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豺狼虎豹
光头胖子大刀一挥,嗤的一声,割断翻滚呻~吟的袁成才的喉管,冲着林镇南说道:“不让人死得爽快,你真是罪恶深重。”他出刀的刹那间,四面八方的变革派教众已经大叫起来:“汤爷宅心仁厚,功德无量!”掌声如雷,倒真似汤独桥做了件恩泽百姓,造福子孙的天大好事。
那些坐着吃肉喝酒的人悄悄站起,掌柜的也偷偷扔掉了鸡腿。林镇南被踹得不轻,不停地咳嗽着,慢慢挣扎起来,瞧向汤独桥,眼珠子炯炯有神,精光四射。宛如黑暗中的两盏明灯。汤独桥微微一凛,嘿嘿冷笑几声,道:“可惜一双威风凛凛的眼睛,长在了猪狗的脑袋上。”连人带刀,向林镇南扑去。
林镇南探动狼牙棒,挟带劲风,击向汤独桥的天灵盖。汤独桥见他步法跟不上招式,知道若想击杀林镇南,唯有在下盘做文章。晃转大光头,避开狼牙捧,九环刀专往林镇南下身攻去。林镇南亦清楚自己的弱点,若被汤独桥砍上一刀,立时便性命不保。提起狼牙棒,防护得十分周密。
汤独桥城府深沉,慢慢绕着林镇南兜圈子,就等他心慌意乱,犯下错误,露出破绽,尔后发起致命一击。林镇南不由得又惊又怕,早对自己生死置之度外,他担扰的是妻子儿女,若是他真的死了,她们必然要遭受无法想象的羞辱。他只有设法杀了汤独桥,变革派众人树倒猢狲散,方有阖家平安的可能。
他四下打量,见得不远处有座高大的牌坊,忍不住心念一动,如果他以牌坊作依托,足以抵消他行动迟钝的劣势。他边打边走,朝着牌坊撤去。汤独桥看透他的心思,蓦地里冲到他的身前,唰唰唰连劈几刀,断了他的去路。
林镇南进退两难,心头豪气涌起,暗道:“我历来胆识过人,智勇双全,哪有缚手缚脚,任由挨打之理?”立定身子,一招一式,与之周旋,绝不慌乱。两人叮叮当当拆了数百招,林镇南紧守门户,教汤独桥寻不到任何破绽,不时冷笑几声,故意诋毁汤独桥几句。
汤独桥本来心平气和,抵不住林镇南冷嘲热讽,众目睽睽之下,感觉颜面无存,渐感焦躁。忽然刀法一变,使一招“斩草除根”,九环九从左至右,斜劈下来。可是谁都看得出来,他急于求成,原来铁打般稳健的双脚,居然间距过大,门户大开。
林镇南大喜,叫道:“好快的刀,我没办法了。”朝后便倒,两根狼牙棒却微微向上,原来他是故伎重演。叶枫不在意外面的打斗,始终在观察岳重天的表情,揣摩他的心思,暗地告诫自己务必冷镇,稳重,在没有得到岳重天明确的指示之前,他决不能擅自行动,哪怕眼前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汤独桥不知是计,仍往前扑,两个膝盖凸出,暴露在林镇南眼皮底下。林镇南腰杆笔直,抬起狼牙棒。汤独桥颈背坟起,数枚寒星从衣领射出,转眼间到了林镇南身前。林镇南没料到汤独桥会有这一手,急忙身躯折转,往后翻了个筋斗。汤独桥一跃而起,一道明亮的刀光,直劈下来。杀着接踵而至,极是凶险。
林镇南并非初次上阵的新人,这些年他与变革派周旋,躲过了数不清的追杀,靠的是日复一日的训练,临危不惧的勇气。他又翻了几个筋斗,寒星在他身前跌落,刀光落空。汤独桥不是等闲之辈,便即前扑,算准林镇南下落的地方,左脚对着他的腹部,狠狠踢出。
林镇南人在半空,看得清楚,苦于气力衰竭,回旋余地极小,眼看就要内脏碎裂,情急之后,生生转了个身。只听砰的一声,林镇南右胯中腿,立时飞起,跌入对面的巷子里。岂知巷子口坐着一个卖糖水的小贩,见得林镇南从天而降,啊的一声大叫,跳了起来,提起一桶糖水,哗啦一声,倒在林镇南身上。
林镇南本觉得右胯剧痛无比,也不知骨头断了没有,谁知一桶糖水当头泼下,流入口鼻,甜腻无比,身上的疼痛顿觉缓解了许多。汤独桥容不得林镇南有片刻喘息,提刀追入巷内。林镇南站不起来,身子倾倒,顺势在地上打滚,两根狼牙棒横扫汤独桥的脚踝。
汤独桥哈哈大笑,道:“顶天立地的林大侠,怎么像条满地打滚的土狗了?有本事站起来啊!”九环刀下划。林镇南双臂一麻,两根狼牙棒从那小贩头顶飞了过去。那小贩又是一声惊叫,双手抱头,跪在地上,簌簌发抖。四面八方的变革派教众早已轰然叫好,阿谀奉承之词不绝于耳。
汤独桥道:“你竖起耳朵好好听听,为什么大家都在欢呼你即将到来的死亡呢?”伸长手臂,九环刀划向林镇南心口。林镇南大吃一惊,双脚用力一蹬,脊背贴着地面,往后滑出数尺。忽然间听得耳边叮得一声响,脑袋似乎撞到了某种硬物。
他尚未搞清怎么回事,整个人突地腾空而起,脑袋不停撞击着硬物,咚咚生响,呼吸之时,别样味道。这才察觉自己落入盛装糖水的木桶里,且被那小贩挑在肩上,快步奔跑。汤独桥怒不可遏,大吼:“兀那汉子,你搞甚么名堂?还不放下担子?”紧追不舍。
可是无论他如何追赶,总是差那小贩三五步距离,汤独桥并不以轻功见长,认为那小贩平时走街过巷,翻山越岭惯了,步履矫健,体力充沛,故而难以追上。岳重天和叶枫却是脸色渐渐变了。那小贩看上去东一晃,西一转,狼狈不堪,其实是种极其高明,精妙的步法,莫说是汤独桥,便是他们下场,未必能赶得上。
他们相互对望,心里均是同样的疑惑:“这个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十余名变革派教众大呼小叫,冲出拦截。几人横在那小贩身前,举刀就砍。那小贩失声叫道:“你这个人好不讲道,躲到桶里做甚?你害苦了我。”肩膀颠动,抛下林镇南,宛如泥鳅一样,从刀光剑影穿了过去,冲入巷子,不见踪影。
众人见得林镇南落地,惊喜交加,不理会这不知姓名的小贩,兵刃齐举,往林镇南刺去。林镇南反应不及,皆被刺中。店里众人都是“啊”的一声尖叫,林镇南妻女更是泣不成声,眼眶红肿。岂知兵刃刺在林镇南身上,并无鲜血流出,却传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好像砍在铁板上。
众人怔了一怔,举刀又砍,又是如此。众人大惊失色,以为林镇南有神祗护身,自己若是再不识好歹,岂非要得到报应?纷纷扔掉兵刃,闪到一边。汤独桥怒气冲冲,对着林镇南连砍几刀,力气使得极大。林镇南亦是惊诧至极,不知自己何时拥有了刀枪不入的本领?
他见得刀来,内心忽然踏实无比,不闪不避,一一笑纳。一时之间,铮铮之声,此起彼伏,身上火星迸溅,众人皆看呆了。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岳重天长长吁了口气,手掌在窗框上轻击一记,喃喃道:“化水为甲,好厉害的江南吕家!”
叶枫陡然间想起心狠手辣,不自量力的缪宗棠,温柔多情,难以忘怀的阿绣,心中百感交集。只听得汤独桥“啊”的一声,虎口鲜血直流,千锤百炼的九环刀缺口累累。原来他的力气都反弹回来,故而他使的力气越大,对自身造成的伤害越是厉害。
林镇南眼见有机可趁,精神陡长,呼的一声,右拳捣向汤独桥的左胁。汤独桥身子一晃,转到林镇南身后,抱着碰运气的念头,朝他身上几处穴道戳去,林镇南似喝多了的醉汉,扑倒在地。汤独桥提起林镇南,往酒店走来。变革派教众七嘴八舌,尽其所能,肆意歌颂赞扬汤独桥,说不出的肉麻恶心。
店里众人面若死灰,皆在心里大骂老天爷瞎了眼。叶枫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虽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是江山县这块地盘,已经插上了变革派的旗帜。如今的变革派,就像干旱已久的田地,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来滋润。汤独桥把林镇南往地下一丢,几人取来绳索,将他捆得粽子一般结实,林镇南哈哈大笑,迭声叫好。一人听得心烦,在嘴里塞了团破布。
几人大献殷勤,送上酒食。汤独桥却不领情,双手挥动,将饭菜扫落在地,冷笑道:“我汤某岂是混吃混喝的酒囊饭桶?”这些男女自讨无趣,脸色难看。汤独桥东瞧西望,摸摸大光头,笑道:“各位都是到廿八都做生意的,很好,很好。”众人听他口气不怀好意,人人垂眉低目,神情惶恐。
汤独桥在一个面前摆着一壶糯米酒,一盘猪头肉,一盘炒青菜的人对面坐下,和颜悦色说道:“吃得还不错,货物应该清得差不多了吧?”那人啜嚅道:“都卖光了,明……天……天……准备回家。”汤独桥笑道:“应该的,省得家人日夜盼望,牵肠挂肚,祝你一路顺风,阖家安康。”那人松了口气,连声道谢。汤独桥漫不经心道:“阁下是做什么生意的?”
那人道:“小人是做香菇,木耳的。”汤独桥朗声大笑,道:“香菇炒腊肉,木耳红枣汤,味道好得很。”那人会错了意,心道:“他奶奶的,原来想讹我几斤香菇,木耳。”尽管心有不甘,然而常年来往廿八都,万万不敢得罪这个地头蛇,决定晚上到干货店,弄几斤上等的货色送给他。比起袁成才的吃肉不吐骨头,汤独桥简直是心慈手软,当即点头附和道:“是,是。”
汤独桥仿佛知道他心中的想法,直接了当说道:“你莫以为我长相丑陋,目露凶光,就认定我是心地阴暗,贪婪无耻之人,我他妈的也想相貌堂堂,自带光坏啊!可是爹妈就给了我这副神鬼厌憎的面孔,我也很无可奈何,毕竟他们已经尽力而为了啊!”说着在自己脸上拍了几下。那人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叶枫听他说话的方式,和死去的袁成才如同一辙,料定他又是借机敛财,不由得既喜又惧。像汤独桥这种人,一边替变革派开疆拓土,斩杀敌人,一边独行专断,败坏变革派声誉。不用他嘛,觉得可惜,用了他嘛,又担心惹祸上身。既要让牛犁更多的田,又不能让它吃过多的草料,的确不是件容易做到的事,他目前就不具备这种手段和智慧。
汤独桥又道:“倘若我真的想搞你,你送几斤香菇,木耳便能万事大吉?你何时听说过金钱买得来平安?只有坦荡磊落,无愧于心,才能畅通无阻,逢凶化吉。出门在外,赚钱不容易,若非你货物脱手,你今晚舍得点一份猪头肉?我可以肯定,你行囊里绝对没有给你妻子添置的新衣裳,给小孩准备精致的礼物。因为你想把每一文钱花在该花的地方。”
那人喃喃说道:“我想盖一栋象样的房子,买几亩良田……”汤独桥收起笑容,一字字说道:“只要你们公平公正,合法经营,谁敢勒索你们一个铜板,我汤某人一定敲断他的狗爪子。”在那人听来,别样滋味,又惊又怕,怔怔发呆。汤独桥道:“香菇,木耳多少钱一斤?”那人道:“香菇一百五十文钱一斤,木耳稍微便宜些,一百文钱一斤。”
汤独桥点了点头,道:“原来一百五十文钱一斤啊?”那人见他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壮起胆子说道:“市面上一百六十文钱一斤。”汤独桥道:“你为什么要比别人便宜?莫非以次充好?”那人道:“小人资金不足,只好薄利多销。”汤独桥道:“听说做干货生意的,都不是本地人?”那人道:“都是我村的人在经营。”汤独桥道:“一带十,十带百,大家有福同享,所以就富起来了。”
那人点头哈腰:“是,是。”汤独桥道:“你们是发家致富了,可是江山县的百姓却被你们推入贫穷的深渊。”那人大吃一惊,急声说道:“怎么可能?”汤独桥冷笑道:“你们整村人把持干货生意,势必哄抬物价,牟取暴利!”那人跳了起来,道:“我们价格合理公道……”说到此处,头上有水流流下,脸上油腻不堪。
原来汤独桥将一壶残酒从头倒下,一盆猪头肉捂在他脸上。汤独桥道:“你喝的酒,吃的肉,难道不是江山县百姓的血肉吗?”抓起那人的衣襟,高高举起,只听得“啪”的一声,一只鼓鼓的钱袋落在桌上。那人尖叫道:“我的钱!”汤独桥把那人扔在地上,拾起钱袋,扯断束口的绳子,滚出几锭大银,数只碎银,百十个铜钱。
汤独桥狠狠地道:“都是昧着良心的不义之财。”那人“哇”的一声大叫,一跃而起,往桌子扑去,抓取他辛苦赚来的血汗钱。汤独桥一巴掌掴了过来,那人眼冒金星,坐倒在地,双手捂住脸庞,呜呜而哭。汤独桥道:“我汤某人并非苛刻蛮横之人,只要江山县百姓能有饭吃,口中没有怨怪我的言语,我汤某人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的。”
那人脑袋着地,咚咚作响,只磕了十几下,额头一片乌青,道:“汤爷,我是正经的生意人啊。”又是大哭。汤独桥冷冷说道:“商人眼里只有利益,没有人情世故,你们这些不法奸商,把我的宽容大度,当作软弱无能,肆意盘剥百姓。是时候清肃歪门邪道,还江山县一个安宁,否则我就是千古罪人。”那人道:“我敢对天发誓,我赚的每一文都是干干净净。”
汤独桥冷笑道:“你还当我是傻子?香菇进价三十文钱一斤,木耳进价二十文钱一斤,你卖五六十文钱一斤,才是公平合理,哼哼,一百五十文钱一斤,你岂不是拿刀子杀人,谋财害命?”那人叫苦连天,道:“香菇进价是一百二十八文钱一斤,木耳八十六文钱一斤,去掉损耗,人工,税金,没有多少赚头啊。”汤独桥道:“嘿嘿,若非死了三十五年的奶奶,昨晚托梦向我诉苦,吃不起香菇木耳,兴许我至今蒙在鼓里,你还不承认么?”
众人已经猜到汤独桥的心思,只不过用三十五前的物价,作为栽赃构陷他人的由头,未免过于荒唐,不可思议。人人面面相觑,神情惊愕。肚子有些墨水的,想的是:“前朝的尚方宝剑,斩杀今朝大臣,真是活见鬼了。直来直去的,在心里大骂:“豺狼虎豹也不如姓汤的凶残。”
那人见此光景,知道破财出血在所难免,他只希望汤独桥良知未泯,能够给他一条活路。又是不住磕头,很快肌肤破裂,额上鲜血淋漓。汤独桥任由他磕了许久,才将他扶起,道:“说实话,我很反感你做的事,必然要你接受相应的惩罚。但是有一点你尽管放心,我并非赶尽杀绝,不给他人留条后路的无情人,我决不会让你身无分文,光着屁股离开廿八都。”
那人盯着桌上的银两,眼中燃起了希望。汤独桥右掌压在那几个大银锭上面,笑道:“出来混迟早要还,吃多了终究要吐出来,你多收别人的,我明天替你退还别人,你愿意么?”那人看着汤独桥五指下的大银,心头大痛,但想起他先前所做的承诺,另外数只碎银,一堆铜钱肯定不会染指了,于是强装欢颜,道:“全凭汤爷安排。”
汤独桥左手慢慢伸出,指头拔弄着那几只碎银,那人宛若被扼住喉咙,面无人色。听得汤独桥道:“你也看到了,为了江山县的安宁,我的弟兄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有的终身残疾,有的命丧黄泉。”那人眼见这些碎两仍然难逃被汤独桥私吞的命运,禁不住心下凄然,泪水流出。汤独桥抚摸着他的脸颊,沉声道:“你也不必难过,人死不能复生,这些钱我会亲手交给他们的亲人……”
说到此处,汤独桥弯下腰去,冲着他深深一鞠躬。那人痴痴看着仅余的百十个铜板,真想大哭一场,可是在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面前,他又怎能哭得出来?汤独桥道:“袁成才是个穷人啊,一辈子没享过福,至死都穿不起一件体面的衣裳,我若是不给他买一身新衣服,一双过得去的鞋子,怎么对得起数十年的兄弟情?”十指张开,把铜钱扫到身前。那人目瞪口呆。
汤独桥拈起一只铜钱,放在他手心里,笑吟哼道:“我说过不会让你身无分文离开廿八都,是不是?做人没信誉,寸步难行。所以我希望你下次是带着真心,来江山县做生意。”那人口中感激,心里却将汤独桥的列祖列宗,一个个问候过去。汤独桥胆大皮厚,也不更改借口,就用死去三十五年的奶奶托梦,生生的把手头无货,袋里有钱的商贩,压榨得只剩下一文钱。
那些压货在手的商畈,还不及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汤独桥已坐到他们面前,大同小异的套路,以一文钱的价钱,买下他们的货物。汤独桥得手之后,走到岳重天身前,拱手行礼,笑容满面。岳重天道:“我准备出多少钱?”汤独桥道:“我非常害怕看起来,好像读过很多书,懂很多道理的人,所以我不敢要你的钱。”
岳重天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有甚么好害怕的?”汤独桥道:“文人手中的笔,乃是世上最厉害的武器。动动笔杆子,杀人千千万万。”岳重天道:“你好像担心我会把你名声搞臭?”汤独桥道:“我怕你断章取义,而世人又好这一口。”岳重天道:“你不为难我,原来你想我春秋笔法,尽量花团锦绣,百兽率舞?”
汤独桥笑道:“有些人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但他就靠常年累月写这样的文章,获得常人难以企及的地位。先生通情达理,决不会做与世为敌的事。”岳重天道:“我并不喜欢歌功颂德,指鹿为马。”汤独桥道:“我也很烦那些马屁精,但是这个世界最需要麻醉。你以为揭露真相,大家就会觉醒?永远叫不醒的人,就乐意活在梦里。我希望搞定事情之后,能够看到你的文章。明天我会派快马送到杭州,呈递给岳大侠,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