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变
昨日饮酒过多,晚上睡觉时无端烦躁失眠,因此天色蒙蒙之时,齐雁云早早就起了。
这几日皇上身体欠安,在紫宸殿多加调理,暂免朝参。
正得空闲,他于房中翻阅了近日的几桩案子,待到天光大亮之时,寻去厨房找了陈婶一趟。
陈婶和陈叔因着熬腊八粥忙了一晚上,见到他来甚是惊讶。
“雁云怎么来了?”陈婶揭起灶台上的锅盖,白茫茫的热气蜂拥而出,她从锅里舀出一碗豆浆递给齐雁云。
齐雁云接过豆浆却不喝,端在手里散散热气,笑道:“想来拜托陈婶一件事。”
陈婶笑瞪他一眼:“你这孩子,那么客气。什么事啊?”
“仙月估摸着巳时起身,她昨晚饮了酒,身上肯定一股酒气,还劳烦陈婶待会儿给她准备点热水沐浴,不然她得跑回家了。”
“行,陈婶知道了。”陈婶笑着冲他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你倒是对月儿上心。你们也老大不小了,就没想过成家之事?我看月儿挺不错的,你二人郎才女貌甚是登对,换了旁人我都不放心。”
齐雁云哂笑两声,恍然间忆起昨晚的情形,怀中软玉冷香,好看的杏眸盛着一层薄薄的星光,水色流连,娇嫩的红唇微微开启,好似在邀请人前去一亲芳泽。
喉间忽然一紧,昨日里困扰他的那股烦躁又找上门来,灼得他浑身不适。
“肥水不流外人田,陈婶看得出来你对月儿有意,不如……”
陈婶还在絮絮叨叨,齐雁云忽然将手里的豆浆一饮而尽,丢下一句话就匆匆离去。
“陈婶,我还有事,先走了。莫要忘了准备热水。”
陈婶来不及喊住他,他的身影便已消失在了眼前。
“这孩子,怎么跑得那么快。”
“那还不是你穷追不舍。”陈叔突然出现在陈婶身后,嘟囔了一句。
陈婶顿时不满,叉着腰回头骂他:“我怎么了?我这不是担心他们的婚姻大事吗?也老大不小了这还不成家,你个老头子懂什么啊?还不快去看看馒头蒸好没有。”
陈叔说不过她,只好闷气走到一旁去看蒸笼,还不忘嘀咕一句:“你也别太挂念他们了,他们心里有数的。”
京郊九华山。
齐雁云自厨房出来后,唤来于池和孔余带上一队人马,前来此处查看。
林景致半月前奉命来九华山看守山洞,昨日突然传信唤他过去查看,今日正好得空,他便领了人赶来。
“拜见少卿大人。”
“免礼,近日来未曾发生什么吧?”
“回大人,这里最近安分得很,也没可疑之人靠近此处。就是……”官吏顿了一下,面露难色。
齐雁云蹙眉追问:“就是什么?”
“就是这山洞里阴森森的,大家伙儿总觉得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除此之外,就没了。”
于池嗤笑一声:“堂堂大理寺官吏,竟怕鬼神之物。有本大爷在,就算是什么魑魅魍魉,也得给我缩着脑袋。”
齐雁云瞟了于池一眼,后者立马安分下来。他回过头,温声安慰官吏:“天子脚下,饶是鬼魅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放宽心。林景致可在里等着了?”
“林寺正已到了多时。”
“走吧。”
众人踏进山洞,还未走到那暗室口,远远便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于池捂着鼻子一脸嫌恶:“这什么味道啊?”
齐雁云沉了脸色,这股尸臭味里,还夹着一缕奇怪的腥味。之前还没有这味道,怎么现在又有了?
孔余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遮住口鼻,闷声道:“你该庆幸现在不是夏天,若是夏季高温,这儿的味道更重。依我看,是里面的那些尸体腐烂,散发出的腐臭味。”
林景致守在石门处,一见齐雁云,连忙上前:“大人,您来了。”
他脸色不好,许是被这味道折磨的,其余的人都守在远一点的地方,只他一人站在门口。
齐雁云走上前去点点头,望向门内:“这里情况怎么样?”
“相必大人也闻到了,这里面的尸体多半已经腐烂,这才散发了这些腐臭味。”
“腐烂情况怎么样?可查看过?”
林景致摇摇头,眉头皱在一处,透露着几分疑惑:“大概从半月起,这味道就开始在整个山洞弥散开来,属下也前去查看过,尸体都没有明显的腐烂痕迹。只是……”
“只是什么?”
想到之前看到的景色,林景致胸口突然泛起一股恶寒。他强压下不适的心理,应道:“只是,那些尸体表面,忽然凭空附着着许多白色的东西。属下不敢乱碰,只用剑轻轻一刮就弄下来了,不像是尸体腐烂造成的,倒像是……从尸体里分泌出来的。而这些味道,就是那东西散发出来的。”
尸体发生异变,绝非偶然,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后面又会发生什么事,齐雁云不敢想象,依现在的情形,应该尽快弄清这些尸体身上藏着秘密。
“百里霜什么时候来?”他扭头询问孔余。
孔余连忙回答:“百里神医今日才传信说,估计一时半会儿还赶不过来。江淮通往上京城的路被大雪堵住了,他们被拦在中间的小城,出不去进不来,可能要等积雪融化了才能重新出发。”
“再传信给他,此时紧急,叫他除夕前务必赶到。”
“是。”孔余点头应声,转身小跑离开。
齐雁云又看向门内,沉了口气,抬脚朝里面走:“其他人待在外面,于池景致随我进去看看。”
“是。”
三人才踏进去,邪性的凉意从脚底钻入身体,带起一阵寒栗。
于池搓搓胳膊,骨碌碌地望着四周可怖的尸体,啧啧叹道:“难怪他们会不踏实,这么阴森的地方,我来我也不踏实。”
齐雁云不理会他的自言自语,走到最近的一具尸体旁查看。
正如林景致所说,这些尸体表面都布满了白色的不明物质,看上去黏黏哒哒的,就像是煮烂的豆腐乳,带着浓烈的异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
他拔剑从尸体脸上刮下一些,露出来的那寸肌肤青白阴冷,完好无损,的确不是腐烂造成的。
只是,这些尸体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分泌出东西。如果不是尸体分泌的,也不可能凭空产生,究竟是如何来的。
齐雁云正立在原地思忖,全然没注意到面前的尸体轻轻抖动,原本僵硬的眼皮忽然颤动,眼中死气沉沉,下一瞬倏然张大嘴,摆动着脑袋就向他的脖子狠狠咬去。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