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细节
婚礼在一个方圆数里都没有一处民宅的偏僻山坳中一幢宅院里举行。
院子内外,张灯结彩,陈设得花团锦簇,房屋前后左右的树上,皆悬挂着一个个贴着囍字的大红灯笼,这时已是黄昏,暮色沉沉,整个山坳灯火通明,犹如人间仙境一般。
叶枫心下纳闷:“云无心为什么要把婚礼放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举办?是了,她不愿意被无关紧要的人关注私生活,只想跟我安心享受没人打扰的二人世界,这里恰好符合她要求了。”
参加婚宴的客人不多,花厅内只摆了五六桌酒席,包括云万里在内的魔教上层人物,却无一人莅临出席。如此重要场合,居然没有一位长辈出面主持,未免有些潦草随意了。来者皆是跟随云无心多年,对她忠心耿耿的下属。本地山民想来凑热闹,喝杯喜酒,皆被婉拒了,尽管他们都收到了云无心送来的喜糖和礼物。
云无心手下提来的贺礼别具一格,既不是金子银子,也不是奇珍异宝,却是一颗颗头颅。这些人生前不是为非作歹,祸害一方,声名狼藉的江湖败类,便是大同教内部作恶多端,引发民愤的害群之马。数十颗脑袋,堆放在一张桌上,说不出的可怖诡异,与这喜气洋洋的气氛格格不入。
云无心反倒满心欢喜,暂且放下洞房花烛,招呼一干人围桌而坐,饶有兴趣询问诛凶过程。口才好的人,说得一波三折,豪气干云,不善言辞的人,只是紧握拳头沉声说道:“那厮实在该死该杀!”云无心每听一人说完,便站起来,举杯叫道:“为我们的盖世英雄干杯。”众人轰然叫好,觥筹交错,人人把自己情绪淋漓尽致释放出来。
他们每天都过着把脑袋提在手上,刀口舔血,神经始终绷得如弓弦一样,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下一餐饭的日子,如今难得有片刻放松,自是肆无忌惮,尽情享受。他们大口喝酒,载歌载舞,脸上洋溢着浓浓的欢乐。叶枫面含微笑,向云无心做了个独自一人出去透口气的手势,一步步倒退出花厅。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若是继续留在花厅里,只会扫了他们的兴致。他们如群星捧月般的围绕着云无心,绞尽脑汁逗她开心,惹她发出一串又一串银铃也似的笑声,虽然他们笑话讲得很蹩脚。他既不责怪这些人对云无心大献殷勤,更不埋怨云无心在这良辰美景刻意冷落了他。他理解云无心的心情。
这些人不仅是对她忠贞不二,生死与共的部下,也是无话不说,彼此信任的异性知己。在最好的朋友见证祝贺之下,云无心用她的方式向青春挥手告别,以后她不再是了无牵挂,孤身一人的少女,她要努力适应心有柔情,贤妻良母的新身份。云无心眼中有光,幸福似花朵一样从眼眸深处绽放,又溢到了脸上,整个脸庞流光溢彩,她对未来充满了向往。
叶枫走出花厅,来到后院,院子里的翠竹在风中簌簌作响,虫豸在草丛里低声鸣叫,月色似水,星光如豆。叶枫走进建在竹林里面的亭子,在石凳坐下,双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睛,竖起耳朵,凝神倾听天地之间万物所发出的各种声音。如果说用眼睛去看,是视觉盛宴,那么用耳朵去听,则是心灵享受。
他听到了山后面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下,一对情侣四片嘴唇吻在一起,发出好像贪婪的孩童大口舔食糖果,恨不得每一滴糖水都流入喉咙的声音,他不禁心头一热,暗自思?:“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听到了不甘落后,想把日子过得更好的妻子,不停口的抱怨丈夫过于懒惰,不思进取,枉自长了一个聪明的头脑。丈夫甚是气恼,逐条逐句反驳妻子的观点。叶枫心想:“这男的强词夺理,作为一家之主,怎能得过且过,把生活搞上去不是理所当然么?改天我上门好好跟他谈谈,能听进去当想最好,倘若执迷不悟,别怪我用非常手段给他开窍了。”
他听到了有人拿着鹤嘴锄,小心翼翼的挖掘地面泥土,传入耳中的声音异常清晰,显然离他并非很远。叶枫一怔:“这大晚上的,居然还有人在打理庄稼?这个人也是够勤快的。但愿老天开眼,莫要瞎捣乱,保佑他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叶枫忽然想起外面是一大片桃林,护林的老陶请假半个月,今天早上便回老家去了,临走之前已经将枝叶修剪,杂草清除,又没有另外雇人顶他的班,在桃林的人到底是谁呢?叶枫微一凝思,已明其理:“今天是我与云无心大婚日子,上下欢庆,疏于防范,西门无忌岂会错失这种搞事的机会?”
他认定了是西门无忌在暗中搞鬼,又听到花厅里的笑声不断,若是自己折返回去,把云无心他们叫来,岂非惊动了西门无忌?他心想自己一人也能搞定,倘若挫败了西门无忌的阴谋诡计,岂非给婚礼锦上添花,更让云无心多爱他几分?今晚的良辰美景岂非更有意义?
叶枫折了根树枝,权当长剑,提在手上,悄无声息跃过围墙,循声而去。他借着阴暗之处隐匿踪迹,蹑手蹑脚走了数十步,透过从树叶间隙的月光,见得五六人汗如雨下,低头弓身掘土,挖了个极大极深的大坑。他们身后堆放着几个密封的木桶,桶上贴着火药的标识。
叶枫大吃一惊,心道:“西门无忌好歹毒,想用火药将这里夷为平地,幸好教我撞见。”他正要跃出阻止,其中二人忽然抬头,当叶枫看清那人脸庞,只觉得一颗心几乎停止跳动,一道道冷汗从后背流下:“怎么是他们?云无心向来待他们甚好,他们为什么要背叛云无心?”
原来这二人居然是云无心的护卫阿大,阿二。叶枫心下恼怒:“这一对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的活宝,我决不轻饶了他们。”他目光慢慢往这几人扫去,暗中按照每个人功力高低,排好了攻击顺序,务必做到自己突然发难,他们唯有命丧当场,绝无还手之力。听得阿大阴恻恻笑道:“一万斤炸药,十处炸点,到时一齐发作,不把这山坳炸得稀巴烂才怪。”
叶枫大怒,心道:“卖主求荣的狗贼,待会儿我非弄得你们个个不得好死。”阿二哼了几声,道:“可怜西门无忌那老贼,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脚刚落地,便轰隆轰隆几声巨响,登时烟飞灰灭,呜呼哀哉,连买棺材的钱也省了,哈哈。”叶枫听到此处,心下恍然:“原来这些炸药是给西门无忌准备的。”
他想到了云无心脚上所穿的那双轻便舒适,适合高来低去的薄底牛皮靴子,敢情云无心已经算准了西门无忌会趁着婚礼发起突袭。云无心选择在这个偏僻山坳举办婚礼,婉拒本地山民的贺喜,显然不愿伤及无辜。可是云无心怎么做到既能将西门无忌引入伏击圈,自己又能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
只要其中有一步走错,便是玉石俱焚,大家同归于尽。
西门无忌妄想利用云无心婚礼击败云万里,云无心何尝不是想借着自己婚礼给西门无忌造成重大损失?
论工于心计,心狠手辣的程度,云无心毫不逊色于西门无忌,就凭她常把自己当成诱饵,敢做别人饺子馅的狠劲,她甚至略胜一筹。
弱肉强食,越狠的人,胜算就越大。
叶枫不禁百感交集,云无心是真心想跟他白头到老,还是也把他当做一枚由她驱使的棋子?听得一人道:“此计虽然大妙,只是这么多炸药,应该提前几天准备……”阿大道:“有什么不妥之处么?”那人道:“若是提前几天准备,我们既可以把炸药调整到最佳状态,发挥出最大威力,又能及时消除掩埋痕迹,不留任何破绽。”阿二道:“在我们这几人当中,就数你脑瓜聪明,你提出的问题,一定是很有道理的。”
那人道:“西门无忌性情多疑,反复无常,我们不得不谨慎行事。”阿大冷冷道:“如果我们提前几天准备,恐怕有人马上就要把消息泄漏给西门无忌,因为我们这些人当中,有某些没甚么骨气的人,做了西门无忌的内应。”那人道:“不会吧,我们跟随云小姐又不是一天二天了,都是十几年经受住各种考验诱惑的老人,眼看胜利在望,谁会做那种晚节不保,得不偿失的蠢事?”
阿二道:“云小姐对我们的好,仅仅是停留在感情之上,能给予我们的实际利益少之又少,故而某些守不住初心的人,就会心怀怨懑,凭什么一身好本领,活该忍受清贫困苦?凭什么不能作个好价钱卖给识货的人?”那人干笑数声,道:“二哥多虑了。”阿大道:“如今局势胶着,一时难分高下,某些人自以为看不到希望,于是心浮气躁,正好西门无忌开出无法拒绝的条件,当即一拍即合,便将云小姐以及各位兄弟的性命,一古脑的卖给西门无忌了。”
那人道:“两位哥哥话里有话,甚么意思?大敌当前,相互猜忌,岂非给敌方有机可趁?”阿二道:“我是个俗人,我所理解的成功人生,大抵是做官、发财、盖大房子,只要我达成其中的任何一件,我都要敲锣打鼓,大操大办,搞得世人皆知。”阿大道:“何兄,曾兄,你们上个月买了豪宅,置了良田,为什么不请兄弟们喝杯酒,闹热一番?莫非钱财来路不明,见不得光?”
那人不怒反笑,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我也没必要隐瞒你们。不错,我们是收了西门无忌的钱。我们坚持理想信仰这么多年,到头来得到的是什么?是比别人更穷更苦更狼狈。就算云教主成功了又怎样?我们仍然吃不到锅里的肉。俯身当狗也没骨头啃,我们为什么要拒绝西门无忌拉拢?人活着意义就是,就是口袋有钱花,晚上有张舒服的床睡,有副不愁吃穿的家当,不必求这求那,看人脸色,有甚么不对么?”
另一人笑道:“曾兄此言差矣,还记得我们几兄弟昔日立下的誓言么?苟富贵,勿相忘。我们过得好就舒服么?若是大家都过得痛快,那才是称心如意!”说到“意”的时候,右手袖中冲出一道匹练般的刀光,直击挨在他身边的二人。姓曾的一跃而起,一柄长剑生出数朵剑花,往阿大兄弟罩去。众人见得来势凶猛,不敢硬接,急忙往外跃出,避其锋芒。
姓何的,姓曾的并不穷追猛打,却从众人让开的间隙窜了出去,风驰电掣向前奔去。两人左手同时伸向怀中,好像要掏出某种东西,胸膛蓦大鼓起,脖子涨大,似乎要从喉咙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喊。叶枫心中一凛:“不好,他们要向山下的伏兵发出警示!”两人去势极快,转眼间窜到了几棵大树背后,完全遮住了他们身影,便是叶枫想出手击杀,恐怕也是无能为力了。
忽然间一道比闪电还要耀眼的刀光,从林子深处射出,直击正在奔跑的那两个人!叶枫又惊又喜,险些叫出声来:“是赵大哥的刀!”赵鱼刀法已经近乎到了独一无二,出神入化的境界,只要他的刀出手,就足以破解任何危机!奔跑的脚步还在继续,但是让叶枫感到担心的声音并没有发出。
那两个人很快又回到叶枫的视线,说准确点是两个已经不算完整的人。两具失去左手,没有头颅的残躯又向前奔跑了数步,这才仆倒在地。赵鱼提刀从林中走出,低头看着这两具缺头缺手的尸体,发出长长的叹息。立场不定,信仰容易动摇的人,只能占得一时的风光,却绝不能以善终收场。
如果他依旧执迷于走歪门邪道,不择手段拼命往上爬,没能及时幡然醒悟,浪子回头,是不是也早已死于非命?阿大,阿二各自提着一只紧攥着一支尚未点燃的烟花的左手,一只脑袋歪到一边,脚上绑着一根竹管的鸽子,快步走到赵鱼面前,发出由衷的感叹:“好快的刀!”
说实话,在这种不容一丝闪失的场合,光凭刀快还远远不够。除非做到在一瞬间同时让姓曾的,姓何的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左手点不了烟花,放不出鸽子,才算真正的万无一失。赵鱼并没有得到什么名师高人指点,他每天重复做着拨刀,出刀这样简单枯燥的动作,风雨无阻,从不间断的坚持了至少十几年。
持之以恒,滴水穿石,专注做好一件事的人,总能获得不菲的回报。
在某月某日,赵鱼忽然灵光一闪,突破武学瓶颈,进入自由发挥的高度,现在刀就像他手臂延伸的一部分,灵活运用,不受限制。
阿大解开鸽脚上的竹管,取出卷藏在里面写了字的绢布,沉声念道:“风高浪急,返航回港。”倘若攻击方收到这种讯息,自然知道情况有变,便不再发起突袭了。赵鱼道:“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身上应该还有一支烟花,一只鸽子。”他虽然没有把话说完整,但是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西门无忌奸诈狡猾,老谋深算,在没有得到绝对安全的保证之前,决不会贸然采取行动。说话之间,另外二人提着从两具尸体搜出来的二支烟花,二只活鸽子,走了过来,道:“果然不出赵大侠所料。”阿大取下一只鸽子脚上的竹管,取出绢布,念道:“风平浪静,扬帆起航。”
赵鱼笑了笑,道:“现在我们就给西门无忌服下定心丸。”两支烟花冲上高空,打出两个大大的“囍”字,纵然再精明干练的人,也只以为是有人在庆贺云无心婚礼,谁能想到竟然在给西门无忌传递可以动手的信号?两只鸽子扇动翅膀,快速往山下飞去。众人将两具尸体以及火药桶搬入挖好的大坑,装上引线,使泥土掩盖妥当。
现在万事俱备,就等敌人前来送死。
叶枫回到宅院,却听不到欢快的笑声了。
大家还是坐在那里,他们神情严肃,身上每一块肌肉,神经都已经绷得紧紧。云无心目不转睛地盯着其中数人,表情悲苦难受,好像再不多看这几人几眼,今生就永无再见的机会了。叶枫悄悄走进花厅,背靠一根柱子旁观。
这几个人也盯着云无心,道:“小姐你为什么要觉得自责自疚,这件事总得要有人去做,我们这边不让西门无忌杀死几个人,就不能让西门无忌真正上钩。”
结婚嫁人固然是人生大事,可是由于举行婚礼便毫无防备,失去应有的警惕,便不是那个让西门无忌感到头痛伤脑筋的云无心了。故而该有的防范措施还是不能落下,这几个人的使命就是做喝得烂醉如泥,脑子不太好使让西门无忌一方神不知,鬼不觉干掉的各处岗哨。
所以他们哪怕知道敌人已经站在身后,刀子已经往他们喉咙割去,他们也不能做出过于激烈的反抗,他们死得越是稀里糊涂,便能给西门无忌造成唾手可及,成功在望的假象。云无心欲言又止,内心的矛盾挣扎,使得她更加痛苦悲伤。她隔了好久,喃喃道:“你们一身好本领,这样……未免太窝囊了。”
这几人道:“如果今天能够全歼西门无忌的精锐,我们死的一点也不窝囊,简直伟大至极。”云无心静静地看着他们,眼睛里充满尊敬:“请受我一拜。”她跪了下去,用力叩头。这几人站着不动,由她跪拜。云无心慢慢站起,哽咽道:“你们该走了。”这几人道:“是。”
每人抓起一壶酒,从头顶倒下,浇得全身湿透,酒气熏天。演戏要演全套,尤其细节方面,更要不厌其烦,做到无法挑剔。云无心倒是设置了各道防线,岂知人算不如天算,众护卫麻痹大意,玩忽职守,喝得大醉,致使门户洞开,西门无忌才会偷袭得手。这几人往门外走去,道:“咱们来生再见,我们投胎做人的时候,这个世界一定属于大同教的。我们的大同教,一定是干干净净的。”
云无心没有动,也没有流泪,穷尽一生去完成他们的遗志,便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待到耳中听不到脚步声,云无心才坐了下来,部署其他事务。她安排得有条不紊,决无差错,分配到任务的人相继离去,花厅中只剩下她和叶枫。云无心嫣然一笑,道:“抱歉,今晚不能和你洞房花烛了。”
当山下的伏兵张大嘴巴,屏气凝神的望着“囍”字烟花冲上天空的时候,荣景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一颗颗拖着长长尾巴,从苍穹划过的流星。
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丁,天上少颗星,地上走一人。
这纷纷陨落的流星,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是云无心阵营一条条即将消失的人命?
今晚山上必然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上山每一条通道,都已被严密封控,毫不夸张的说,除了风没办法阻止,便是一只苍蝇,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
现在的云无心,就像秋后的蚂蚱,留给她蹦哒的时光不多了。
苏岩和余冰影在身后一块平坦的草地滚来滚去,长草给两具辗转翻腾的身躯压得悉悉作响,男人轻薄无礼的辱骂声,女人恣情放肆的叫唤声,此伏彼起,全然不顾近在咫尺人们感受。
杀死叶枫之后,余冰影便无求于苏岩,不必再忍受他的胁迫,可是苏岩何等狡猾精明,怎能放弃最后一次享受余冰影的机会?余冰影还得仰仗他剪除叶枫,尽管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曲意逢仰,竭力去讨苏岩欢心。
苏岩伸出一只手,从后面扳住荣景肩膀,道:“嗨,嗨,兄弟,你今天怎么了,坐怀不乱,无动于衷,不像你平时放纵不羁的风格啊,当下攻打云无心尚早,不找点乐子怎么打发无聊时光呢?来,加入战团啊,看谁肾好耐力久。”
余冰影吃吃低笑,柔声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服侍你们,你们可以用各种法子来折磨我,侮辱我,随便你们用什么法子都行,我包管完全满足你们要求。你还犹豫什么呢?来啊,来啊。”
荣景居然没有反应,好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矗立不动,道:“对不起,我今天好像有点不太行。”苏岩笑了笑,道:“你不是不太行,而是你要把所有的力气留给云无心,你要让云无心后悔得痛哭流涕,其实你一直是个非常在行的男人。”
余冰影幽幽地道:“真是讨厌得紧,男人不光喜新厌旧,而且心里都有毛病,越是得不到的女人,越是要千方百计弄到手,哪怕那个女人冷淡得好像一段木头,一块寒冰。抱着那样的女人睡觉究竟是种享受,还是活受罪呢?”
荣景仰头看着远处高耸山峰,带着无法释怀的恨意,道:“她就是一段潮湿阴冷的木头,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我也有办法让她成为一堆熊熊燃烧的烈火,一锅沸腾翻滚的热水。”
他此刻心里有团火在烧,云无心啊,你一定想不到今天会沦为我网中的猎物,以前你对我伤害有多深,今天我就要你??受多大的痛苦。他轻轻吐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忽然之间,远处响起一声鸡叫,今天的鸡叫,显然比昔日更来得更早一些。莫非这只睡不着的鸡也有难以决断的心事?听得一人低声道:“已经四更。”荣景右手情不自禁按住胸口,心跳得既乱又快,报仇雪恨的时刻到了。他沉声喝道:“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