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丧心病狂
与初见时的众星捧月不同,此人孤身立于万华楼之上,身着明黄龙袍,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盘踞于肩头,大有一副昂首睥睨天下的雄霸气势!
隔得虽远,但不难发现他望向天际的眼中有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以致于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抓住护栏的双手也因过度用力而剧烈的颤抖着!
与早前观赛时一样,子熙在看向此人的同时,他亦准确无误的转头看了过来,同样是勾着唇角给了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可这一次,却笑得肆意十足!
在那一瞬之间,子熙瞧见对方的眼中有狡黠的光芒在闪烁。
他看她的眼神,像极了猎人看到猎物时的眼神,透着难以自持的兴奋!
尚不及她深思,忽而间罡风四起,吹得她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
应是双方战况愈渐激烈的缘故,这风愈发地狂暴了起来,逐渐演变成为一股旋风,吹散了河两岸用木头搭建的看台,连根带起数株新叶还未完全长出的垂杨柳,紧接着,一声虎啸震天彻响。
这虎啸之声震耳欲聋,天地似乎都跟着抖上了三抖,仿若撕裂时空而来,子熙只觉着刹那之间灵台震荡,热血沸腾,而她被那余威一连逼退数步,最后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与此同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血珠落地便如棉花吸水一般隐没,灼烧出小片小片的焦土。
此时她已无暇多想,极力的抬首朝声源处看去。
一团浓重得看不出形体的黑雾忽然闪现,飘荡于浣灵河之上,而与之缠斗的正是一抹眼熟的青色!
“帝君!”
子熙的瞳孔瞬间放大,目光紧紧盯着那方打斗,不可思议的呼出声来。
竟是玉洛!
她万万没想到,布下这结界的人竟是上古遗神,司战帝君!
而更让她想不到的是,那传说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六界至强,此刻却是被一团黑雾给牵制住了,出击受限,久未分出胜负。
不知为何,自那团黑雾出现之后,她心里便隐隐生出一股子不安来。
“能护着你的人,马上就要败了。”
说话之人正是方才还站在万华楼上的人间帝王。
他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的身后,此刻正负手看着那纠缠不休的两团影子,任凭罡风猎猎,打乱了他的衣角与发梢,他却岿然不动,眼里的激动只增不减。
若是到了此刻,子熙还未察觉出端倪来,那她便真是个傻的了。
只是,这人引她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那正与帝君打斗的东西又是什么?
子熙向来惜命,但也并非怕死。此刻既已知晓自己并非是误打误撞进了这个结界,便也明白了自己乃是别人棋局中的一环。
只是不知她这颗棋子在整件事中所起到的作用会是什么?
莫不是……威胁玉洛帝君?
不对!
他方才说的是:能护着你的人马上就要败了。
这说明她的出现并非只是单纯的为了牵制玉洛帝君,甚至可以说,此人从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而玉洛帝君,兴许才是被无辜牵连的那一个!
但她想不通,自己不过是个废柴,究竟有何特殊之处,能让这皇帝为了得到她,竟要如此这般煞费苦心的除去玉洛帝君?
难道又是为了冰骨聚魂扇?
不对!
上古珍宝虽说是价值连城,但又岂是一介凡俗能够驾驭得了的?
细思极恐,子熙忽然间觉着自己的头顶有一张巨大的网,可她却连拉网的人是何身份都不知道。
“你究竟是个什么怪物?”她蹙眉问道。
至此,皇帝终于舍得将目光从那激烈的战况上移了开来,垂了眼去看向瘫在地的女子。
她唇角的血迹是如此的醒目,如同绽放的玫瑰。
好生美丽!
他将手一摊,笑道:“如你所见,我非仙非妖非魔,乃是个真真正正的人!”
人?
肉体凡胎最是脆弱,倘若他真是人,不可能受得了这煞气罡风!
此人身上确实没有仙泽亦无魔气,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感。
而这种感觉,她甚至有一丝丝的熟悉!
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对方似乎很在乎这场对战。
于是,子熙指着浣灵河上那将一杆紫玉笛运用得淋漓尽致威力无边的青衣人影,问:“那你可知他是谁?”
“他是谁与我何干?”皇帝满不在乎的大笑了一场,“不过一个拦路的臭石头罢了!你,才是我的目标。”
望着那近在咫尺的扭曲的面庞以及那狂妄至极的笑,子熙突然觉着一阵一阵的泛恶心。
皇帝却不管她是何心态,直接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四目相对,神状颇有几分迫不及待。
“那声音说了,只要杀了你,取出你的骨头投进这浣灵河中,便能保我一统天下,千秋万代!”
“那个声音?”子熙强忍不适,追问道:“是什么声音?”
“赐予我力量的声音!能助我成就宏图霸业的声音!”
皇帝已是近乎癫狂,他双手高举向天,极为兴奋,活脱脱一副已经是天下霸主的模样。
“你在哪里听到的那个声音?”
“在皇陵内!”
当一个人以为自己胜利在望的时候,就会忍不住的向手下败将炫耀成功的秘诀,拼了命的在对方身上寻找优越感,以此来维持和巩固得之不易的胜利的快感!
此刻的皇帝便处于这样的状态之中,因此几乎是有问必答。
“清明祭扫时,我在皇陵里听见了那个声音!”他像个疯子一样,蹲下身来一把抓住了子熙的手腕,几乎要将她捏得断骨,口中诉说着自己的秘密:“旁人都听不见的,他独独选中了我,我是天选之子!”
“我注定要成为这天地间真真正正的王,而这天下的一切,世世代代都要臣服在我的脚下!”
看着他瞪大的双眼里写满了的勃勃野心,听着他近乎痴狂的言语,子熙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神情,只觉着自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子悲凉。
当一个人对权利的渴望达到这般丧心病狂的地步之时,她不知是该同情这个人,还是该同情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