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故交
惜时微微愣怔，想不到徐柔竟然为故交诵经祈福，她想来徐柔与那人一定感情深厚。
惜时没有往下追问，只是又询问起她身上的香气来。
“柔贵妃所用的合香，可是洛宝林制的？”
徐柔一愣，没想到惜时会忽然提起洛宝林，便狐疑地反问她是如何知道的，明明自己没有告诉过她，她那些合香是哪里来的。
惜时瞧着徐柔怀疑的模样，便笑道：“那日民女在文渊阁闻到和柔贵妃身上差不多的香气，虽然略有区别，但香调是差不多的！更何况……洛宝林院中养了许多气味浓郁的花卉，所以……民女才斗胆猜上一猜！”
徐柔眉头舒缓，她像是松了口气，双眸中闪着别样的精光。
“宁安县主当真是聪慧过人！洛宝林擅长制香的事，在这宫中没几个人能知道！想不到宁安县主凭借香气便能猜到洛宝林会制香的事！”
惜时心中嘲讽，她本来还不确定，这不是先去了一趟文渊阁，洛宝林什么都对她说了！她才能如此从容地在徐柔面前说出来。
“那合香的香气非常特别，让人闻过之后便难以忘怀……它虽香气浓郁却极为提神醒脑，主香散去之后还有一股淡淡的甜香，极为让人舒适！”
徐柔双眸亮了起来，愉悦地道：“想不到宁安县主还懂香道？此合香名为梵音，是本宫在诵经祈福之时用的！”
惜时笑道：“民女也是胡乱说的！只是单纯觉得此香好闻而已！”
惜时眸子一转，又问道：“不知民女是否有幸能亲眼瞧瞧那合香？”
徐柔点点头，她领着惜时便去了小祠堂。
到了小祠堂，惜时将秋棠留在门外，而徐柔也让冷薇在门口守着。
二人进了屋子，惜时霎时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她环顾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一座观音像下一块无字的牌位上。
惜时没有多问，只见徐柔走到案台前，捧起一个香奁走到惜时面前，打了开来。
那合香成圆锥形，似塔状，故又称塔香。
惜时从香奁中取出一枚塔香轻轻闻了起来，便听到徐柔在一旁解释道：“这合香以檀香为主香，辅以龙涎香，郁金香，丁香，肉豆蔻等再以鹅梨汁和之，阴干半月才成……”
惜时惊诧地点点头，她对制香不了解，但仔细想来应该和一般制药无异，更可况这些香料中大多数都可以药用。
“听闻佛教仪式中所用的合香中，常用这肉豆蔻香料，如今一闻，此香此时极为适合诵经祈祷所用！”
惜时刚将合香放入香奁，徐柔又如了一枚出来放在雕花银香炉中，她引燃了合香，又盖好香炉的盖子。
只见青烟徐徐升起又似雾般散开，屋中香气四溢，沁人心脾。
正在此时，徐柔又从案台上取了三柱香点燃，她朝面前的观音像前拜了拜，将香插在了香炉之中。
惜时瞥了一眼那无字碑，想到徐柔说到的诵经祈福的事，便经不住好奇心，问道：“柔贵妃的故交一定与柔贵妃关系很好……否则柔贵妃怎么会如此虔诚祈祷？”
徐柔微微一愣，双眸中划过一丝悲凉。
“其实本宫与这故人不过只见过几次，本宫认得她，她却不认得本宫……”
惜时愣怔，没想到徐柔对一个不认得她的人却如此上心，可无字牌位又是何意？难到徐柔不知那人的姓名，却又要为那人天天祷告？
徐柔看了一眼惜时，瞧见她正看着无字牌位发愣，她知道惜时心存疑惑，便主动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本宫供奉这无字牌位有些奇怪？”
惜时回过神，笑道：“柔贵妃这么做一定有柔贵妃的道理！既然与那故人不过见过几次，想来不知道他姓谁名谁也正常！”
徐柔摇了摇头，轻叹口气道：“本宫知道她的名字！可她的名字在皇宫中是个禁忌，本宫只能供奉着这无字的牌位！”
徐柔转过身，幽幽地看向窗外，她似乎想起了过往，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她和本宫都出生于武将名门，可她身上半点傲娇之气都没有！她倾国倾城，又平易近人，多才多艺，智慧了得……本宫有时候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存在！”
惜时浑身一颤，她似乎察觉到徐柔口中的故人正是她原来的自己，萧宓。
可是她仔细回想，她确实对徐柔没什么印象，也不曾记得是否与她之前有见过。
于是，惜时顺着徐柔的话打探道：“柔贵妃既然将那人说得那般好，为何不找机会结交下呢？”
徐柔眼眸闪烁，苦笑道：“是啊……本宫也在想为何当初没有勇气去认识她？她在名门闺秀中是最耀眼的存在，她的身边总是簇拥着优秀的女子……而本宫只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听着徐柔说起过往，惜时脑海中也浮现出往日众星拱月的场景，她不曾想原来有这么个女子一直默默关注着自己。
“只可惜如此完美的女子，却未遇上良人，最后……”徐柔眼眸布满哀伤，她回过神，又看向那无字牌位，叹息道：“最后……她如昙花一现，永远地离开了这里！本宫只能用这无字牌位来惦念她……”
惜时抿着唇瓣，听徐柔的这番话，很明显是不相信段翊瑾给她定得罪名的。
只不过徐柔就算对自己再崇拜，她也忘不了徐沐和凤蔺羽一起屠杀萧家满门的事！
惜时紧握起双拳，她只要想起这件事，便对徐家痛恨至极！
惜时眼眸一沉，对着徐柔试探性地问道：“柔贵妃口中所说之人，可是前朝威武大将军之女萧宓？”
此话一出，惜时肉眼可见徐柔那娇柔的身躯颤了颤。
徐柔看向惜时，双眸中透着极为复杂的情愫，惊诧，狐疑，恼怒，还有一丝恐惧。
徐柔的反应，惜时早在意料之中，她笑道：“民女在宫中也有不少时日了，多多少少也有所了解，更何况洛宝林她……”
惜时停顿了片刻，又忽然抬眸看向徐柔，“民女猜测柔贵妃与洛宝林交好，或许就是因为洛宝林的长相！而民女也在想，洛宝林身份不高，又无依无靠，她如何能有名贵的香料来制香？倘若有柔贵妃的帮衬，那便不一样了！”
徐柔一愣，双眸中闪着精光，她抿着唇瓣，似乎在想着什么。
倏然，她嘴角扬起，似赞赏般地道：“宁安县主真是聪明！难怪皇后和皇上对你都如此青睐有加！”
惜时笑道：“柔贵妃过奖了！不过……民女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徐柔一愣，“你说便是……”
“柔贵妃那位故人已去，柔贵妃私设牌位供奉，民女也为柔贵妃那份情谊若动容！但皇宫之中，容不得半点差错！柔贵妃千万要小心别因此事落人口舌！再者……容貌相似者千千万，柔贵妃切莫将之前的遗憾强加于别人！”
徐柔拧着眉头，她总觉得惜时话中另有所指，却又点到即止。
徐柔微微点点头，算是将惜时的话听了进去。
惜时瞧着天色不早，便向徐柔请了辞，临走前还特意问徐柔要了一些合香。
徐柔爽快地答应，她另取了个香奁将合香放在了里面送给了惜时。
惜时感激地道了谢，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便对徐柔道：“柔贵妃……这合香中含有肉豆蔻，据民女所知肉豆蔻含有一定的毒性，这合香柔贵妃还是少用一些！”
徐柔一愣，她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香奁，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惜时轻笑着安抚道：“肉豆蔻也属于药材，按药性来说里面有些成分是有毒的！但作为香料，少用些，应该没事的！”
徐柔松了口气，目送惜时出了小祠堂。
惜时走后，冷薇走了进来，她瞧着徐柔脸色不佳，忙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宁安县主惹你不高兴了？”
徐柔摇了摇头，她将那香奁递给冷薇，口吻严肃地道：“去把这合香找个地方埋了吧！”
“这……娘娘为何？这合香娘娘已经用了很久了，里面的香料可金贵着呢！”冷薇将香奁捧在怀中，一脸诧异。
徐柔深眸深邃，“本宫相信她不会无缘无故说出那番话！一切小心为上，还是都处理了吧！”
冷薇眉头紧锁着，她知道徐柔口中说的那个她是谁，便狐疑地问道：“娘娘觉得宁安县主是个可信之人？”
徐柔看了一眼案台上的无字牌位，“本宫只是感觉她不会加害本宫……”
冷薇抿唇不语，她见徐柔闭上双目，口中又诵起了佛经，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惜时出了锦和宫，刚穿过一个园子，便被一个莽撞路过的宫女挡住了去路。
秋棠刚想向前教训几句，却被惜时拦了下来。
秋棠见那宫女还挡着她们的道，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秋棠忍不住便吼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怎么还不走！我们县主没有怪你的意思，难不成还要县主给你让道吗？”
那宫女将头埋得很低，又戴着面纱，似乎很怕人瞧见她的模样。
宫女的异常引起了惜时的注意，她打量着那宫女，只见那宫女忽然抬起头，一双锐利的眼眸毫无顾忌地对上惜时的目光。
惜时微微一颤，认出了这人竟然是琉璃。
琉璃见惜时认出了她，倒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开门见山地道：“宁安县主！别来无恙……可否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