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觉醒者

层层迷雾之下埋藏着真相，唯有深潜者才能一睹真容。

巫师，就是深潜者，也是获益者。

最初的巫师是背弃神灵的渎神者。

拥有超凡力量的人群暗地研究，发现了这世界阴暗怪诞的一面，不止囿于神灵禁锢人心的虚无神国。

力量真实不虚，是可以通过某些手段获取的，这也就意味着——神灵——不再是庇佑族群的唯一力量。

于是渎神者出现了，战争也随之开始。

诺顿山下的巫师组织由来已久，可以追溯到卡梅洛立国之初。

“持镰者”海德里安的信徒跟随者开拓者的船只来到这块土地上，和其他信徒一样散落在卡梅洛各地，慢慢延续至今。

当初他们看中了诺顿山草甸上的一处古老坟茔，并通过某种邪恶仪式完成了他们新居的改造，出于对逝者的尊重，他们在墓室旁边另外开辟了居所。

暗红色的穹顶猩月高悬，将他手里提溜的死老鼠染上一层邪恶的光晕。

伊安，没错，他决定继承这个名字，和他的一切。

将死老鼠扔回角落，他百思不得其解：杰瓦斯是出于是何种原因杀人的？

不说他们算是这处昏暗墓室里关系最为亲密的两个人了，即使抛开这些，导师们也并不允许新晋巫师随便冲突，违反者将面临残酷的惩罚。

那么，是什么令得对方无视上位者的威严，从而挑衅规则的呢？

伊安仔细的在房间内搜索半天，没有发现任何值得人觊觎的东西。

……

在晋升巫师之前，学徒们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接受教导、挨打和在山里忙碌——自然孕育奇迹，并给善于发现的目光带来力量。

前人总结经验口口相传，伊安这些后辈们就能走不少弯路。

6月1日的时候，伊安和杰瓦斯在当地子爵的一处庄园外见到一种白色的马齿苋，它不同寻常的颜色当即让两人欣喜若狂，通常马齿苋都是紫色的，如果出现白色，就说明它肯定变异了。

伊安和杰瓦斯当时各自完成了675和590组实验数，都已经能感知到身边的正负能量了，或许只差这最后一次实验就能够成功晋升巫师，脱离悲惨的学徒生涯。

这种喜悦让他们顾不得导师们关于隐藏行迹的告诫，两人匆匆挖掘了许多植株回去，通过服食汁液、全身涂抹等种种方法，最后终于成功唤醒了身体吸纳负能量的能力，进而觉醒成为一名巫师。

伊安记录的觉醒方式是：白色马齿苋烤干后捣碎，加纯净水冲泡粉末服食有效。

杰瓦斯则是：白色马齿苋汁液混合男性腿骨粉末服食有效。

这是一次成功的实验，加上前面成功的九次，伊安的成功率在百分之一点四左右，普通水准。

幸运的就是几年的尝试之中，他除了有过十几次严重腹泻，外加一段时间浑身瘙痒，皮肤红肿之外，死神并没有对他下手。

看来“持镰者”在黑暗神系还是有些地位的，他的信徒不会轻易前去亡灵位面报道。

杰瓦斯则好多了，他的成功率在百分之一点七，高出大部分学徒一大截的水准，能够成功觉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新巫师的出现过程被称作觉醒，即凡人觉醒了隐藏已久的天赋，开启吸纳自然界正负能量集合的能力，也预示着他从此掌握真实力量。

因此新晋巫师也被称作觉醒者——被禁锢的天赋重新活跃，力量源泉归于己身。

各个派系之间的觉醒方式各不相同，就好比星灵教派通常在绝世高山之巅设立神殿，在最接近群星的地方觉醒继承人，而黑暗教派却潜伏在大陆上的各个阴暗角落里终日与尸骨亡灵为伍——伊安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觉醒了，为此他可没少受罪，吞落肚子里的骨灰粉怕是有一个完整的骨架了。

拿自身做实验，用危险方式，在频死状态感受正负能量是弱小巫师的常态，这没什么可说的。毕竟要获得力量，就必须付出代价，况且已经有无数先辈留下经验，所以说这里面的危险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只不过恶心倒是十足的。

在1558年中，位于草甸的古怪墓园内部一共出现了五名觉醒者，成为近十年以来晋升率最高的一年，这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导师们也很高兴。

因此对新晋巫师们给予了奖赏的承诺，同时也正式赋予他们同等的权力——他们可以开辟单独的居所、实验室或者其他私密空间。

莫非杰瓦斯是奔着奖励去的？

修道院出手向来大方，拥有神秘作用的炼金制品引动贪婪欲望也是很合理的。

不过伊安摇了摇头，又否决了这个猜想，现在才11月7号，修道院的导师们正在忙碌献祭仪式的事情，整日都不在托德斯墓园里，因此他们也被明确告知奖励会延期到12月25号那天。

等到独立日（纪念第一批巫师觉醒，成功打破神灵垄断信仰的节日。凡人国度和巫师界都是同一天庆祝。）才会下发。

所以杰瓦斯根本没理由对自己不利。

笃笃！

又是一阵隐晦的敲门声打断了伊安的思绪。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杰瓦斯！

伊安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忽然一道闪电刺破了迷雾，令得一切都清晰起来，这么晚了，除了他不会是其他人。

于是他冷笑一声，就这么歪歪斜斜的躺倒在床沿边上，好像死了一样。

访客见没有应声，也就大着胆子推开腐朽不堪的木板，踮起脚进来，随后又快速的合上木板确保里面发生的事不会被人所知。

“这回该死透了吧，你这该死的古怪东西、硬梆梆的怪胎、杂种。”一连串的咒骂中，显露出既轻松，又痛恨的语气，仿佛是得到了某种长久的解脱一样。

伊安闭着眼，听出了正是杰瓦斯。

叮！

“居然喝光了尸骨汁液，你这个怪胎，到底生了一条什么样的舌头！”

果然，前主的死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伊安的想法没错。

可是为什么呢？

还欠缺一个理由。

不过杰瓦斯可没那种闲工夫去碎嘴，虽说导师们都不在托德斯墓园了，但意外这种事总是难以预料的，因此他的快点干活才行。

只见他小心翼翼的搬开那张占据了一半房间的长条桌子，并保证移动过程中不会让这些瓶瓶罐罐发出丁点的响动。

这事儿简单的很，因此他也没费多少工夫。

接下来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伊安耳边除了淅淅索索的声响，就再也听不到杰瓦斯的哪怕一句的窃窃私语，看得出来对方很投入正在做的这件事情。

而且他并不紧张，因为一个人紧张的时候总是会做点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没有比自言自语更常见的情形了。

沙沙

从只能听到的某些隐蔽的，像是两粒巨石相互磨碾的古怪声音判断，这家伙应该是在准备什么仪式吧。

什么仪式呢？

伊安开始紧张起来，他这才想起，托德斯墓园里面埋藏的不止古老腐朽的尸骨，更多的还是上位黑暗神灵海德里安的信徒们，这群脑浆里都充斥着邪恶因子的怪人向来疯狂，献祭躯体灵魂更是常态。

想到这里，他悚然而惊，差点忍不住跳起来先发制人，眼下的情形和坐以待毙没什么区别。

生与死，是巫师们常拷问的命题，人人都说能够为了获得更多更真实的力量而不惜一切，事实却是这已经不是上古时代，单纯而热忱的信仰没那么多了，苟且偷生的人越来越多，好像地底阴暗的爬虫一样起潜伏着。

拼命的时候到了。

再不济，也要闹得人尽皆知才好，伊安心想——他有点没把握干掉对方。

嗯？忽然身体不再受到意志的支配，即使是睁开眼皮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实现，中了阴损手段吗？

完了！

他绝望的想！

视线忽然不受控制的转移，一层层迷雾好像冰雪遇上太阳一样迅速融化，伊安发觉自己来到一个诡秘所在。

这里天空与大地难以分辨，没有残忍邪恶的山脉，没有泥泞恶臭的城镇，也没有声响，就连风也没有。

只有空荡无边！

无数白色雾气飞快的聚集成为一面光滑明亮的镜子，上面居然显露出他房间的画面。

此刻杰瓦斯已经画好了一个图案：内外两个环，两环的间隔区域满是纳维亚语书写的文字，这种文字是上古时代的半岛通用语，如今已经摒弃不用了，因此他认识不多。

伊安的母语是撒克逊语，对于上面的文字他只认得死亡祭坛几个词。

而内环，则由一个破损的头骨和交叉腿骨构成，这是正神——死神伊阿佩托斯的标志。

见到这种情形，伊安哪里还不知道对方是要干嘛，当即心急无比，着急的想要出去阻止这家伙的邪恶行径。

他虽然是巫师，却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人当做祭品摆上祭坛，这谁能同意？

该死的，快住手！

混蛋，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

海德里安大人，快让我出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一刻，没有哪一刻再能比他此刻更加虔诚了，事关生死，他已经激动的控制不住体内的能量了。

画面上，杰瓦斯忽然发觉伊安周身的浮现一股微弱的负能量波动，正在准备发动献祭的他立刻停了下来。

“没死？”他皱眉的看着那具明显要“活过来”的躯体，手里拔出了匕首，有些忐忑的朝他走去。

这都不死，那就请你再死一次吧。

伊安见状心里再次升起绝望的念头，可这时一道磅礴的意志从远处呼啸着灌入他的脑海内，就好像往罐子里生硬塞进一个比它大无数倍的东西。

伊安感觉自己快爆了，一时间不能理解到底是被“告知”的是什么内容。

下一刻，他视线回到身体中，一把灰色匕首正对他咽喉划过来。

常年的机械训练挽救了他悬之一线的生命，生死之间伊安瞬间陷入本能反应，眼神变得坚定，惯用右手如同钢铁一样迎上去，在匕首到来之前一把捏住了杰瓦斯的右手。

“不要对敌人仁慈！”

“骑士交锋，胜负只在一击之间！”

海德伯爵的话在他耳边响起，唤起了他多年来的本能动作。

只见他迅速抽出左手，卸下杰瓦斯的匕首，然后快速划破对方的喉咙，在鲜血喷涌出来之前起身，这一切显得熟练无比。

无论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了，只有变成尸体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伊安呆呆的站在那里，任凭杰瓦斯的鲜血浸没地板上的图案。

“灵魂收割完成，2233号死灵祭坛贸易点收入50点，剩余150点。”

暗哑阴冷的声音在伊安耳边响起，惊得他立刻回了神，到处寻找声音来源。

这时脑海中的磅礴意志再度呼啸而来，一项名为“狩猎”的内容并随出现。

“狩猎完成，收割死灵祭坛贸易点、交易库存留。”

“伊安·海德完成狩猎，建立初级猎人身份，获得猎人的宽刃制作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