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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宁馥

“哈哈哈哈哈,澄梦肯定气死了,不过谁让他拿大小姐没办法呢,”孟曦好不容易跟上孟望舒,叉腰大口喘着气,还不忘嘲笑澄梦一番,“不过大小姐,咱们怎么跑小花园里来啦?”

孟望舒看着早已在安波亭里等的留青,神秘兮兮地附在孟曦耳边,“当然......是去蹭大哥的饭啦!昨儿个我就没能和家里人一起吃饭,今天可不得单独跟大哥吃一顿。”

“我看大小姐你呀,就是馋宁姑娘的好手艺了吧?”孟曦了然于胸地点点头,想起那道跟着孟望舒蹭过一次的山楂桃仁蜂蜜酥,至今都回味无穷,是外面的点心铺子买不到的味道,就连崇阿最好吃的吉谷糕点家也比不过。

“看破不要说破嘛,难道你就不馋吗?”孟望舒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亭子跟留青打招呼,却没想到被孟曦拉住了手。

“馋倒是馋......可是......那个......”孟曦被孟望舒和留青两人看着,面上忽的红了起来,羞怯地有上句没下句。

孟望舒见她卡了半天,挠挠头不解地问:“怎么了?留青又不是外人,你说就是了。”

虽说不是外人,但留青却是男子,顾念着孟曦是不是要讲她们女孩子之间的私事,便也退开了几步,留给她们咬耳朵的空间。

“我......”孟曦支支吾吾,把孟望舒拉近,这才完整地说出了一句话,“大小姐......闵笛在你们没回来的时候,请我中午......去宸王府......”

孟望舒一听闵笛两字,眼里八卦起来,也不说话,就挤眉弄眼地看着孟曦,直把孟曦看得脸红心跳。

“大小姐!”孟曦一想到要去宸王府,说不定还能见到宸王殿下,急得直跺脚,根本没想到孟望舒心里已经乱点了鸳鸯谱,“你说我去不去嘛!”

“去啊!怎么不去!”孟望舒一想到来俩人般配的背影,一个劲地撺掇,“人家都亲自来请你了,你不去,可不是让人家说我们孟家的小姑娘不讲礼数。”

见孟曦还纠结地扯手帕,孟望舒直接把手帕抢了过来,一边把孟曦往园外推,一边继续怂恿道:“这可是好不容易的机会,你不得好好把握住吗?去去去,回房好好收拾一下,也不用着急回来,去吧去吧。”

留青待在一旁,不太懂孟望舒在高兴什么,更不懂孟曦在纠结什么,只觉得女孩子的心事比崇阿现在的一摊子乱事还复杂。

但局势混乱,宸王府其实并不安全,留青多嘴问了一句:“孟曦去宸王府干什么?”

孟望舒神秘兮兮地转身,蹦蹦跳跳地朝小花园更深处走去。

“姑娘家的事少打听,不告诉你——”

孟苍清独立偏僻的院落,叫止水苑,取自“心如止水鉴常明,见尽人间万物情”,寓谓孟苍清心常安,情常静,是宁馥取的。

“大哥?”走进院子,孟望舒四下看了一眼,却没见着孟苍清,“怎么没人,这都快到中午了,宁馥怎么也不准备午饭?”

“书房看看吧,许是两人在看书忘了时辰。”

留青提步向书房走去,孟望舒跟着,没成想刚上台阶,就听见了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两人皆愣在原地。

孟望舒和留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神惊愕地交汇,仿佛亲眼所见一桩秘辛,若是孟苍清打了宁馥,那是主子教训下人理所应当,可凭着宁馥多年侍奉,于情却又说不过去;若是宁馥打了孟苍清......宁馥怎么可能打孟苍清!

可门内传出的宁馥声音,冷静自若,完全不像是被孟苍清打过的样子,“宁馥只是为公子着想,公子万不可劳心动气,宁馥这就出去。”

话音刚落,书房大门应声而开,门外的两人躲也找不到地方躲,只能硬装成刚来,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不过......确实是宁馥被打了,孟望舒瞄了一眼,宁馥的脸上,五指指痕清晰可见,红肿透血,看得出来是下了狠手。

宁馥见了门外紧张的两人,面色平淡,不遮不掩,“宁馥见过大小姐,不关公子的事,还请大小姐不要误会,是宁馥护主不周,自己打的自己。”

孟望舒移开目光咳了两声,摆摆手道:“免礼免礼,快去冰敷一下吧,我进去看看大哥。”

宁馥告退,孟苍清在书房里也大差不差地听到了,见孟望舒走进来,却只提着笔坐在书案前,敛眸不语。

“留青,你在外面等着。”

“是。”

关上房门,两兄妹都沉默着,还是孟望舒先叹了口气,宽慰道:“大哥,你和宁馥这是为着哪门子的事,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动手啊。”

“我拦不住她,”孟苍清转头看向窗外,灰蒙蒙的云更低沉了些,压的人喘不过气来,“许是和我这个病秧子待久了,宁馥的心里,也生了病。”

“净瞎说,大哥你的病呀,马上就会好起来了,你可别又把宁馥给咒出毛病来,”孟望舒看了眼书案上摆放的笔墨,好奇地凑过去,“在写什么?”

孟苍清安慰的话听的多了,只笑了笑,狼毫浸墨,宣纸留香,提笔补上了最后一横。

移开镇纸石,孟苍清将整张纸提起来给孟望舒看,写的居然是那句“心如止水鉴常明,见尽人间万物情”,只不过纸上墨痕未干,被孟苍清这么一拎,最后一笔的“情”字墨缓缓淌下来,乱了满篇的规整有方。

“哎哎哎?糟糕,快放下快放下!大哥你是用了多少墨,都淌下来了!这不全毁了吗?”孟望舒着急地按下孟苍清的手,将这幅字放回了书案。

“无碍,”孟苍清看着那字,说着无碍,眉头却不自觉地轻蹩,“毁了就毁了吧,笔落墨成如刀斩水泼,如何收得回来。”

“大哥......”孟望舒听着这话,觉得一字一句中全是暗示,暗示着孟苍清自己心里藏着事,不为任何人所知的事。

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是宁馥。

“公子,午饭备好了。”

“这就来。”

往常日子,孟苍清和宁馥习惯在院子里用餐,可今日天色不佳,便挪到了正厅里。

留青已经帮忙盛好了碗,桌上的主菜是猪心炖党参,汤色浓郁,鲜香扑鼻,孟望舒虽不会做菜,但也都能看出来,起码是小火慢煨三个时辰,也不知道宁馥多早就起来备菜了。

入座动筷,孟望舒面前的碗里盛了猪蹄人参菠菜饺,一旁的温盘里还有饭后的甜点,藕蕉糖奶,每一道都是养心补气的药膳。

孟望舒看着满桌的菜,都不知道先夹哪一筷,好笑道:“还好孟曦提前走了没来,要不然啊,就算只是看着这盅藕蕉糖奶,也该走不动道了。”

“可别说,孟曦那小丫头为了你的事,最近可瘦了好多,”孟苍清将醋碟子推到孟望舒面前,想起那日见着孟曦的样子,连自己都差点认不出来,“你啊,等会儿回去别忘了给孟曦带上一盅。”

“得嘞,那我先替孟曦谢谢大哥啦。”孟望舒调皮地眨眨眼,将饺子皮戳开一个小洞滚满了醋。

孟望舒的习惯还跟小时候一样,非要把饺子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裹满醋才行,孟苍清笑着摇摇头,随即接过宁馥手里的药丸。

“哎等等等等,怎么先吃起药来了?”孟望舒慌里慌张地阻止,那一筷子饺子还没进嘴里又被拿出来。

“今天新改的一味药,宜在饭前吃。”宁馥给孟苍清递过一杯水,顺便解释了句。

“别别别,”孟望舒鼻尖嗅到刺激的醋味,口舌生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可别吃,从现在到明日的午时,大哥都不能吃任何药。”

听了这话,孟苍清疑惑地看着孟望舒,宁馥更是抿着唇,十分不满,“公子的身体容不得一点怠慢,从晨间起床到晚间入眠,大小姐知不知道要吃多少药,一整天不吃药倒是说得轻松,可谁敢担保公子会不会......”

“宁馥。”

孟苍清的语气重了些,宁馥的唇动了动,却再也没多说什么。

“舒儿,”孟苍清放下水杯和药丸,笃定地看向孟望舒,“你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的。”

“嗯,大哥,你信我,就一天不吃药就好,什么药都不要吃。”孟望舒定定地看着宁馥,眼里毫不退让。

“好,”没有一丁点犹豫,孟苍清也不问清缘由,就这样听了孟望舒的话,“宁馥,把药收下去吧。”

宁馥似乎眼里闪过一丝悲苦,但又即刻重归平静。

留青帮孟望舒盛着汤,只觉得事情好像发展得有些不对劲,孟望舒不告诉孟苍清是为了不让他过于激动,这个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不告诉宁馥呢?

宁馥可是这辈子就算死,都不会害孟苍清一根头发的人。

可是孟望舒既然都这样决定了,留青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等明天午时将海野灵给孟苍清服下,也就不用再怕这怕那的了。

吃过午饭,门外开始下起鹅毛飞雪,不一会儿就给院落铺上了一层白绒。

“大哥你看,下雪了。”孟望舒站在门口接过一片雪花,仔细端详着雪花的形状,却还没看清就融化在掌心。

“瑞雪兆丰年,这应该就是今年最后一场大雪了吧,”孟苍清站在孟望舒身后,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越下越大,逐渐迷蒙了视线,“好了,你们也该回去了,宁馥,去取两把伞。”

“是。”

孟望舒却懒得等伞,直接欢呼着冲进了大雪中,柔软轻渺的雪花落在发丝和肩上,衬得长袍的孔雀蓝更加显得亮眼。

孟苍清无可奈何地看着在雪地里撒欢的孟望舒,回忆起幼时跟二弟小妹一起闹腾的光景。

只是这辈子,自己怕是再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留青告辞,跟在疯跑的孟望舒身后,同行于风雪之中。

止水苑又重新恢复了十几年来的宁静,檐下,只留孟苍清和宁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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