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赵家麒麟儿

赵襄王十五年初冬，赵亨率雁门边军十万回返邯郸，赵嘉代表赵王出城五里迎接，文武百官皆列其侧。

临近晌午，在此地等候了数个时辰的队伍渐渐出现些许骚动，队伍末尾修为偏弱一些的文臣，已经开始两股打颤。甚至于不少人的脚下出现了一圈白色印记，那是汗水流至地上蒸发后所留下的痕迹。

眼见如此，赵嘉脸上出现不悦神色。

文臣一列为首者的红色朝服上规则的绣着一条条黑线，腰间具带，上有五道黄金狮比，赵国自胡服骑射以来，效仿胡人，以腰间具带狮比数量分尊卑，文臣者能有如此地位唯有左右二相，如今蔺相如抱病，能够出现在此地的唯有右相肥逸。不仅如此，肥逸头上戴着的不是普通进贤冠，而是鹖冠，又称赵武灵冠，在赵国是只有被赵王赐封勇士者才可佩戴，也足以说明他曾身有战功。

肥逸正要呵斥行为不端者，视线余光恰好看见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一个黑色人影，其手中不停挥舞的红蓝色大旗十分扎眼。

所有人见到骑士的身影，皆是一喜，原先不堪重负的文臣也纷纷开始整理衣冠，将自己的精气神调整至最好。

说起赵国，就不得不提一举改变了赵国气运的赵圣人赵武灵王。晋定公时期，公族不显，六卿忙于内斗，民不聊生，最后韩赵魏三家联手灭了范、中行、智三氏，三分晋国。赵国虽说继承了晋国的遗产，但论实力，还是处于七国中下游，直至赵武灵王继位，力排众议推动胡服骑射，也因为此法顺应天道，得以一举功封圣人，因此赵国皇室成为了七国之中唯一的圣人血脉。也由此赵国皇室历代不乏修行天资聪颖之人，但若说长于谋国，能够为国分忧者少之甚少。原本此代出了个赵奢，有望接替廉颇成为赵国支柱之一，却不料因为常年旧伤复发英年早逝。剩下的两个儿子，赵亨年少就随父亲从军，战功赫赫，如今已是统管一郡兵士的郡尉，年前更被封为雁门将军，负责防范左贤王部的匈奴大军，可见赵王之重视。

一声悠扬的号角声从山坡处传来，片刻之后，有如黑色浪潮的士兵黑压压一片出现在山坡上，紧接着，人潮慢慢分开一线，一位身着红甲的将军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正值正午的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有如天神一般。

近十万大军浩浩荡荡而来，尤其是先锋那一万骑兵，虽然没有冲锋起来，但在场没有任何人怀疑，若是有人敢挡在其前面，只会被其摧毁殆尽。更何况军伍之中骑步混合，还有不少辎重车马，马蹄声与脚步声交错在一起，应当杂乱不堪，而事实上大军路过之处连飞鸟都没惊起半只。

赵嘉双眼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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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如此景象，他只有在廉颇的镇南军以及李牧的长城军身上见过。

“不愧是我赵家麒麟儿！”

右下首的肥逸摸了摸自己的长髯，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饶是有马服君留下的阏与卫做底子，仅仅两年能够练得如此之兵，也实属难得，假以时日，必是一国支柱。”

大军须臾已至，只见那为首将军右手轻轻抬起，口中轻轻吐出一个止字，还在行进的整支军队立马就停了下来，军容肃正，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眼前整齐划一，如同一人的军队，深深得震撼了诸多大臣，就连武将那边都有不少人发出惊呼声，一支如臂使指，令行禁止的军队是每一个为将者的梦想。这支军队两年前还只是一支普通郡兵，没想到赵亨竟有如此手段，不愧是人称小马服。

“将军毋需多礼。”左右刚要过来牵住马匹好让赵亨下马施礼，赵嘉连忙制止道，“将军大胜归来，又有军务在身，不用多礼，此次班师回朝，年前再无战事，也好趁着空闲在家多陪陪婶婶。”

“公子，礼不可废，末将既然身着戎装，而文武百官又在场间，便是朝堂，就要有君臣之别。”赵亨拒绝了赵嘉的好意，恭恭敬敬给赵嘉行了个军礼。

赵嘉脸露无奈，严格意义上来说赵亨也算是皇族直系血脉，论起来自己还得喊他一声堂兄。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性子倒是与小时候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如此一板一眼。

“父王正在议事大殿等候将军。”

“既然如此，我等当速速回朝，”说着，赵亨赶忙吩咐身后的副将，“你等自去兵马司报到，我先随公子见过王上。”

副将躬身领命，目送赵亨及文武百官离去。

等到众人回返大殿，没想到赵王亲自在大殿门口迎接，不可谓不隆重。

身边左侧黄门郎手中捧着一席黑色衣冠，另一侧的黄门郎锦盘上则放着一条上绣四道金色狮比的具带，百官还未来得及细想，便跪倒在地，高呼赵王万岁。

“雁门边军自赵亨之下起，皆擢升两级，赏一年俸银，赵亨守边有功，迁龙骧卫都统，封国尉，授执金吾，统管京畿安防。”

封赏一出，朝中百官都瞪大了眼，皆是不可置信的看向赵王，心中早有大概赵王此次封赏必厚，甚至连与赵王通过气的肥逸都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一步从普通郡尉升为九卿之一，就连赵亨都傻了眼，一时之间呆愣在原地，还是在左右催促下，才躬身领了命。

“传令雁门军休整七天，之后便由赵括带领替换镇南军驻守长平。”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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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决定比之前赵王一步让自己爬上九卿之位，更要让赵亨惊骇，仿佛一个炸弹在心底炸开。回过神来的赵亨刚要出言反对，就见赵嘉急忙向自己走来，拉着自己的胳膊就往外走。臂上传来的腕力之大，赵亨急切之间摆脱不得，只能仍由赵嘉将自己拉到僻静处。

反复确定四周无人之下，赵嘉才开口道，“我知道将军想说些什么，但这是父王与朝中百官商议的结果，不容更改。”

赵嘉语气坚决，与刚才判若两人。

“廉颇将军驻守长平三年来，秦军攻击过多次，都是无功而返，平白折了不少将士，只需一两年，秦军便会忍受不住压力退走，此时动兵，岂非正中白起下怀，难道王上真的就忍不住想要建立功勋吗？”

“也不仅仅是这原因，长平每年所耗费的银钱粮食，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就连国库都已经捉襟见肘，父王更是下令皇室节衣缩食，节省开销，我们已经拖不起了，反观秦国自从占据了韩地，三年之内从未征收过韩地粮赋，直接交与白起，以韩一地之力攻我赵国，嬴政打的真是好算盘。”说道此处，赵嘉不由发出一声冷哼。秦国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不过异地相处，若换成自己，也是会用同样的招式。

“就算这样，国内宿将名将不少，哪轮得上由赵括统领四十五万大军，我不同意。”纵然是赵嘉过来劝说，赵亨仍是不肯松口，他还清楚的记着赵奢去世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让赵括独自领军，否则必危。

“若是演武，将军自比赵括，胜算几何？”

“不足三成。”

赵嘉一开口，赵亨就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但内心的骄傲不允许他作伪。

“那便是了，秦国白起乃战国四名将之一，名声在外，更兼有副将王龁相助，若是普通将领，战之不可胜，父王曾亲自去信问过李牧将军，结果是和廉颇将军看法一致，皆要以守为主，但这样再过个一两年，不需秦国进攻，赵国就先要垮了，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如此可解不了赵国燃眉之急。”

赵嘉说得他如何不懂得，只是赵奢有言在先，自己岂能轻易违背。

“将军知晓带亢吗？”

赵亨不懂赵嘉为什么突然提起带亢，却依旧点了点头，那是与自己父亲一辈的将领，也是赵国军中宿将，为人谨慎，带兵有方，素有赵国玄龟之称。

“前段时日，带亢不满父王以赵括调任廉颇，恼怒之下与赵括三次演武，皆败。”

赵亨脸露恍然神色，这才知道他们的底气从何而来，这等战绩，就算是自己也做不到，难怪赵王这样器重赵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