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们就此分别,两不相干
梵音渐渐长大也逐渐理解了为什么母亲说自己做的是皮肉生意,也理解了那年深夜母亲为了保护她,为何刺伤了自己来赶跑那个闯进来的男人。
她理解了母亲的隐忍,理解了母亲的宁死不从,更理解了母亲的两次受伤,都是为了什么。
她学会了深夜起床偷偷帮母亲编竹筐,学会了早上在母亲醒来之前打扫了门前的烂菜叶。
学会了像母亲一样隐忍着旁人的辱骂。
她总是安慰自己,那些如刀子般难听的话终究不是刀,他就当做是没有听到便也就过去了。
若真的鼓起勇气反抗一次,她和母亲便再也不能在村子里生活下去了。
那座小院是母亲半生的积蓄,她知道为了那座小院沈宵月是如何在翠云楼熬过的最后的时光。
所以她不得不忍,不得不让。
可看着谢昀这般纯粹的眼神,这般坚定的目光,梵音竟也生了些勇气出来。
梵音擦了擦眼泪,看着谢昀道:“我愿意嫁给你,无论日后有什么样的难,我与你一起面对。”
“你...”得偿所愿的谢昀竟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你说真的吗?”
梵音忍俊不禁,“那我反悔。”
“不行!”
谢昀显然是有些激动,梵音看着他搓着手在院子中来回踱步的样子竟觉得有些感动。
面对这样的谢星洲,她如何能不勇敢一些?
谢昀看着梵音,痴痴地笑着,“我们,后日成婚。”
“这么快?!”
如果说有比“阿音,你可愿做我的妻”更让梵音震惊的话,那一定是“我们后日成婚。”
梵音虽是答应了谢昀,可却从未想过自己这么快就要嫁做人妻了。
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不快不快。”谢昀唯恐他会反悔一般,“这一日我等了许多年,我恨不得立刻让你嫁给我。”
看着谢昀炙热的眼神,梵音竟有些慌张,面颊的滚烫更是出卖了她看似平淡的神情。
谢昀忙解释道:“你什么都无需担心,我已经派人去你家下聘了,一切我都准备好了,只等你后日一早坐上轿子与我拜堂。”
“可是星洲,等些时日不行吗?”梵音仍旧是无法理解谢昀为何这般着急,好似他真的时日无多了一样。
“阿音,我等不及了。”
谢昀的眼神中充满了柔情,好似一团星云一般好看。
梵音抑制不住的面红心跳,十六岁的小姑娘面对这样直白的告白,往往是不知作何梵音的。
梵音也只能怔怔地点点头,就这样答应了他。
她痴痴地想着,既然早晚要嫁给谢星洲,那后日与下月亦或者是明年,又有什么区别呢?
直到谢昀走了好久,梵音还在药堂中抱着那件嫁衣傻傻笑着。
看她那副样子老先生却极其不悦,“没见过恨嫁恨成你这样的女子。”
梵音没有回答,她知道老先生一向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只要不打自己手板,怎么说都随他吧。
青泽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欣慰地看着梵音,“阿音是眼光极好的,瞧上的不是别人,而是那宁弈候府的嫡子,日后是要做侯府夫人享福的。”
“什么侯府夫人!”没想到老先生竟然恼怒了起来,“阿音尚未婚配你便这般说,可是要害她?”
今日的老先生竟然有些反常,梵音一下竟怔住了。
从前他只会嫌弃自己,梵音总以为他是厌恶自己笨拙的,对自己更是动辄打骂,只是今日说出这话竟然她心头一暖,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老先生拍着拐杖说道:“女子名节非同小可,尚未确定侯府是否下聘,阿音与那谢家公子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好友罢了,断没有更多的关系。”
“是是是,我的过错。”青泽连忙起身去安抚老先生,口上不住地道着歉。
“阿音你过来。”老先生叫住梵音,她怔怔地走过去。
“哦。”
“我劝你还是莫要痴心妄想。”老先生冷声道。
梵音震惊地抬起头,仿若刚刚那个为自己名节教训青泽的老先生,只是假象一般,“为何?”
“这么多年无论你是否有所成,我倾心教授你医术是为了什么?”老先生难得地没有说话,“你若是想要嫁人,我便与你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也会亲自为你考校那人家品行。”
“可我爱慕星洲,我只愿嫁给他。”
被梵音反驳过,老先生气的差点要抬起拐杖打她,“你可知这许多年,我见过多少从王侯府中抬出来的人,你以为那谢公子爱慕你,可爱慕又能顶几时用处?在那样吃人的大院里,他能护你一辈子吗?”
“他说过了,他能。”梵音倔强地说着,关于老先生的话,她根本不敢多想,“先生,星洲为我做了许多,我也理当勇敢一些,哪怕将来面对的是我从未遇到我的艰难,可有他在,我便不怕。”
“哪怕前方是沼泽泥潭,我也愿意为他去闯一闯。”
“罢了罢了,人各有命。”老先生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说再多也都没有用了。
“只是这么多年你在我这什么都没学到,也从未正式拜在我门下,既然你铁了心要嫁人,便离开这小小医馆吧。”
“先生...”
梵音对医术没有天赋的程度,她自认为便像是让牛学着如兔子般奔跑。从前总想着离开医馆,可真有了这一日,不知为何没有想象中的快活,反而心中酸涩的紧。
“你走吧,出了门咱们便两不相干了。”老先生摆了摆手,示意梵音可以离开了。
就连青泽都没有想到,老先生竟然会赶梵音离开,“师父可否在考虑考虑,虽说梵音嫁人总要离开,可是两不相干这话...”
“若你不愿,便与她一起走吧。我这里不收留执迷不悟,一路寻死的人。”
说罢老先生便离开了。
看着老先生离去的方向,梵音擦了擦眼泪,跪在地上叩了个头。
这便当做是拜别吧。
“阿音,师父说了两不相干,也不一定真的会这样,你知道的他一向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过段时间说不准就好了。”青泽收拾着梵音本就不多东西,安慰着她。
梵音没有说话。
离开医馆不是一直以来自己的心愿吗?怎么真的做到了,反而开心不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