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圈套
惜时暗自思忖片刻,她忽然目光一凛,对着秋棠道:“随我去趟昭和宫!”
秋棠一颤,惊诧地问道:“县主为何要去皇后那里?她此时正在气头上,我们过去,岂不是会牵连到自己?”
惜时笑道:“我们过去谢恩,她如何会说我们?我们今日不去,才会留下把柄让她拿捏!你若是害怕,我便一个人去!”
“不不不……奴婢并没有害怕!奴婢只是担心县主!”秋棠焦急地反驳着,但随后还是跟着惜时去了昭和宫。
凤思娆坐在凤椅上,目光不善地盯着白晚晚,而白晚晚埋着头站在一侧,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此时,翠心进来禀告说宁安县主特来谢恩,人就在外面。
凤思娆扶了扶头上的凤钗,脸上透着一丝得意,她挺直了腰板,让翠心传了惜时进来。
她心中的憋屈和怒火刚好无处发泄,如今来了个人,正合她的心意。
惜时缓缓步入主殿,向凤思娆行礼叩谢。
凤思娆佯装不知,阴阳怪气地反问道:“宁安县主,为何来向本宫谢恩?你能和张太医一起服侍皇上,应该向皇上谢恩才是!”
惜时早就知道凤思娆会如此暗讽她,她莞尔一笑,附和道:“民女能有今日,也多亏了娘娘的照拂!若不是娘娘信任民女,让民女替皇后娘娘医治,民女又如何进得了太医院?又如何能有机会向张太医讨教医术?”
惜时这话说得巧妙,她将服侍段翊瑾说为向张魁讨教医术,很好地弱化了凤思娆对自己的疑心和嫉妒。
这话落在凤思娆的耳朵里,明显让她舒服得多。
再者,惜时有意抬高了她,让凤思娆少了些防备,她不就喜欢别人吹捧她么?
凤思娆眼眸中透着得意,她瞥了眼像木头般杵在一旁的白晚晚,有意地道:“本宫向来公平仁慈!宁安县主进宫前也不过是个平民女医,她治好了本宫,自然能够平步青云!再者,宁安县主深得本宫和皇上的信任,也是她自己识时务!无论爬得多高,都不会忘了是本宫的一手提携!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本份!你可记住了?”
白晚晚深吸一口气,她恭敬地福身,极为谦卑地道:“晚晚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凤思娆冷哼一声,挥了挥手,厌弃地让白晚晚退了下去。
白晚晚与惜时擦肩而过,她微微朝惜时点了点头,便逃一般得离开了大殿。
惜时也算是瞧了众多后宫女子,是忠是奸她倒也能辨认几分。
可不知为何,对于白晚晚,她迄今为止还瞧不出她的脾性。
惜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白晚晚的身影,转而又看向了凤思娆。
凤思娆含着得意的笑意,又让惜时给她把了脉。
惜时点头应和,她手指轻触凤思娆的脉搏之上,凝神屏息,她只觉凤思娆的脉搏有如珠玉在滑走,但她非常肯定那绝对不是一般的滑脉。
惜时想到琉璃说的寄生蛊,这不禁让惜时猜测凤思娆奇怪的脉象是否和那寄生蛊有关。
惜时正想得入神,便听到凤思娆不耐烦的询问声:“本宫身体如何?”
惜时回过神,笑道:“皇后娘娘除了气血虚了些,其他倒无大碍!”
凤思娆点点头,轻叹口气道:“近日事情较多,本宫常常会头晕目眩,想来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不如宁安县主替本宫开些补气血的方子,本宫也好调养调养!”
惜时心中冷笑,凤思娆这头晕八成是担忧白晚晚才会如此!
只不过,惜时现在也拿捏不住凤思娆的病情,因为她不了解寄生蛊,照琉璃的话说,这寄生蛊是食肉吸血的,若是凤思娆服了温补的方子,从另外方面岂不是会加速寄生蛊吸取母体精血?从而加速凤思娆的死亡?
惜时眉头一紧,只对凤思娆说她现在身体虚不受补,服用补气血的汤药只会让她身体虚得更厉害。
凤思娆半信半疑,又忙问惜时应该怎么办。
惜时只让凤思娆少食荤腥,多静养,等过一段时间再看身体有没有改善。
凤思娆不疑有他,在她身体调理这块,她还是很信任惜时的。
二人又说一会话,凤思娆倦意上头,便草草打发了惜时。
惜时退出了正殿,秋棠跟在惜时身后,原以为要回凝雪轩。
谁料,惜时竟然往昭和宫的后院走去。
“县主……你这是要去哪?”秋棠惊诧地问道。
惜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道:“我回我原先的屋子看看……一会到了,你便在屋外等我!”
“县主去那里干什么?县主差点把命都丢那里了!”
惜时笑道:“你不是说我那屋有个大坑吗?这不是刚好来了昭和宫,我也想去看看!”
秋棠半信半疑地看着惜时,瞧着她笃定的神色,她也没再多说什么。
想来自家的县主也是刨根究底之人,想看看那大坑也极为正常,于是秋棠绘声绘色地描绘了一番那大坑多深多吓人等等,只为让惜时有个心理准备。
惜时心中苦笑,那大坑是她挖的,又有什么好看的!
若不是琉璃临死前告诉她,她将遗诏藏在那间屋子里,她也不会冒这个险去那里。
惜时回头想想,那遗诏或许是琉璃住在她那里之时放进去的,只是……她不知道琉璃为何要将遗诏藏在那里,难道就不怕别人发现吗?
惜时满心疑问,等她到了那间屋子,她便让秋棠留在屋外把手,若是有人来了便告诉她。
秋棠点点头,乖巧地守在了门口。
惜时推门而入,只见这柴房中早已不是当日的模样,花瓶的碎片随地都是,各种杂物东倒西歪倒在一旁,床榻幔帐上竟然还结了蜘蛛网。
惜时眉头紧了紧,此时还不是她缅怀过去的时候,她疾步向前,在墙角剥开一堆杂物之后,只见墙角赫然露出一块缺口。
惜时扒开缺口中的泥土,从中取出一个锦盒。
惜时心中一紧,看那锦盒的大小,只有圣旨的一半,如何能放得下圣旨?
惜时迅速将锦盒打开,只见其中就躺着一张纸。
惜时将纸展开,那纸上赫然写着“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
惜时知道那是金刚经的第一品,可琉璃为何要将抄着金刚经的纸放在锦盒里?
这看似极为平淡的第一品和遗诏有什么关系?
惜时思忖着,忽然心底一颤,倘若之前她便将此事告诉了段翊瑾,而段翊瑾瞧见心心念念的遗诏变成了金刚经,他会如何作想?
再者,这锦盒是从她原先住处找出来的,段翊瑾完全有理由怀疑她和琉璃串通一气,或者是她将遗诏偷梁换柱。
惜时眯了眯冷眸,倒吸口凉气,没想到琉璃临死之前竟然还给她下了圈套。
若是自己急着向段翊瑾表忠心,那自己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自己现在知道琉璃留下的不过是金刚经,教她如何向段翊瑾回禀?
琉璃是故意这么做,好将自己逼入绝境,然后不得不去寻求段翊鸿庇护?
惜时冷笑着将信纸叠好,收入衣袖之中。
她认为,琉璃倘若想让自己为段翊鸿所用,那势必会在这张信纸上留下线索,所以她先不动声色,等到无人之时,她再另想办法。
惜时推开屋门,瞧着门口的秋棠,笑道:“果然好大的一个坑……看来这犯人真是煞费苦心得很!”
秋棠心有余悸,“幸好那个犯人死了,不然……皇宫之中都人心慌慌的……”
秋棠安抚着惜时,而惜时朝后瞥了一眼屋子,便扭头离开了。
入夜,惜时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她忽然起了身,点燃了蜡烛,她取出那张信纸反复端详起来。
那张信纸上不过就是简单的一段金刚经,惜时看了很多遍都没看出什么蹊跷。
可她知道琉璃绝对不会是如此无聊的人,更何况她如此为段翊鸿着想,肯定还会留有后招。
她曾想起她与琉璃相处之时,教了她不少文字加密的方法。
若这段金刚经是密文,那只要找到密钥便可知道琉璃究竟留下的是什么信息。
可是她翻来覆去检查过很多次,文字的排列组合也被她反复计算,可就是拼出不个人名或是地名的!
惜时微微有些着急,她拿起信纸对着火光一个字一个字察看,生怕遗漏了什么。
倏然,她似乎发现比丘二字与别的字迹不同,比丘二字似乎比别的字要粗一些。
比丘含义是指男性僧侣,而女性则被称为比丘尼。
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比丘之意都是皈依佛门之人!
惜时眉头凝蹙,难道琉璃将遗诏交给了某个僧人?
惜时透过火光,微微瞧见那信纸中央还有些不同寻常的褶皱,就像是这纸似乎使用之前又被水淋湿的感觉。
惜时心中忽然咯噔一下,她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她小心翼翼将那信纸缓缓靠近蜡烛。
在火苗的熏烤之下,惜时手中信纸的中央逐渐呈现出淡淡的焦糖色,“太庙”二字赫然跳入惜时的眼帘。
“比丘……太庙……段翊鸿……”
惜时暗自嘀咕,倏然她目光一凛,将一切串联了起来,太庙中的僧尼又和段翊鸿有关的,只有段翊鸿的生母宁太妃了!
难道遗诏就在宁太妃的手上?
惜时目光深邃,她素手一抬,转而将那张纸引燃了火焰,焚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