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交换条件
“洗耳恭听。”
“帮我做件事。”
顾蕴冥嗤笑一声,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上个敢这样提条件的,已经死了。你也想试试?”
却没想到顾蕴冥故意吓唬人的话没能吓到黑衣人,反而脸上还带了笑意。
“我是个杀手,你对一个杀手说死亡,小姑娘,你似乎不太懂得如何谈判。”
顾蕴冥一怔,一瞬间有些羞恼,可更是摸不清头脑,眼前这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甚至这才见面没有多久,他便认出了自己并不是个男人。
突然间,她对眼前这个杀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说说你的条件,但你要明白,你的要求我们不一定可以做到。”
黑衣人却不慌不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放心,这件事你们一定做得到。”
“哦?对我们这么有信心?”
“帮我找一个人,这个人你们一定认识。”
“谁?”
“周楠。”
“周楠?”
顾蕴冥下意识的重复念着这个名字,像是似曾相识,在哪里听过。
姓周······自己还认识······
周娘子?
不对,周娘子名为望真,那这个周楠,又会是谁?
灵光乍现,顾蕴冥突然意识到那个周神医,是不是就叫这个名字。
她抬起头看向齐阙,还未开口,齐阙似乎已经明白她心中所想的事,微微点头。
“你找他做什么?”
“这是我的事,你们只需要帮我找到他。我有事······需要他的帮忙。”
“啧啧啧,这可不是做交易的人应该有的态度吧。”
主动权回到了顾蕴冥的手中。
这似乎戳到了黑衣人的痛处,她垂下眼,缄默不语,就在顾蕴冥以为得不到她的答案时,黑衣人突然开口,似是下了很大的的决心。
“我失去了一段记忆,只有他,能帮我拿回那段记忆。我打听了很久,才发现周神医已经去了上高国的上京城,就在顾家。”
她抬起头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昨夜下到今日,像是没有终点的线。耳边响起自己的声音,却让她不禁恍惚,如同来自遥远之外。
这是顾蕴冥没有想到的答案,周神医的确妙手,只是失忆这样的事他竟然也能治吗?毕竟家中还有周娘子这个病人在前,若是能治,当初周娘子的脑疾早就解决了,何苦等到现在。
顾蕴冥嘴角抽动了抽动,犹豫间试探开口,“莫非你的脑子······也磕到了?”
“不是,”黑衣人微微笑了笑,倒没有感到什么冒犯,可随即她的眼神陷入了茫然之中,“我的记忆中,出现了一段空白,只有周楠,能帮我回复那段记忆。”
顾蕴冥再次与齐阙眼神相对,无需多言,便知道内心所想。周神医固然有些本事,只是······他未免也太相信周神医了。顾蕴冥不知要不要对她说出另一个人的故事,可思索再三,还是咽下了那句话。
“可你为何找我们?又为何出现在这里?你既然知道了他就在上京,应该去那找她,来找我们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你啊,宁安郡主。”
“你果然是想要来杀我。”
“若是杀你,昨夜我便已经动手。”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真的搞不懂。你们杀手说话都是这样说一点遮一点的吗?”
顾蕴冥顿时有些烦躁,在军营的时候,大家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快速简洁明了的表达,现在这样一字一句向外蹦,头一次体会到火烧眉毛的紧迫感
“放心,只不过是将你的行程透露出去。”
“无恨宫的杀手都是街边路上的弃婴,她们带你们回来,从小便开始培养,如此养恩,你就要这样出卖她们,就不内心有愧?”
“无恨宫不参与这件事,刺杀一事梁国有人会来,这个便不是无恨宫要考虑的事了。梁国五皇子有师姐没有办法拒绝的条件,但我们只是负责透露你们的行迹而已。至于寻人,那是我的私事。”
“那行程你说出去了吗?”
“嗯,你们的路线,我已经猜了个大概,前日我刚杀了那个知府的时候,便已经将信寄了出去。”
“什么!你这样还想要我们帮你,做梦吧!”
双鲤嘴中的豆皮还没来得及咽下,听到刚才这话,气得直接冲到了黑衣人的面前,“你都已经出卖了我们,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叫我们帮你。”
她一把抓住顾蕴冥的胳膊,面色坚决,“把他丢出去,不要听他的鬼话,都已经出卖了我们,现在还想占我们便宜,做梦。”
顾蕴冥侧头看着双鲤的手,上面油亮亮,“你手怎么回事?”
顺着手腕向上看,嘴唇同样的油光锃亮。“又在偷吃什么?”
双鲤下意识举起胳膊擦了擦嘴,却被双鲤手中的东西吸引了注意,“手中拿着什么?”
顾蕴冥耸了耸鼻子,仔细辨别空气中的味道,“像是豆皮卷的味道······今日早膳没有豆卷,你这是······”话音未落,顾蕴冥见到站在身后的萧焕已经急得走上前,想要说话。
顾蕴冥微微笑了笑,一副了然的表情,还想逗一逗她,谁知双鲤已经学会了先发制人,抢在前边便开始说,“你话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来问我们。”
“很简单,消息的确是由我传出去的,但是同样,我也可以传递假消息与他们,有了第一次的正确的消息,他们便会相信第二次的信息。”
“也就是说,你接到了一个任务,任务要求是找到我的踪迹,你来到这里时,却恰好知道了周神医的位置,得知他就在我的府内,于是你便有了其他心思,想与我们做个交换?我理解的没有错吧。”
“对,就是这样。”
“可是我还是那句话,周神医就在顾府,你若是有事求他,前去顾府便可,无需通过我们,何苦如此周折?”
“周楠······的古怪脾气的名声向来在外,我贸然前去,只会吃个闭门羹,而他向来厌恶红尘是非的人,竟能留在王府,想必一定是郡主有什么过人之处,恰能治住周楠,还请为我引荐。而且,更何况·····”
顾蕴冥心中暗暗腹诽,这可还真不是她的功劳,这刺客怎么就觉得周神医留在顾家是她的能耐。
“更何况什么?”
“我当初吃了一味药,才丢失了那一段的记忆。我师姐去求了一个人,拿到了那味药,那人······便是周楠。”
“什么?!”
顾蕴冥不自觉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黑衣人,思而不解,转头又看向齐阙,似乎想在齐阙身上找个答案,可转头却见到齐阙双唇紧抿,对着她摇了摇头。
这件事,他也不知。毕竟他们二人并不是日日都在一起,偶尔时的书信联系,周楠在做的事他也并不全知。
“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黑衣人神色淡淡,目光落在了远处,神情茫然。“我不知道,有一天,我醒来时,一切都很茫然,身上还有很多伤口,我很确定知道我一定是忘记了什么。但是师姐说我完成了任务,只不过受了很重的伤,这一切都是我的多想。可是,不对的,感觉不对。我一定是忘记了什么,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伤势很重,我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执行任务,直到这次,离开前,我才听到师姐和宫主的对话。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喝了一种药,这碗药让我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
“人这一辈子,不可能记住每时每刻发生的事,就像是你小时候的事,你已经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最多可能只是一点片段。”
“那段记忆······对我很重要······”
顾蕴冥不解地问,“你已经忘记了,怎么还会觉得重要呢?”
黑衣人收回了目光,看向顾蕴冥,似乎在思考她的问题,许久终于给出了她的答案。
“是一种感觉,它的消失让我的心,变得空落落,它似乎占据了很重要的一部分。”
“其实······有时候真相或许并没有那么的重要,这碗药也许是你曾经想要忘记的事,或许当你知道真相,那个真相你不可承受,你师姐才会选择隐瞒。”
顾蕴冥不知不觉间带入了自己的情绪,有些事情似乎不如不知,人们都说无知者无畏,顾蕴冥想改一改,无知者感到快乐,至少他们没有任何烦恼。
就像现在,她想要保护双鲤,不知道一切又如何,她更希望双鲤可以快快乐乐没有任何烦恼的生活,她做不到的事,双鲤可以做到。她不想破坏这一份的美好。
“逃避,从来不是我的选择。再苦再难的事我都已经经历过,即便再次经历痛苦又如何,那份记忆至少可以证明我存在过。只有懦夫才惧怕苦楚和痛苦的过往。”
“这句话,你有没有告诉你你的师姐?”
黑衣人身体一顿,迟缓的摇了摇头,“没有······师姐对我很好,如果这件事是痛苦,她一定不希望我回到痛哭之中,她想要保护我,我亦想要保护她。”
顾蕴冥撇开了头,闭上了眼睛,心中思潮翻涌,情绪快要淹没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清了清嗓,努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上的异样不被其他人发现。
再次开口时,顾蕴冥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冷漠嘲讽,反而带上了一丝的温柔。
“周神医又是怎么一回事?”
“周楠?”听到顾蕴冥称呼周神医,一瞬间,黑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这些事,我也不知,只知道周楠给了她们一味药。从那天起,我便开始留意周楠的下落,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了他的下落。原来他早已经去了上京,就住在顾王府中。”
沉默许久的齐阙,终于开口。“我可以为你写一封信,倒时你带给他,见到信他自会明白。”
见到齐阙如此痛快地答应下来,黑衣人松了一口气,却听到齐阙还有后半句话,“只不过到时候他究竟愿不愿意为你诊治,我也不敢保证。”
黑衣人仍然坚定的点了点头,“我明白的。你们放心,答应你们的事,我也会去完成”
这下轮到顾蕴冥不解,下意识的发问,“什么事、”
“你们的的位置,我会伪造新的消息传递过去,我更建议你们可以走水路,这段的路程,我可以护送你们,这是我对你们的报答。还请不要拒绝。”
态度大转变,让顾蕴冥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不太需要,我们可以自己走的。”
黑衣人却摇了摇头,“他们已经赶往了这里,离开前我听到过师姐和宫主的聊天,这次来追杀你的人,身份不一般。”
“呵呵,能有多不一般,难道是那皇帝老儿要来吗”
顾蕴冥对黑衣人的话,不置可否,
“差不多,这次来的人,似乎是一位皇子。你可是杀了五皇子的贴身侍卫,两人情同手足,自己不会放过你。这次的皇子似乎是与五皇子交好的一位。算算时间,前日那封信应该已经到了他们的手上,如果出发的话,想必他们会在下个地方守株待兔,请君入瓮,只等你一出现,便将你们一网打尽。”
难得黑衣人说了这么多话,可是顾蕴冥的脑海中什么都听不得了,只有那句话在她的耳边不停的回响。
交好的皇子······
五皇子交好的皇子······
那还能有谁呢,只有达奚博裕---苏永观。
当初自己与他的纠葛,不就是因为苏永观对达奚博泽的忠诚。
他要来······
竟然是他要来这里,他这是要第二次杀死自己吗?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双鲤轻轻晃着顾蕴冥的肩膀,神色紧张。
刚才不知发生了何事,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小姐的脸一下刷白,苍白如纸,嘴唇紧抿,似乎听不进其他人的话。
顾蕴冥回过神,看着旁边的双鲤,可神色仍然奇怪。
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我没事······”
这个没事,与其说在安慰双鲤,更像是在安慰自己。齐阙冷冷的看着顾蕴冥,不发一语,脸色愈加难看。
“好,那我们······就走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