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章：推卸
“启禀皇上，洛宝林刚刚醒了过来......”
高顺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回禀着，而他的眼眸紧紧地瞧着段翊瑾的神色，生怕惹段翊瑾不快。
高顺深知这个洛宝林自打进了宫便引起不小的风波，因为她酷似萧宓的容颜，注定她不会像其他宫女般平凡。
而洛宝林的运气也当真是好，一次圣恩便怀上了龙嗣。
原以为洛宝林会因此而飞上高枝，可段翊瑾对洛宝林的态度仍旧非常迷惑，即便生下皇子，她的位份仍旧没有改变。
从采女升为宝林，还是托了立后的福。
照理说，洛宝林身份低微，是没有权利抚养皇子的，可偏偏段翊瑾没有让其他妃嫔来抚养皇子的意思！
对于洛宝林，段翊瑾到底是宠还是不宠，高顺也拿捏不住段翊瑾的态度，所以他每回禀一个字都要慎之又慎。
段翊瑾眼眸幽深，他看了眼张魁，直到张魁说皇子已无大碍，段翊瑾放心地才起了身，出了屋子。
高顺紧跟在段翊瑾身后，冯心玥瞧见段翊瑾要去探视洛宝林，也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惜时本就心有疑惑，她看了秋棠一眼，也紧随其后。
段翊瑾瞧着冯心玥和惜时都跟了过来，倒也没说什么，他坐在洛宝林的榻旁，倒是洛宝林受宠若惊，想要拖着半条命的身子下榻给段翊瑾行礼。
“你能拣回一条命实属不易，这些礼数便免了吧！”
段翊瑾平淡地口吻中透着一股别样的柔情，洛宝林气息奄奄，但虚弱的眸子里却透着感激。
洛宝林眼眸低垂，她像是想到什么，忽然声线激动地问道：“灏儿……皇上……灏儿他怎么样了？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照顾好灏儿……”
洛宝林情绪激动，她泪水犹如断线的珠子，从她苍白冷艳的脸上不停地滚落，极为惹人心疼垂怜。
段翊瑾微微动容，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洛宝林瘦削的肩膀，柔声的安抚道：“灏儿已经没事了！张魁正在医治灏儿，你不用太过担心！”
洛宝林感激地点点头，拧紧的眉头稍微松了松。
冯心玥眯了眯冷眸，听着段翊瑾对洛宝林的柔声细语，她心里酸溜溜的，可她脸上却还是挂着平和的笑意。
“妹妹可算是醒了过来，姐姐悬着的心也就能落下来了！你都不知道姐姐多担心，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可让灏儿怎么办！”
洛宝林微微一颤，她抬头看向冯心玥，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奴婢让娴贵妃担忧了！”
冯心玥的话让段翊瑾眉头一拧，扭头便对洛宝林问道：“灏儿究竟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发热症？”
洛宝林埋下头，双眸闪烁，抿唇不语，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皇上就在妹妹身边，妹妹有话尽管开口，相信皇上一定会为妹妹做主的！”
洛宝林试探性地看了段翊瑾一眼，段翊瑾眼眸如潭底，洛宝林浑身升起一股凉意，她深吸一口气，对段翊瑾说了今日被凤思娆召见，才带着灝儿去昭和宫的事，究其原因无非是凤思娆想亲自抚养灏儿。
段翊瑾眉头凝蹙，双拳紧握，来的路上他便猜测洛宝林去昭和宫的原因，他没想到凤思娆竟然存了这般心思。
洛宝林将一切说完，泣不成声，哭成了泪人。
她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宝林，又如何该与位高权重的皇后相抗衡？
“哎……皇后娘娘也真是的……明知道灏儿离不开洛宝林，竟还想做出让他们母子分离的事来！皇后没有当过母亲，又怎会照顾好灏儿？若是洛宝林，那杏仁酥酪断不会给灏儿沾染一分！”
冯心玥这话说得巧妙，她没有戳破凤思娆想要抚养灏儿的目的，可字里行间都是透着凤思娆未达自己目的不择手段的恶毒。
段翊瑾脸色阴沉，很明显是将冯心玥的话听了进去。
凤思娆抢夺灏儿很明显她的意图就是稳固自己的地位，谁让她没有生育能力了呢！
段翊瑾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气，他冷哼一声，口吻冷漠而又充满威严。
“皇后人呢？后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人呢？”
高顺浑身一颤，急忙转身想要去昭和宫传凤思娆。
然而正在此时，凤思娆身着红色曳地长裙早已逶迤而来，盛气凌人地出现在院中。
高顺眼眸微微一滞，不过几息功夫，凤思娆便已经来到了屋外。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高顺进了屋，恭敬地禀告一声，便赶忙退至一侧。
段翊瑾心中冷笑，说到凤思娆，凤思娆便到了！
凤思娆身着艳色华服，妆容精致，一看便是她精心打扮之后才来得文渊阁，可这般华丽奢侈却与眼下场合极不相称，段翊瑾的眼中瞬间多了几分厌恶。
惜时倒吸口凉气，想来凤思娆应该刚醒来不久，即使她化了很浓厚的妆，可仍旧掩盖不了她脸上的病容。
凤思娆一向好面子，讲排场，她又是来见段翊瑾，自然得精心打扮一番。可今日不同往昔，她的这番装扮只怕更会让段翊瑾确信她的狠毒与野心。
凤思娆踏入屋子，她环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段翊瑾身上。
凤思娆福身行礼，一双杏眸中充满了身为皇后的睥睨威严之色。
“朕刚好要去请皇后，想不到皇后自己过来了！皇后来得也正好，和朕好好解释下灏儿为何会发热，洛宝林又为何会中毒的事吧！”段翊瑾冷眸紧盯着凤思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戾气。
凤思娆眉头一皱，段翊瑾的话很明显是在暗讽是她做得一切，她心中的怒火窜上了头顶，想也不想地反驳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皇上这是在怀疑臣妾？”
“是或不是，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若不是你今日将洛宝林灏儿叫到你的宫中，灏儿又如何会得热症？张魁仔细诊治了灏儿，他的高热就是因为接触了发物！你还敢说这一切与你无关？”
凤思娆心肝一颤，却旧不依不饶地道：“臣妾是给灏儿吃了杏仁酥酪！可臣妾不知道灏儿对杏仁过敏！而作为灏儿生母的洛宝林也不知道此事，若非如此，臣妾也不会去给灏儿吃下杏仁酥酪了！”
凤思娆厌弃地瞪了一眼躺在榻上的洛宝林，又恶狠狠地道：“洛宝林连灏儿对杏仁过敏都不知道，简直枉为人母！更何况，宁安县主及时救治了灏儿，还给灏儿用了治疗红疹的药膏！灏儿出昭和宫的时候可没有发热！如今灏儿发了高热，定是洛宝林没有照顾好灏儿才会如此！”
洛宝林浑身震颤，她瞪圆了惊恐的双眸，愤怒恐惧只能化作泪水簌簌落下。
段翊瑾阴沉的眼眸中看不出是喜是怒，“照皇后的意思，这一切与你无关，灏儿的热症都是洛宝林的过错？”
凤思娆双拳攥紧，她恶狠狠地瞪着床榻上病恹之态的洛宝林，她忽然想起了萧宓，她还未处死之前，也曾用这般娇弱模样来博得段翊瑾的同情和垂怜。
段翊瑾越是护着洛宝林，凤思娆心中那把醋火便灼烧得越旺，她故意提高声响口吻鄙夷地道：“正是！她原本不过是个低贱的婢女，又如何懂得怎么照料皇子！连灏儿对杏仁过敏都不知道，又怎么指望她能照顾好灏儿！”
“姐姐这话就不对了！灏儿是洛宝林的亲生骨肉，洛宝林又岂会不尽心照顾自己的孩子？在此之前，灏儿在文渊阁可从来没出过事！至于那杏仁酥酪，也不是多么稀罕的东西！文渊阁有，妹妹这里也有！可灏儿怎么偏偏在昭和宫就出了事呢？”
冯心玥站在洛宝林一侧，焦急地反驳了凤思娆，她那些谦和恭顺的话，表面上是在替洛宝林出头，可却让段翊瑾听出了别样的意思。
灝儿对杏仁过敏的事应该不是秘密，是有人故意给灏儿吃了杏仁酥酪，让他得了热症。
洛宝林烟眉一蹙，身躯微僵，她再也忍受不住，她撕扯着嗓子，对段翊瑾哀求道：“皇上！是奴婢的过错！是奴婢没有照顾好灏儿！请皇上责罚奴婢！赐奴婢一死！”
段翊瑾双眸中划过一抹阴鸷，洛宝林的哀求无疑是佐证了他的猜测。
就是凤思娆故意给灏儿吃了发物！
段翊瑾忽然冷笑一声，瞥向凤思娆，“那依皇后的意思，打算怎么处置他们母子二人呢？”
段翊瑾话音刚落，屋中几人皆是惊诧地看向他。
凤思娆嘴角洋溢得意，眼眸更是鄙夷地瞥了洛宝林一眼，“依臣妾的意思，灏儿作为皇子，理应受到精心的照料！洛宝林照料皇子不当才让皇子受了病痛，洛宝林罪不可恕，理应处死！”
凤思娆将目光投向段翊瑾，口吻笃定严肃，“臣妾愿意抚养灏儿！将他视如己出！”
“好好好！”段翊瑾盯着凤思娆，连说三个好字。
段翊瑾起了身，缓缓走向凤思娆，他浑身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他在凤思娆面前停下，傲然睥睨的眼眸居高临下地俯看着她。
突然，啪得一声清脆的巨响回荡在屋中，众人皆是又一惊。
只见凤思娆如颤抖的落叶倒在地上，她捂着脸颊，惊恐万分地看着段翊瑾。
“你现在已是皇后，为何还不满足？竟然在朕的眼皮底下做出这种恶毒的事！灏儿不过才两岁，你竟然将发物喂给他，让他得了热症，反倒来治洛宝林的罪！怎么？你没毒死洛宝林，就想借机处死她，好让你能名正言顺地抚养皇子！来满足你的野心！”
段翊瑾的话震耳欲聋，句句如把利剑刺入了凤思娆的心口。
凤思娆撕咬着唇瓣，拼命地摇着头，“皇上！臣妾没有做过……真的没有……”
“没有什么？皇后是没有给灏儿喂发物，还是没有给洛宝林下毒？”段翊瑾眼眸冰冷而讥诮，他根本不屑凤思娆的狡辩。
“皇上……洛宝林中毒的事，臣妾真的不知道！给灏儿喂下酥酪也是臣妾无心的……洛宝林什么都没对臣妾说……她若是说了，臣妾一定不会给灏儿吃那害人的东西！”
段翊瑾背过身，决绝的背影让凤思娆心中一顿，她知道段翊瑾不相信她，她眉头紧锁，霎时急红了眼。
慌乱之中，凤思娆忽然指着惜时吼道：“皇上！当时宁安县主也在，她可以为臣妾作证！臣妾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啊……”
段翊瑾目光一凛，转而落在了惜时身上，而屋中的众人皆是顺着段翊瑾目光看向了惜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