹙着眉，不知道这位太后突然夸奖自己是几个意思。
“来人啊，此女妄议朝政，诋毁皇室，脊柱之刑，三十大板！”太后手就这么一挥，就定了尹争争的生死。
“太后娘娘，按照律法，本朝堂上对状师……”
“国舅爷，哀家管不了你，难不成管不了一个小小丫头，哀家今日就想要惩罚她，这个罪名不成，还有千千万万的罪名……”
这……就是皇权吗？可以视人命为草芥？要自己的小命，真的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太后容禀，您不可动尹争争一根汗毛……”
“云霂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跟哀家说话？”
“皇后娘娘驾到！”内侍官吊着嗓子一叫，堂上剑拔弩张的气焰，竟也冷了几分。
一干众臣，除了太后，都悉数跪下。
尹争争低着头，她今日也算出息了，见了太后的面不说，传闻中的贤德皇后也能一瞥真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