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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惊牛

见沈南玉沉眸不语,晏裴野一挑眉:“怎么,你不信?”

“不信什么?”

“不信我躲得过。”

沈南玉有些啼笑皆非,堂堂七尺男儿较劲这个有意思吗?

晏裴野也笑:“你别看我爹对我凶,其实是帮了我,这回李元魁出了气,就不用惦记他儿子的事了……”

沈南玉眨巴着眼睛:“二公子不是说已经给李林保写奏折申请官职吗?”

晏裴野失笑:“他有何德何能让我写奏折要官职?这种话你也信?”

沈南玉沉吟,脸上故作忧愁:“那若李家不依不饶的,岂不又多了很多麻烦?”

晏裴野笑得无赖:“我答应写,可我没答应这官职就一定有啊,就算答应这官职一定有,也没答应他几时有啊……这李林保是个什么东西,仅镇西铁骑驻守朔州的这短短数月间,落到他手上的人命就有三条了……”

沈南玉动容:“那官府怎么不管?”

晏裴野嗤笑:“李家有钱,朔州偏远,被他害死的又都是些没钱没势的,出了事,李家略赔偿些银两便打发了事,我这回能让李家破财,也算为那些落在他手上的人命报仇雪恨了……”

听晏裴野在自己面前说出这些,沈南玉不禁眉心一动:“二公子一向这么嫉恶如仇?”

晏裴野嘴角一翘,目光如炬:“不止嫉恶如仇,还能除恶扬善,我得让你知道,二公子实力不差!”

“这好像跟小的没什么关系。”沈南玉心跳有些慌乱,低头避过灼灼目光。

晏裴野目光落在她的发上,哼了一声:“话糙理不糙,若想抱大腿,我劝你招子放亮点。”

沈南玉抿唇不语,只作糊涂。

……

史学士在数日后才姗姗来迟,抵达朔州地界。

富喜早在过廊州境时就找了个借口抛下他,自己先骑快马跑了。

二人的行程竟相隔了半月旬。

这史学士姓史名史晁,师出名门,任职儒林馆学士。

他饱读诗书,待人处事有些酸腐,目下无尘,对元帝派其去这末开化的朔州颇为瞧不上眼,官职不大却尿性不少。

文化不高的富喜公公就是因为被挤兑得鼻歪眼绿,可又对儒林馆学士打不得骂不得,这才先把他抛下的,剩下他跟书童在路边干瞪眼睛。

好在王府派了一辆马车早早候在路边,史学士见到那拉车的马,比长安城内见过的任何官家的马都要剽悍神骏得多,正要感慨一句诗文,听得耳朵起了茧的书童忙不迭地把史学士先挽上了车。

朔州临近大漠,建筑风貌与长安内城大为相异,房屋大多直接用那碗大的卵石堆砌而成,粗犷结实却无章法,道路两边小贩背着筐筐篓篓,叫卖着长安不曾见过的新奇蔬果。

史学士一进温软裘皮铺就的车厢,顿时困倦袭来,于是靠在那闭目养神,旁边伺候的小书童叫风鸣,却是个极爱热闹的,从那帘中掀帘看去,不断发出啧啧感叹。

“哇,这里的人好厉害啊,那个醉汉对那婆姨在做什么?!呀,汗襟子都扯下来了,咦,奶……”

一会儿又惊叫道:“快看,夷人夷人,真的有红鼻子绿眼睛?!他们在打架……哎呀,脑浆子都要打出来了!”

史学士正襟危坐,心里不禁对自己即将要面临的督学工作打起鼓来。

车轮咣咣,马车外突然传来喧哗声。

原来是一头惊牛出现在集市上,径直朝着史学士这边疾奔而来。

探头探脑的风鸣机灵,一个“先生”还没喊完人已经哧溜一下从车窗里翻到了外面,剩下史学士在车内还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在惊牛的追逐下,朔州的军马骁勇至极,一声长嘶便拉着马车狂奔起来,眼看着要甩脱惊牛,谁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车轮居然在这个时候脱轨了。

史学士摔了个正着,只感到眼昏耳聋,也顾不得礼仪了,哎哟哎哟的吓唤个不停。

车夫坐在外面受了点轻伤,直呼晦气。

众人围了上来,从车厢里扒拉出唇白面青的史学士。

折腾一番后,扭伤了腰的史学士终于被人抬到了王府,亲自出府迎接的陆夫人一见之下大惊失色,忙喝令府医无论如何要保先生万虞。

好一番忙乱之后,史夫子直挺挺地躺在王府西面的一处院落内叫苦连天。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督学还没开始呢,恐怕就得在这里躺上数月旬了。

尤其是得知富喜公公早已耍完威风宣完圣旨去了渭州,史学士气得手抖,直呼岂有此理——这圣上有旨是叫富喜配合自己来整学肃纪的,如今却将这摊子全撂给了自己,要如何着手,要如何宣扬圣威,眼下全无着落,更要他独自一人面对这传言中的浪荡纨绔了。

自打他进了府,因着富喜公公先前对镇西王多有不敬,府里上上下下对督学这件事皆有不忿之色,弄得史学士是百口莫辩,有气都发不出来。

厢房内,风鸣正跪在青砖地板上请罪。

他今日里灵机应变末伤分毫,不过却犯了史学士心中威威君子的大忌,任他百般辩解,史学士认定他日必定是个背主弃信之徒,非要立时就赶出去。

风吹拼命磕头求饶,百般找补:“先生,这不赖我啊,我从小没见过世面,在长安的时候都好好的,怎地一到了这朔州就混不知事了,先生求您别赶我走,这会赶我走也丢了你的面子不是……全赖这朔州不是个好地方,不如您禀明圣上,我们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床榻之上,史学士扶着老腰气得直哼哼:“哼,你想来就来,说走就走,可知是对皇上的大不敬之罪?”

风鸣道:“这翰林院里这么多儒士,咋就偏偏选了你呢,定是那孙吉祥公公使的坏.”

数月前,太子因兵部贪污一案,朝廷风云顿起,翰林院里的儒士上了一道折子,力数古往今来尊贤立嫡之祖宗礼法,昭帝才只将太子斥责禁足了一番,史学士并不是其中唯一一位在折子上画押的。

史学士哼道:“竖子无德,无凭无据岂可非议他人?”

风鸣又说:“要不就说您一到这朔州就水土不合,镇西王府也待客不周,您就说干不下去了,请辞回家?”

史学士再次鄙视:“此次乃惊牛所为,关那镇西王府何事?”

书童耳濡目染也会些咬文嚼字:“那要不就说……唉,管他什么,您看您刚到这朔州就受了伤,这好端端的怎么跑出来了牛?连车轱辘都掉了?我早就听人说了,这府里的晏二公子是个混帐角色,那马夫我可问了的,他说每日出门前都检查过的。”

风鸣一个劲的游说,终于让史学士心下也犯了嘀咕,不过他饱读诗书,不愿让小童之言坏了他儒家大师的风骨,便呵斥道:“无根无据休要在人背后嚼舌根子,被王府众人听见可不好……”

话音刚落,一身锦衣华服的陆夫人便推门而入,不请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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