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请吧。”廖珏瑶笑着说,“不知如何称呼?”
“我姓叶,闺名棠采,夫君是褚家三郎。”叶棠采说。
廖珏瑶心不在焉地应着,对叶棠采说:“叶姑娘想我让几子?”
她生怕对手太弱,下得太无趣,自己让些子,应该能好一点吧。
叶棠采垂,她想起上次廖珏瑶在摘星台与齐敏斗棋,齐敏明显棋力更高,但因为廖珏瑶是辅千金,不敢赢,才故意输了棋。
自己……究竟赢不赢?
不过,如果连赢一盘棋都不敢,以后她如何往高处走?
如此想着,叶棠采微微一笑:“廖姑娘喜欢让多少就让多少。”
廖珏瑶眉头轻皱,这难道是不懂棋的?但她自己先邀人下棋,可不能又嫌人棋差不下,想了想就说:“我让九子吧!”
周围的人听着便窃窃私语:“让九子!这么恐怖!”
一般来说,棋师父对于初学者才让九子的。
包玥笑着说:“廖姑娘,棠姐儿棋力还不错,我从没赢过她呢!”
廖珏瑶听着这话,便是一怔,那还是在普通水平的,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抱歉,刚才是我失言了。不过既然我开口了,那还是让九子吧。”
叶棠采淡淡一笑:“好,请赐教。”
让子是被让的一方执黑。
叶棠采打开黑色的乌木棋盅,里面一个个光滑而晶亮的棋子,竟全是黑打制,叶棠采瞧着便感叹,真不愧视棋如命。
叶棠采拿出黑玉棋子,逐一放到棋盘九星之位上。
周围却有人在笑话包玥刚才说的:“不知姑娘棋力如何?”
包玥脸色讪讪:“普通水平。”
“那就算能赢了你,廖姑娘再让她九子,这褚少奶奶也赢不了吧。”乌雪梅道。
包玥只笑着:“我也不太清楚,让了这么多,说不定能赢呢。”
周围便笑着议论起来,有说能,有说不能。当然,就算真的赢了,也不过是侥幸,是因为廖珏瑶让了九子。
众人的目光放在棋盘上,待叶棠采落下第九颗棋,廖珏瑶方是开始下。
初初几手廖珏瑶不觉得如何,又下了十几手,廖珏瑶脸色便有些不一样了。她现叶棠采的棋力不错,而自己让了九子,等于把九成土地送了出去,她要再打回来,须得好一翻折腾。
廖珏瑶神色微凛,不得不认真对待。都怪自己一时托大,不过……算了!就该让自己处于危机感中,才能得到乐趣,不是吗?
二人一来二去地下着棋,棋盘上黑白交错。
原本叶棠采先落了九子,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廖珏瑶攻了好一会,还是攻不下来。想要另辟途径,叶棠采却阻了她的去路。
廖珏瑶越下,脑子就越懵,自己居然攻不下来!最先让出去的,拿不回来了。但她向来是个不认输的,硬是不死心,直到下得不能再下了,她才僵坐在原地。
“咦,廖姑娘输了。”一名贵女说。
“想不到居然输了。”又一名贵女点了点头,“不过,让了九子,输了也是有的。”
廖珏瑶的丫鬟连忙笑着说:“想不到褚夫人棋力不错,不过我家姑娘让了九子,等于把九座城池尽送,你棋力本不错,赢了也无可厚非。”
廖珏瑶向来是个心高气傲的,实在不想输,便笑着说:“想不到你棋力这么好,咱们再下一盘吧。”
叶棠采笑道:“好。这次就不让棋了,互先。”
一边说着一边收拾棋局。
廖珏瑶经过刚才一役,也是不敢再乱让子了,想先摸清叶棠采棋力,以后遇到再下棋,才好决定让多少。
想到这,她又后悔自己刚才的鲁莽,反让她现在弄得难看。
棋局已经收拾好,二人互先猜子,最后叶棠采执白,廖珏瑶执黑,然后开始下棋。
下了十几手,廖珏瑶的脸色又变了。
上一盘棋她让了九子,所以觉得处处都是阻滞和障碍,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觉得叶棠采防守得紧紧的,跟本难以攻破。
现在大家都是平等开局,仅仅十几手,她已经感受到叶棠采棋力极高,攻防兼备,难以对付。
廖珏瑶心中一凛,更是打起了十二精神来应战。
周围的贵女们又开始窃窃私语:“下这么久了,居然还没输,有两把刷子。”
“对啊!上次我跟廖姑娘下,才不到一盏茶时间,就一败涂地。她居然能坚持这么久!也算是个厉害的了。”
“不知能坚持多久。”
廖珏瑶一边下,脸色越沉。能坚持多久?她不知道!而且坚持的人,不是对方,而是她自己!
现在大家瞧着势均力敌,不断地争地。但廖珏瑶却有种无法前进和逾越的感觉,很是被动。
而傍边有两名棋力好的贵女,已经瞧出不对劲了,廖珏瑶居然被带节奏了,而且隐隐落于下风。俱是紧张地看着棋局。
原本瞧着还势均力敌的双方,只见白子突然从右侧突围而上,黑子被压着打,最后被左右包抄,黑子居然死了八成!
廖珏瑶眼前一黑,这片棋已经救不活,她居然输了!
“哎呀……输了……”就算是棋力差的,也瞧出来了,廖珏瑶居然输了。
不远处正在喂女的贵女们也奔了进来:“输了?输得如何,廖姑娘这次有点慢,居然花了这么多时间才赢了。”
自此至终,站在棋局周围的人沉默了下来。
廖珏瑶小脸一阵青一阵白,自三年前开始,她从未输过给京中的女子,现在居然输了!而且还输得这么难看。刚刚她还托大让人家九子,现在一子不让,自己居然满盘皆输。
叶棠采垂看了棋局一眼,然后抬头看她:“廖姑娘,还继续不?”
廖珏瑶小脸一僵,最后露出一抹淡笑来:“想不到京中女子还有叶姑娘这般棋力高深之人,是我输了。”
周围的人倒抽一口气,堪称京中女子棋力第一的廖姑娘,居然输了。
廖珏瑶已经打乱棋盘上的棋子,不让看到她输得多难看。
廖珏瑶的丫鬟小脸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处有容乃大姑娘想下棋打时间,自己居然找了个这么厉害的回来。居然让自己的主子输了棋,丢尽了脸。
周围的气氛很尴尬,廖珏瑶心里憋屈,但还得保持风度,她才不是输不起的人!她一边收拾着棋子,一边笑道:“叶姑娘棋力高深,下次再切磋。”
“好。”叶棠采淡淡一笑。
这个时侯,远处突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接着有人尖叫:“啊啊啊——有人落水了!”
叶棠采墨眉一挑,嗯,大戏开始了!
“快去看!谁不小心掉水里了?”临渔亭的姑娘们吱吱喳喳地奔了出去。
“棠姐儿,咱们也去看!快!”包玥拉着叶棠采就出去。
廖珏瑶见看客人一走而空,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急急地把棋子收回棋盅里。
她的丫鬟铁青着脸上前:“对不起,姑娘……”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廖珏瑶淡淡看了她一眼,“我下棋,不就是想跟棋力更高深之人切磋吗?现在我输了,我该高兴!”
说着淡淡一笑。
这样想着,廖珏瑶也是有些明悟了,想起祖父的话,他说:“什么京城第一才女,你莫要得意,这个世上有的是卧虎藏龙之人。不是人家赢不了,而是不屑去争什么第一的名头。”
如此想着,她微微一叹,自己,还得再修炼修炼,想在下棋这路走远,就得不断地输。以后倒是可以多找这叶姑娘切磋。
“姑娘,咱们快回家吧!”她的丫鬟说。
“为什么要回去?我又不是输不起。”廖珏瑶嗤一声笑了,“我又没有做亏心事,为何要离开?走,咱们也去看。”
叶棠采、包玥和乌雪梅已经走到了出事的地方。
只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吱吱喳喳,水里有一个在扑腾着,不住地叫:“救命……”
这时有两名婆子扑通扑通,像下饺子一般跳下水,朝着那名女子游去。
“大家不要挤在一起,散开吧,散开吧!”陆侧妃在这里指挥着。
“不要推我,啊——”人群后面,突然一个尖叫声响起。
众人看落水这热闹还没看够,身后突然传来这么厉害的尖叫,纷纷回过头,接便,便是倒抽一口气。
叶棠采和包玥一怔,然后也往前挤了挤,也是倒抽一口气。
只见一男子正躺在地上,一名妙龄少女扑在他身上
那男子身材高大,长相儒雅俊朗,一身玄色绣金蟒袍,正是太子。而扑在他身上的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女子她正背对着众人,脸几乎埋在太子胸口,看不清她的和相。
“这位姑娘,你先起来吧!”太子的声音带着无奈和焦急。
“对啊,你快起来,这是太子殿下,不是你能冒犯的。”周围的人神色各异。
“我、我没有冒犯……”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是有人推我……不知谁撞了我一下……”一边说着,一边居然在挣扎,但她努力了很久,但却好像起不来的样子。“帮我……呜呜……”
“谁撞你呀?就算真撞了,你也快起来,赶快的,成什么样子了?”说话的却是乌雪梅。
她是太子侧妃待选,有一半的机会能嫁入太子府,突然有个女人就这样扑到太子身上,这般搂搂抱抱的,太子是不是该负责?
而且,这个身影和声音这么熟悉……
“你快起来,是别人撞你,你又不是故意的,起来就没事了。”乌雪梅铁青着脸,不住地为少女和太子撇清。
“对啊,快起来。”周围的人也看不过眼了,谁不扑,就扑到太子身上。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想起来……但……我的钮扣……我的扣子……”少女的声音带着委屈的哭腔。
“她的扣子不知怎么缠到本宫衣服上,弄不开。”太子脸色沉沉的,许是因为太急,他伸手一扯自己的衣衫。
不想,只听撕拉一声,少女一声尖叫:“我的衣服——”接着,整个人都害怕地贴到了太子身上,“呜呜呜——求你们别看……不要围在这里……求你们了……”
周围的人倒抽一口气,这衣服居然勾烂子,然后为了遮羞,只好整个人再次贴到太子身上!刚才大家都可以装着只是碰一下,现在这样……
“把这褙子披着!”这时一名嬷嬷冲了过来,手里一件大大的禙子披到少女身上,“这位姑娘,你捂着慢慢起来吧,看不到的。”
“让他们走开……”少女显然是被吓着了,有些失控地尖叫着,“求你们了……”
众人听着她凄厉的声音,心里一震,刚刚有些人怀疑她是故意的,但听得她这般失控的叫喊,又觉得她不是故意的。
“都让一让吧!”陆侧妃冷走过来,冷喝着。
众人这才散了,不远处又有人叫着:“落水的人被救起来了!”
于是周围又跑去看落水的人。
而扑到太子身上那名少女已经在嬷嬷的帮助下起来,叶棠采和包玥没走多远,几人回头,只见那少女长得柔媚娇丽,细细的水蛇腰,正是白如嫣。
叶棠采眼里闪过嘲讽。
包玥和乌雪梅脸涮地一声全黑了,其实刚刚她们早就认出了她,现在看了个清楚,果然是她!
二人气得浑身颤抖,又想起刚刚因玫瑰枝闹的一出,白如嫣所说的话:“我小小一个白家之女你们不放在眼里,但是,莫欺少年穷,谁知道以后会如何?”
莫欺少年穷,你的志向就是勾引太子是吧?
而且,这基本是得逞了!
抱一起就算了,衣衫被勾拦,然后贴到太子身上,不入太子府只能做姑子去。那她们,怎么办?
“这个女人会怎么办?”乌雪梅一边走着,一边冷冷地说。
“应该进府……当妾室的吧?”包玥皱着眉,这个白如嫣出身实在太差了,不可能成为太子侧妃的。
那边落水的人已经被捞了上来了,正包着一件大衣,闭着眼倒在地上,不知活着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