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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舍孩套狼

客栈大厨的手艺无疑是极好的。

小小的汤包,皮薄而晶莹,隐隐可见里头囚着的肉馅,仿若筷子轻轻一戳便能戳破个洞似的!足足十八道褶子拧在一处,顶端噙着一颗圆润鲜红的枸杞子。

子熙也是在夹起一只汤包之后才恍然发现,这扁扁的像个小老太似的趴在笼屉里的汤包原来是个搽了胭脂的少女!两根细长的银筷夹着小嘴拎起来时,薄薄的包子皮兜住了里头的汤汁和肉馅往下坠,鼓鼓的,似乎那十八道褶子都被这力道给撑开了,圆润光滑。

像是生怕那包子皮在半道破了似的,她手速极快却又小心翼翼的将汤包放进了玉洛的盘子里,见它依旧完好无损,且又从弹性饱满的少女变回了皱巴巴的小老太,她便觉着新奇,复又夹起了一只,却是在玩。她将手腕小幅度的上下晃动了一番,果真见那小小的包子十分具有弹性的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晃动,而那薄而坚韧的包子皮,始终将那一兜重量给承住了!

她像是找着了新的乐趣一般,手执银筷,一下一下的玩着那汤包,一如在手里溜着一只栓了绳的皮球,并发出阵阵清脆的笑声,如同秋风扫过檐下坠着的惊鸟铃。

对此幼稚至极且有失端庄的行为,玉洛不仅没有出言阻止,反倒饶有兴致,眼角含笑的看着她,时不时喂去一勺清粥,几丝开胃小菜,一口酥得掉渣的五香饼……满溢宠溺。

就在子熙终于玩空了兴致,将那可怜的汤包送进腹中的时候,一只雪青色的灵蝶自敞开的窗户飞入,堪堪停在了二人面前。

此蝶剔透玲珑,让人轻易便得以窥见其翅膀上那细如发丝的银色脉络,而通身散出的浅淡光晕更是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子熙是认得这灵蝶的。

“是蒲夷?”她扯着锦帕压了压嘴角沾上的汤汁,随口问道。

“嗯”,玉洛点了点头,而后放下银箸并张开了手掌,那灵蝶便自己扑闪着翅膀,轻巧的落于他的掌心之中。

像是飞行许久之后有些疲累似的,只瞧它落下之后便敛了翅膀并垂下了头,那两只锤状的触角便也顺理成章的搭在了玉洛的手掌心上。

子熙眼瞧着他闭目凝神,片刻之后,当他再睁开眼睛之时,那灵蝶便像升入空中的烟火一般,化为了点点光亮,逐渐消失无踪。

许是察觉到她关怀的目光,玉洛抬眸看了过来,未等她问便已轻声交代道:“问我们何时归家。”

蒲夷向来是个稳重的,不会因着一点子无关痛痒的小事便给玉洛传讯。是以,尽管玉洛在读取传讯之后依旧神色如常,但子熙还是不由得端正了态度,问:“出什么事情了?”

她猜的不错,还真就是出了一桩意外。

虽说二人抵达喜洲还不足一月,但这边的布置其实早在查到徐贵妃这条线索之时便已经开始筹谋的了,而蒲夷便是计划的施行者。

喜洲此地虽不及帝都繁华,甚至可以用“边陲小镇,弹丸之地”来形容,但此中的水却不见得比帝都要浅上多少,各种势力盘根错杂,富豪乡绅之间利益纠葛,若不使些计谋手段,光靠探查,是查不出什么想要的结果的。

蒲夷的办事能力自是毋庸置疑的。先是一步步断掉他们的利益链,让这些人想要抱团,一致对外失去可能性,继而匍匐前进,一点点蚕食掉徐知州手里的产业。

如此大胆,却又目标明确的只攻击一家的做法,辅以轻而易举击碎对方多次明里暗里所使的绊子,挑明心迹的同时,也展现了自身强大到无人能敌的实力。而那场广邀豪绅的秋日宴,乃是当之无愧的点睛之笔,成了压倒徐知州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有以云淡风轻的姿态,将对手最看重的名利与地位双双踩在脚底,如此才能逼得他狗急跳墙,露出端倪。而与此同时,此举也给那些装睡的人和隔岸观火的人一个警醒,喜洲的天,彻底的变了。

当头顶悬着一把利刃之时,为敌还是为友,并不是个很难的选择题。

蒲夷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犹犹豫豫,和徐知州的对立从一开始便是摆到明面上来的,出手干脆而狠厉,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而徐知州对玉氏产业的打压也由从前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发展到如今的直接滥用官职之便,倒像是无所顾忌了!

而这,正是蒲夷想看到的。

就在玉洛和子熙离开喜洲的那日,徐知州以玉氏私自开凿盐井、私营盐业的罪名,派兵查封了玉氏盐场。

作为生活必需品,盐的经济地位极高,中央皇权垄断盐业的经营,以此来获取大量且源源不断的财政收入。

可以说,拥有了盐,便拥有了钱财,就可以供养军队,才能够保家卫国、南征北战,进而实现雄图霸业。

历朝历代,皇帝都把售盐的权利牢牢地抓在手心,也都一度推出过严厉的律法来禁止私人贩盐,但喜洲是个例外。

一则,此处只是边陲小镇、弹丸之地,正可谓山高皇帝远,律法虽然严苛,却也管不住地方官员与当地豪商两相勾结,欺上瞒下。

二来,喜洲此地的井盐品质虽好,但生产工艺复杂,到底不比海盐成本低廉、产量丰富。是以,只要不做的太过分,外加缴税之时出手阔绰,朝廷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曾知晓了。

喜洲可贩私盐,早已是众人心知肚明之事,几百年来,也无人认真计较过,更无人端出律法约束。是以,徐知州此次大张旗鼓的查封玉氏盐场,可谓是以一己之力打破了百年约定俗成的规矩。

查封的是玉氏的产业,但得罪的可不只是玉洛一人。

放眼整个喜洲,可只手遮天的几个氏族,无一不是靠贩盐起家的,发展至今,手里或多或少也还沾着盐业经营,无道理律法只单单管束玉洛一人。

赖以生存的产业在短时间内连续折损,徐知州确实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竟抱了同归于尽的心思。

端了玉氏的盐场,他倒是出了心中这口憋了许久的恶气,但此举无异于是捅了老虎窝。玉氏盐场被查封的当天,便有人递了拜帖进玉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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