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登高处
“小姐,我们怎么办?”春喜求助。
李知愚伏低身子,对着陆年年温柔笑道:“年年,真是抱歉,嫂子不小心把毽子踢到屋檐上了。你且等我一下,我去拿回来,好不好?”
陆年年看着对面的院子,犹豫了一下,“嫂子,我也去。”
“好。”
李知愚拉着陆年年的手,还有一群仆人,一起来到陆尧现在住的院子。
此时,院子断断续续传来琴声。
院门家仆看见李知愚,立即伸手拦住,不留情面:“少夫人,你不能进此地。”
春喜皱起眉头,想冲上前去对峙。
李知愚拦住她,假笑道:“我们的东西不小心踢进去了,我进去拿到东西就出来。”
“少夫人,这是少爷的命令。”家仆说完,还补一句:“少爷人就在屋里头,若是被他撞见,定会生气的。”
“这样啊,那我们回去吧。”李知愚失落转身,被陆年年拽住。
陆年年看着嫂子左右为难的样子,气呼呼骂道:“这是我哥哥的地方,为何嫂子不能进去?”
春喜附和:“就是!为何?”
李知愚看着两人情急的模样,嘴角微微笑起。
“小姐,这?”
“我就要进去,你给不给?”
陆年年往前一步,怒眼看着两人。
这下轮到家仆为难起来,“小姐,这真的是少爷的命令,小的也无计可施啊。”
陆年年见斥骂无果,便松开手,捂着眼睛大哭起来:“我要告诉我爹,你们欺负我,不让我进去。”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陆府上上下下的仆人都知晓,陆老爷是个无比奇怪之人,他常常对家中嫡子严厉至极,却又对女儿宠爱无度,以至于从未有人敢惹陆年年。
否则,定会惹祸上身。
一个是娇纵小姐,一个是纨绔少爷。
无论得罪哪一方,他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两个家仆慌张起来,想放人进去,却又没这个胆量。
陆年年趁其不备,偷偷钻了过去。
家仆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后悔莫及。
李知愚看着焦头烂额的两人,浅笑道:“放心吧,我们只是进去拿个东西,出了事情,我会承担后果,不用你们负责。”
两个家丁望着面慈心善的少夫人,感激涕零,甚至还有些后悔刚才说话的语气太过恶劣:“多谢少夫人。”
李知愚追上陆年年步伐,顺着刚才踢毽子的方向找过去,跟着便撞见弹琴的媚儿和听曲的陆尧。
李知愚刚对上男人眼神,便听到对方冷冷质问:“谁让你们进来的?”
媚儿闻声望去,收起手。
琴声戛然而止。
院子里所有人都看着李知愚。
李知愚默默低下头,没有直视他的眼睛:“夫君,我刚才不小心把毽子踢进了这里,所以想进来找找看。”
陆年年看着神情不悦的陆尧,撒娇卖萌:“哥哥,嫂子说地是真的,我们把毽子踢到上边了,你让人帮我们拿下来吧。”
陆尧抬起眸光,顺着陆年年指向的位置看过去,不偏不倚正落在围墙上方的屋檐上。
“对不起,是我踢上去的。”李知愚又说一句。
他挑了下眉,冷眼看向李知愚:“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吗?”
之前?
李知愚站在原地,摇摇头。
“你是真不记得,还是装不记得?”
“夫君,请指点一二。”
李知愚诚恳地望着他,一副纯真可怜小白花样儿,男人走到她身边,绕着她打量了一圈,最后在她耳边冷道:
“你我不过一纸婚约绑着,除去婚约,绝无半点瓜葛。既然你这么在乎那点东西,那就自己亲自去拿。”
李知愚望向他,男人依旧冷脸,但是难掩眼里的得意。
春喜着急起来,“姑爷,小姐怎能爬这么高的地方啊?何况小姐一个柔弱身躯,若是受伤,这可如何是好?”
陆尧坐下来,神情慵懒地看着李知愚:
“你们家小姐身子矜贵,院子里这些仆人又何尝不是爹娘心尖儿上的人?但凡任何一人受了点伤,本少爷都难辞其咎。既如此,还请娘子亲自去拿。”
“哥哥,你不能……”陆年年想替嫂子说句话。
陆尧冷扫一眼,“随豫安,送小姐回去。”
“是。”
随豫安朝陆年年走过来,陆年年躲到李知愚身边,不满抗议:“不,我不回去。”
李知愚看着自己衣服被陆年年抓住,她轻轻拿开她的手,笑着哄道:“年年,乖,你先回去,改日嫂子再找你玩,好不好?”
陆年年小手玩着李知愚头上的步摇,几度垂泪:“我不。”
“年年最乖了,肯定会听嫂子的话的,对不对?”
李知愚也学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儿,陆年年只好跟着随豫安先行离去。
“小姐,不过是个毽子,这个拿不到,咱们回去再买一个就是了,犯不着豁出性命去拿这个东西。小姐,咱们走吧。”
春喜走到李知愚跟前劝说。
“没事。我去拿毽子是假,想给我一个警告是真。就算我逃过了这一次,还会有下次,下下次。”
李知愚抬头比划了一下高度,便卷起衣袖和裙摆,绕到假山下,不顾形象开始往上爬。
陆家的仆人第一次见到这么勇猛的女子,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掀起衣服爬墙,纷纷被吸引过来。
院墙有三米多,李知愚既不会武功,也没有强大的臂力,硬爬自然爬不上去。
但是院墙旁边就有一座假山,离得特别近。
李知愚借着假山的便利,爬到相应的位置,再跨到院墙上,再一点一点挪到屋檐底下,就能拿到毽子。
春喜看着小姐再假山上攀岩,衣服好几次被凸起假山尖儿勾到。人要是不小心摔下来,必定穿肠烂肚,危机性命。
想到这里,春喜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小姐,你快下来吧,别伤了自个儿,求求你了。”
“是啊,少夫人,你快下来吧。”
“快下来吧。”
媚儿看见李知愚的衣服,被假山的灰尘弄得脏兮兮的,有些可惜:“公子,还是……”
陆尧望着李知愚缓慢的身影,眼里不带丝毫情感。
春喜和几个侍女在底下规劝,而李知愚一句也没有回,或者说压根没注意到底下的声音。
她向来是个工作狂,一旦认定的东西,就会把全部精力投入进去,直到实现目的之前,不会轻易受到外界干扰。
此时此刻,李知愚全神贯注地留意身边最佳的位置,像蜗牛似的一寸一寸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