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
于池丢了手里的刀,如弦上箭一般蓦地扑出去,揪着林景致的衣领,双眼通红,忍住怒意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他妈疯了,她是女官!”
随后将他往后面一推,怒斥道:“快向温宜侍赔罪!”
林景致头一歪,不甚在意地拍拍自己被扯皱的衣襟,转头盯着温仙月,讥笑道:“女流之辈,来什么大理寺,滚回你的尚司府!”
“你!”于池见他依然大言不惭,半点悔过之心都没有,又怒又急,他刚才的举动就是在刺杀朝廷官员,若是温仙月计较,林景致免不了被责罚。
他举起手正想先把他打倒在地给温仙月赔礼道歉,他先动手了,温仙月就不好再计较。
巴掌还没落到林景致脸上,一道轻缓却有力量的声音喝住他的动作:“慢着。”
于池的手僵在半空,温仙月发话了,他这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最后只好紧握成拳,无奈放下。
温仙月睨着满脸不服气的林景致,脸上笑意吟吟。
她对林景致心里那点不满清清楚楚,不过是认为她德不配位,半点本事没有,光来大理寺添乱。
她倒不会因为他的行为而生气,只是林景致的行事风格她不大喜欢,太过偏激,只想做不想后果。
不过这样的人也简单,很好收服,用实力说话就好。
温仙月走到比武台下方,仰着头看他,他上她下的站姿,她半点气势都不落。
于池望着台下笑得开怀的温仙月,心里一阵奇怪,换成别的女官,此刻可能已经哭哭啼啼去找齐大人告状了,可他非但没在温仙月身上看到害怕,还觉得她被人差点一枪毙头很开心。
见鬼了。
温仙月负手而立,昂着头说道:“我知你心里不服气,认为我来大理寺,毫无用处,只会添乱。方才之事我不追究,条件是,你要和我比一场。”
闻言众人惊掉了下巴,林景致更是忍不住笑出声,嘲讽之意明显:“就你?到时候别说我欺负你一个弱女子。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既做了,便会认,不用你装好人。”
说完他欲下台,于池担心他受罚,忙拦住他。
看温仙月那样子不像没有把握,兴许能跟林景致比上一番,只要放放水,林景致就能免去责罚,这么好的机会他放着不要?
“景致,冷静。”
林景致去意已决,于池差点拦不住,见状温仙月抿着嘴点点头,眼波流转,狡黠一笑:“莫不是你不敢与我比试?既是我提出来的,那在场的都是见证,如若我比试过程中受伤,一概与你无关。如何,敢比吗?”
林景致回头看她,温仙月迎上他的目光,轻挑细眉,满是挑衅。
陈叔额上满是冷汗,这林景致的武功在大理寺可是数一数二的,温仙月这不是自讨苦吃?
他赶忙上去劝温仙月:“温宜侍,三思啊,这林景致武功高强,怕是会误伤你啊。”
“我说了,受伤一概与他无关。我温仙月从来不是出尔反尔之人,你们大可放心。”她停顿片刻,“武功高强?连比试的自信都没有,又怎么算得上武功高强,我看啊,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罢了。”
于池正要捂住林景致的嘴,手却慢了一步,林景致已经冲到温仙月跟前应下了:“好,我跟你比。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宜侍有什么本事!”
于池扶额,这个傻瓜!
温仙月背过身子,弯唇点头。
上钩了。
“好。我这身打扮不方便,容我换身衣裳。”
待温仙月回房换衣服,众人凑到一处,担忧不已。
“不是吧,温宜侍这小身板能打得过林寺丞吗?”
“我看,难。这温大人太自信了吧,就算她会武功,也定然比不过林寺丞啊。”
孔余走到于池身边,盯着正擦剑的林景致说:“你怎么看?”
于池快被林景致烦死了,索性两手一摊,不管了。
“无所谓吧,大不了我陪他受罚。到时候要是温宜侍打不过了,我们就上去拦住景致。”
陈叔这边带着温仙月去厢房换衣服,路上还劝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温宜侍,这,使不得啊。”
温仙月看着陈叔焦头烂额的样子,有些好笑,宽慰道:“陈叔放心吧,若是不这样,他更不服我。收服人心,是我上任要做的第一件事,今后办事,我还得依仗他们这些左膀右臂呢。”
陈叔见劝不动她,心里虽紧张,却没有法子应对,只好站在厢房门口等她换好衣服出来,不断期盼着齐雁云赶紧回来,解决这场闹剧。
厢房内只摆着一个大箱子,里面装了一些衣物与日用品,她挑出一件碧色窄袖束腰对襟长衫,形制简单,方便行动。
拆下发冠步摇,妥善收在状匣中,手指触及到冰凉的耳铛,想了想,还是把它摘下来。
长发散下,又全部聚拢到头顶,梳成一个干净利落的高马尾,用同色系的发带束紧。
她抬眼看去,铜镜里原本明艳娇俏的一张脸顿时从端庄大方的朝廷女官,变成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客,白净的额头,清晰的下颌,微挺的鼻梁,英姿飒爽。
整理好着装,温仙月站起身,从箱子里抽出一把长剑,剑半出鞘,她想了想,又把它收了回去。
犯不着用剑。
“陈叔。”温仙月打开门,轻步走到陈叔身边,笑道:“走吧。”
二人回到练武场时,林景致已经把他的剑擦得锃亮锃亮的,剑身映着他漆黑的瞳孔,里面满是认真的神色。
于池等人见温仙月换了一身行头,身姿笔直,意气风发,竟冒出她不一定会输的想法。
“诶,于池,我怎么有种林景致会吃亏的感觉?”孔余凑过来,言语间都透着不自信。
于池推开他的脑袋,烦躁道:“静观其变。”
见鬼,他也有这个预感。
二人相对而立,林景致见她赤手空拳,捏着剑柄的手紧了紧,有些恼怒:“你不拿武器?”
温仙月环视一圈,架子上摆着长枪、长矛等各种兵器,她摇摇头,目光突然落在空中挂着的红绸上。
于池跟着她的目光落在那红绸上,那是之前陈叔过生辰挂的,还没来得及抄下来。
她该不会……怎么可能。
于池笑着摇头,刚否定掉自己心里的想法,只见温仙月一记轻功平地而起,跃到空中扯下那红绸,估摸了一下长度,随后挽在手上。
“这个便是了。”
林景致脸涨得通红,认为温仙月是在羞辱他,竟然那一块破绸子跟自己打。
“想好了,届时可别说我欺负你。”
温仙月把红绸挽作披帛,红色交映着碧色,竟有几分缱绻的氛围。
将手背在身后,温仙月神色自然:“你只管放马过来,一局定胜负。求饶者或被打下擂台,都算输。”
彼时齐雁云刚下朝,他步履快而稳,想与他攀谈的大臣只来得及瞧见他一个背影,随后就消失在宫门。
练武场剑拔弩张,战争一触即发。
------题外话------
温仙月:让我叫你做人,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