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潦草的调查

1558年11月的某天清晨，倒垃圾的学徒在后院发现一具古怪的尸体，这发现当即惊动了所有人，连同在外奔波的导师也快马赶回来一位，那一整天托德斯墓园都是人心惶惶的。

毕竟死的是一位巫师，刚刚开启负能量场的觉醒者，这样的身份足够惊动那些深藏隐居的导师们了。

因此即使是正在准备年关献祭事宜的紧要关头，他们也不得不分派人手来调查这件案子。

就在这样的氛围下，伊安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这也是他三年学徒生涯中遇到的第二个访客。第一个人？当然是已经变成尸体的杰瓦斯·海里达了。

茉莉是五名觉醒者中唯二的淑女，她与伊安身份同样是贵族，在血统和地位上却要比伊安高上一筹。

毕竟她出身德文郡望族，着名的银光侯爵费利克斯家族的第三顺位继承人。而伊安则只是一个中等港口城镇的封地伯爵海德家族长子。这样的身份差距，照理说就算有什么事，只要茉莉传唤一声就可以了，再加上伊安古怪的性格，茉莉的主动来访就更显得奇怪了。

“怎么，不欢迎我吗？”茉莉今天穿着墨绿的制式长裙，金色长发用黑色发网束好，气质极佳。

她的一双青棕色眸子很是灵动，见伊安杵在那里一言不发，不由得皱着鼻子问道。

伊安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其实心里正在猜测这位小姐的意图，实在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个时候过来。

难不成是昨晚的事被人看见了？

他心里一惊，脸上却不露声色，语气生硬的说：“茉莉小姐有何贵干？”说完双眼定定的盯着她，丝毫不顾及失不失礼。

茉莉原本还打算依照贵族间的传统和方式寒暄几句的，见到这种情状，就知道苦心准备的一大堆话根本没用，这家伙根本就是截硬梆梆的木头，别想着用语言打动他。

“除了有事找你还能做什么！”她翻了翻白眼，小声嘀咕几句后有些郁闷的接着说：“杰瓦斯的事你听说了吧？”

伊安闻言更加忐忑，却又摸不准她想说些什么，只能回道：“你是说他昨夜离奇暴毙的事，修道院里都传开了。”

茉莉闻言点了点头，又继续说：“没错儿，那你知道觉醒者需要持续饮用炼金药剂才能最快掌握能量吧！”

“恕我直言，这两件事并没什么关联吧？”

“听我说……”

……

时下是漫天大雪的冬季，照理说很难有地方存在让人难以忍受的气味，不过这种情况在后院的垃圾区却是个例外。

“那个凶手看来很擅长销毁痕迹，这里的气味过于混乱，追踪巫术没办法成功。”希恩解释说，他可不想被大人认为是无能之人。

“凶器也没找到，我估计应该很难找到了，毕竟从杰瓦斯咽喉的伤口来看，杀死他的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匕首，这种制式到处都是。”

“但这尸体很是奇怪，虽然表面致命伤在咽喉，但是他全身的血液都不见了，好像被人抽干一样，所以我怀疑……”

“招魂呢，试过了没有？”孔叙尔·黑廷斯一身黑色雨衣，满脸风尘，显然是从外面赶回来的导师。他打断了希恩的猜测，扯了扯下颌的浓密胡须发问道。

“已经试过了，但是……”杰恩脸上露出迟疑和奇怪的神色，“我失败了，也许是我招魂咒掌握程度还不够熟练吧，还是请大人帮忙再次招魂吧。”

孔叙尔听了希恩的回答，目光盯着脚下担架上的古怪尸体，眉头不觉间皱了起来。“招魂失败了吗，奇怪！”

虽然希恩实力不强，但是成为觉醒者也有七八年了，由他来施展招魂咒不应该失败的，除非是灵魂都不在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昨天白天还有人看到过杰瓦斯，所以死亡时间不应该超过12个小时。除非灵魂遭受毁灭，不然巫师的灵魂强度可以支撑他在主位面停留七天左右的，出现这种情况，应当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至于杰恩刚刚想说的话，他知道，无非认为是北方大陆来的那群吸血鬼族群做的，可托德斯墓园又不是什么荒野地，能够无声无息避开墓园防御巫术的存在，纳维亚半岛上还没有。

况且除了咽喉的切口，尸体其他地方并没有发现哪怕一点的伤口，一点不符合那群异族的进食习惯。

这些吸血鬼虽然同为邪恶阵营，却仍旧遵循着古老的进食礼仪，顽固的好像铁疙瘩一样。

“我们离开这段时间，墓园附近有什么奇怪的人出没吗？”

希恩想了一会儿，低着头回答说：“这倒没有，附近的巫师群体都知道埃文镇是我们的地盘，也就没什么不开眼的人过来乱逛。前几天倒是有一个流浪的辉月神官在镇子上盘桓，看样子好像是打算在这里传教，所以我让自治会议的人出面把他赶走了。”

“嗯，做得好！”孔叙尔称赞道，对希恩的应对很满意。比起寻找凶手，他们更在意的是其他神系信仰的入侵。

接着他重新梳理了一遍案件经过，从发现到他的到消息，再到他赶回来处理，中间也不过3个多小时，这其间根本没人出入。

这个凶手懂得把尸体抛在这里，还一点痕迹都不留，所以他不由的肯定是内部巫师们所为。

茉莉·费利克斯、帕姬·阿姆斯特朗、伊薇特·艾略特、伊安·海德、马库斯·伍德……

一个个觉醒者的名字浮现在孔叙尔脑海中，然后一个个的判断、推定、排除，想了一会儿，他摇摇头，决心再试一下招魂咒，或许真的是希恩的问题也说不定。

“这样，稍后你把尸体抬到我的实验室。然后通告修道院，所有觉醒者的实验室和房间都要接受检查，看看能不能找到凶器和案发现场，晚饭前把结果报告给我。”

希恩听了，面带迟疑的问：“包括卧室？”

实验室还好，卧室是相当私人的地方，巫师们不可能轻易开放的，他担心孔叙尔的命令可能引起觉醒者们的不快。

孔叙尔捏了捏鼻梁，闭着眼一副大伤脑筋的样子，说：“没错，不过你记得，亲自去，不要假手学徒，知道吗？”

希恩点点头，随后抬手示意身后的学徒上前，抬上尸体离开。

孔叙尔在雪里站了一会，深深的吸了一口带着恶臭的空气，这才面无表情的离开。

伊安接到搜查的通知之后，适当的露出不满的表情，当然，最后他还是黑着脸让开身体让希恩进去查看。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且不说那个诡异的阵法无端消失，硬梆梆的寒冷地板上更是连一滴血迹都没有，匕首也被他贴身放着。希恩要是还能找到什么线索那才是真的有鬼了。

其实希恩搜查的时候也不敢尽职尽责，毕竟里面很多东西都关系到巫师们的私隐，他可不想同时的罪那么多同行，所以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搜查的重点还是放在了杰瓦斯的房间。

等到希恩带着人离开，伊安则若无其事开始摆弄起长条桌子上的瓶瓶罐罐起来。

往劣质的黄色玻璃瓶中注入适量灰色粉末，支起高脚架，点燃酒精灯，在玻璃瓶里的粉末逐渐变色之后才往里面添加一些藻绿色液体……

他按照记忆里的思路，开始进行原主还没有完成的成分分析实验——那是炼金师孔叙尔交代下来的课业。

晚间，希恩提前来到孔叙尔的实验室门外等候，这是开凿在山体中的宽阔石室，墙体外面刻满古怪花纹，是属于黑暗巫师才学习的魔法纹路。

带把手的金属门被人用魔法镶嵌在花岗岩体中，以违反物理常态的速度平稳打开，露出里面摆满了各色奇怪装饰和材料的实验室。

希恩带着恭敬神色走进去，孔叙尔此时正对着杰瓦斯的尸体发呆，他正欲汇报今天的情况，就听见孔叙尔先开口说道：“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吧！”

希恩惊讶的啊了一声，又连忙道：“您说的没错，我很抱歉，大人！”

孔叙尔依然背对着他，干枯尖瘦的手指从杰瓦斯额头划到心脏，缓缓说道：“这没什么……就这样吧！”

“什么？”希恩抖了抖耳朵，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于是不由自主的问道。

“我说，这件案子不用继续查了！”

“可是院长那边？”希恩脸上满是担忧。

孔叙尔淡淡的语气传来：“我会去解释的，你不用担心。”

希恩应了下来，既然事情结束了，他本该离开，可他犹豫一阵，还是问道：“大人，请宽恕我的好奇，您是掌握了什么线索吗？”

孔叙尔仍旧没转身，只是冲他摆手，不耐烦道：“这件事没什么离奇的，不过是些见不得光的肮脏交易而已……你下去吧，知道太多没好处。”

希恩听完这警告的话语以后唰一下的吓出一头的冷汗，连忙喏喏的低着头退出实验室。

等到希恩离开，孔叙尔指尖与尸体接触的地方忽然冒出冰霜，并一直蔓延，直到冻结了整个尸体为止，接着那黑色长桌好似活物一样裂开一条大缝将冰雕吞了进去。空无一物的桌面黝黑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