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入狱
不多久后,高途随着高顺出现在了大殿上,高途手中抱着几支竹筒,那正是前些日子惜时给他装药浆的竹筒。
高途偷偷瞥了惜时一眼,他目光闪烁着,将那几支竹筒交到了高顺的手上。
段翊瑾让张魁去检查,看那药浆里面是否含有夹竹桃。
若惜时所言为真,那药浆中便不会有夹竹桃,倘若那药浆中含有夹竹桃,那就说明谋害昭贵妃的夹竹桃汁就是惜时在炼制高途药浆的时候,一起制备的!
张魁接过竹筒,打开塞子,用鼻尖轻轻嗅了嗅,又取了一点尝了一口。
惜时心底冷笑,一般的糖浆了里面加了红糖和蜂蜜,如此甜腻的气味,他怎么就能嗅出夹竹桃呢?
夹竹桃味苦,若是她真有加,这苦味早就大量的甜味给掩盖了!
正当惜时笃定张魁验不出来时,张魁眉间一拧,他赶忙朝段翊瑾作揖道:“皇上!这药浆果然含有夹竹桃!”
惜时一惊,她也顾不上什么,疯一般地从张魁手中夺下竹筒,亲自查验。
高顺本想阻止,可段翊瑾挥了挥手,高顺便乖乖退至一侧。
惜时烟眉凝蹙,她查验的结果和张魁无异,她的药浆里的确有夹竹桃汁。
但那夹竹桃汁不是混合在她的药浆里,而是有人新加进去的!
这竹筒内侧的口子上还有些绿色的汁水,说明有人慌忙之中取了夹竹桃叶,揉成了汁水,加了进去,而新加的夹竹桃汁还没有和药浆充分混匀,药浆的上层自然是有异常的苦味。
惜时难以置信,又赶忙查看了其他几个竹筒,而每一个竹筒都是一样的情况,被人加了夹竹桃!
惜时怒不可遏,她当场向段翊瑾说明了疑点,有人在陷害她。
她又走到高途面前,直视着他闪烁的眼眸,毫不客气地质问道:“高公公!我好心给你调制药浆,你为何要如此陷害我!”
“顾大夫何出此言呢?杂家为何要陷害你?这些药浆明明就是你给杂家的!亏得杂家日日还当宝贝一样藏着,想不到里面竟然有夹竹桃!你这是要害死杂家呀!”
高途反咬一口,惜时刚要反驳,只听段翊瑾一声怒吼,命人将惜时拿下送至大理寺。
惜时冷眸微闪,她忽然明白高途为何让自己替他瞧病,因为一开始段翊瑾便让高途做好择机陷害自己的准备。
只可惜,她妇人之仁,还当真给他瞧了病,练了药。
段翊瑾话音刚落,只见门口的侍卫涌入,钳住惜时的两条胳膊。
“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那药浆被人动了手脚,证据这么明显,你为何问都不问,查都不查!难不成你心中有鬼?难不成你早就知道我的药浆有问题?”
惜时用力挣脱侍卫的束缚,她自知无力去改变什么,却还是想放手一搏。
段翊瑾不想听惜时啰嗦,他挥挥手,想让侍卫赶紧将惜时带下去,而惜时拼命挣脱,对着高途愤怒地嘶吼道:“高公公!这药浆除了我,天下间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出来!没有我的药浆,你活不过十日!”
高途一愣,面如死灰,僵在原地。
正在此时,冯心玥忽然起了身,朝着惜时的脸便是一巴掌。
“皇上没有直接将你定罪已然是皇恩浩荡了!你竟敢在这大殿上叫嚣威胁!顾惜时,我看你是活腻了!”
冯心玥瞥了一眼惜时身后两个侍卫,又怒吼道:“你们难道连一个女子也制服不了吗?任由她在殿上胡言乱语!对皇上出言不逊!”
侍卫浑身一紧,更是死死地抓住惜时的胳膊,惜时一阵吃痛,却仍旧冷傲地瞪着冯心玥。
那般鄙夷的眼神,让冯心玥想起当日在昭和宫所受的屈辱,她眼眸闪过一道寒光,顺手猛地揭下惜时的面纱。
她倒要看看这副面纱之下究竟是什么样的面孔!
惜时一颤,她没想到冯心玥会来这一招,若不是她的双手被钳住,这一巴掌她定要打回去!
惜时面纱被扯,露出清丽的容貌,竟比她美三分纯七分,看得冯心玥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此刻便毁了她。
高途和桂嬷嬷也是震颤,他们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又都看向了段翊瑾。
此刻段翊瑾的神色巨变,他紧攥的拳头微微颤抖,瞪大的双眸中透着震惊和惊讶。
直到那些侍卫将惜时拖出殿外,消失在他的视野,他才幽幽回过神,却始终无法平静。
冯心玥得意地转过身,本想着段翊瑾会对她进行一番夸奖赞美,然而段翊瑾阴沉着脸,只让他们所有人全部都退下。
冯心玥脊背发凉,她察觉到了段翊瑾的反常,却什么都不敢问。
冯心玥跟随众人朝段翊瑾行礼后,只好先离开了昭和宫。
桂嬷嬷要回去朝太皇太后复命,她和段翊瑾说了几句之后,也匆匆离开了大殿。
段翊瑾瘫坐在主位上,他捏着眉心,一颗心难以平静,他实难相信天下间竟有人长得和她母妃如此相似。
高途见段翊瑾魂不守舍的模样,他轻叹口气,刚要转身离开。
段翊瑾喊住了高途,让他留下,却支走了高顺。
高顺缓缓退下,恭敬的脸上毫无波澜,高途看着高顺的背影若有所思着,却听见段翊瑾忽然对自己问道:“高公公……你之前见过顾惜时的模样吗?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和母妃长得很像?”
高途眉头一皱,双眸中竟布满了哀伤之色。
“皇上……奴才伺候您和孝仁太后差不多快二十五载!孝仁太后对奴才恩重如山,她的模样,奴才不敢忘!世人相似者,不计其数,可孝仁太后却是绝无仅有的一个!皇上,您又何必因为一个女子的容貌和孝仁太后相似而扰乱自己的心神呢?”
段翊瑾剑眉低垂,眼眸深邃,他未说一句,只是挥了挥手,让高途退下。
高途正犹豫要不要将太皇太后也见过顾惜时容貌的事告诉段翊瑾,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此时的段翊瑾已经不再是小时候任人欺凌的五皇子了,他杀伐果断,心有宇宙,如何想不到太皇太后对这个医女青睐有加的原因?
都说伴君如伴虎,他从前的小主子现在已经贵为天子,虽说他只要默默陪在他的身侧,按照他的意思办事即可。
可只有他才知道段翊瑾登上帝位有多不容易,为了报答柳妃知遇之恩,为了让段翊瑾坐稳皇位,他愿意倾尽自己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
高途目光坚毅,俯身作揖正要退下,却听见身后传来段翊瑾威严却不失关切的声音。
“高公公的咳疾,朕会让张魁亲自替你救治,高公公不必担心,好生歇着便是!”
高途缓缓转过身,对着段翊瑾又是深深一拜,他苍老的眸子早已热泪盈眶。
“奴才谢皇上隆恩!有皇上这句话,奴才即便是死了,也是死而瞑目了!”
高途说完,恭敬地退了下去。
他从殿外留守的高顺身旁走过,又回头看了一眼大殿,拍了拍高顺的肩膀道:“好好伺候皇上!这御前当差不比别的地方,一定要仔细着些!我已经没什么好教你的了,你以后如何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高途不等高顺回话,缓缓地朝着昭和宫宫门走去。
高顺看着高途佝偻的背影,一时间竟有些五味陈杂。
那夹竹桃汁是高途从沿途采摘了夹竹桃叶揉碎了加进竹筒里面的,因为他知道段翊瑾必须解决那个医女,所以他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只为达成段翊瑾想做的事情。
高途衷心耿耿,可到头来还不是像条狗一般地被打发了?
高顺心中冷笑,对高途的同情也就那么一瞬间。
而高途的那番话像是在和他交待什么,听着又像是遗言一般,或许他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即便他现在什么都不做,这大总管的位置也非他莫属了!
高顺想到此,原本平静的脸上划过一丝邪佞的微笑。
……
永和宫中,桂嬷嬷向太皇太后回禀了大殿上发生的事情。
惜时琅珰入了大理寺等候发落,这完全在太皇太后意料之中。
只不过她没想到惜时竟然如此愚蠢,是因为救了高途给自己留下了把柄。
“太皇太后……顾惜时那……您要不要?”桂嬷嬷拿捏不住太皇太后对惜时的态度,试探性地又看了看太皇太后的神色。
“你想让哀家出面救她?”太皇太后问道。
“奴婢只是觉得这么好的棋子,若是就这样没了,实在有些可惜!再说……昭贵妃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
太皇太后眉间露出一丝狠厉,“娆丫头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抓不住皇上的心不说,还被人下毒坏了身子!”
太皇太后愤怒不已,更是恨铁不成钢。
太皇太后凝思片刻,又对桂嬷嬷问道:“皇上说今夜留宿昭和宫?”
桂嬷嬷一愣,立马回道:“是!皇上说虽然毒已解,但昭贵妃还没有醒过来,他担心昭贵妃,所以今夜留在昭和宫!”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身子都已经废了,还留在昭和宫干什么?他这是有意做给哀家看!”
桂嬷嬷从未见过太皇太后发过如此大的火,她俯身站在一旁,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
寝殿中霎时安静得出奇,桂嬷嬷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犹如钟鼓的心跳。
太皇太后闭上双眸,像是在极力克制着怒气。
倏然,她睁开双眼,忽然问道:“皇上看到顾惜时的脸了?”
“是!”桂嬷嬷小心翼翼回道。
“皇上有何反应?”
桂嬷嬷眉头拧紧,极为严肃地答道:“顾惜时的面纱是被娴妃扯下来的!皇上面看似平静,但奴婢看得出,皇上心里早就震惊异常了!”
太皇太后嘴角冷笑,她又缓缓闭上双眼,神色却是比之前平和许多。
桂嬷嬷搞不清状况,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多问。
“顾惜时是个死棋还是好棋,关键不在于哀家救或是不救,而是在于皇上是想让她死,还是让她活!”
太皇太后幽幽吐出一句后,便伸出手让桂嬷嬷伺候她躺回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