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鞭笞之刑（二）
今日就是纪清越行刑的日子，文半梦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盛情邀请了纳兰雪前去观看。
坐在马车上，看着纳兰雪白了又青，青了又紫的表情，文半梦十分满意。
“师傅，走快点。”她甚至有些着急地催促着。
纳兰雪坐立难安，讪讪道：“阿姐，你这是带我去哪啊？”
“带你去看个有意思的东西。”文半梦朝她神秘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看着她的笑容，如果不是她们现在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纳兰雪几乎要以为，又回到了从前，她待她好的日子。
观刑台的长街之上，人潮拥挤，马车堵了许久，才勉强挤到目的地。
马夫一拉缰绳，“两位小姐，到了，前面就是观刑台了。”
“观刑台？阿姐，你带我来这里干嘛？”纳兰雪一颗心狂跳不止，看着文半梦下了马车，迟迟不愿起身。
她该不会是要对自己不利吧？
“放心，不是害你。”文半梦掀开帘子，催促道：“时辰不早了，快下来。”
她作为行刑官，可不能误了好时辰。
文半梦的表情太过灿烂，都让纳兰雪以为，这里不是观刑台，而是某处首饰店，文半梦是带她来买东西的。
然而当她牵着杏盖的手下了车后，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纪清越被五花大绑，身后跟着几个宫人，跪在行刑台前，一身锦袍被粗糙的麻绳划破，发丝垂在唇边，狼狈不堪。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狼狈的纪清越。
纪哥哥从来都是风光霁月，如天边的云朵，纯白无暇，不染纤尘，现在却落魄的跪在这里，双目空洞无神。
这……是怎么回事？
文半梦特别贴心地为她解释道：“你这几天不能出门不知道，他犯了重罪，圣上为了惩戒端王殿下，特意将他压来观刑台，让他见见市面。”
她的话嘲讽之意十分之浓，听得纳兰雪心尖一颤。
纳兰雪以帕掩面，才堪堪地挡住惨白地像张白纸的脸，“阿姐，我忽然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府了。”
话落，她逃也似地往车上钻，文半梦却不肯轻易放过她，拎小鸡一般将她从车上抓了出来。
“刚才出来时还好好的，怎地忽然就不舒服了。”说着，她一把将她按在审讯桌的侧坐，“这个位置观‘景’奇佳，坐好，待会儿回府我再带你去看大夫。”
她说的‘景’是什么，不言而喻。
纪清越也注意到她们，在看到纳兰雪时，脸上浮现几分难堪，直到看见一脸得逞相的文半梦，才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
他指着文半梦，刚要大骂，就被围观的民众狠啐。
“你看他，都被压来这里行刑了，还敢对文将军不敬，我看，这刑罚真是轻了！”
“就是，我们文将军多宽宏大量的人，要不然早就要他的命了。”
“……”
人群中纪清越安排的人替他辩解道：“这位怎么说也是三皇子，你们放尊重些！”
哪料那些民众一听更来了劲，“三皇子又怎么样，能打仗吗？潼国入侵的时候能保护我们吗？还不就是酒囊饭袋，哪比得过我们文将军！”
“就是，像这种人还害的我们文将军中毒，依我看，他就是死一万次，也抵不过我们文将军的命！”
“……”
民众的情绪被彻底调动，已经陆续有人从自己随身带的菜篮里拿出不要的烂菜叶子，砸在纪清越身上。
“给我们文将军道歉！”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刹那间，所有人都振臂齐呼：“给文将军道歉！”
“给文将军道歉！”
纪清越头上扣了颗叶子，刚想开口辩解，那些叶子直接打进了他的嘴里，还带着人手心里的汗臭味和土腥味，恶心的他险些没呕出来。
“这是什么赃物，呸呸呸！”
他呸出那些叶子后，不敢再张口，对座上的文半梦瞪着眼，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
对于这个眼神，文半梦已经见怪不怪了。
扒皮抽筋，他又不是没干过。
前世的惨状在眼前倒了个个，纪清越跪在观刑台前，顶替了她的位置，唯一可惜的是，没能让他也尝尝叛心立骨之刑。
文半梦漫不经心地用命牌磨着自己的指甲，直到刑官提醒道：“大人，时辰不早了，该开始了。”
她这才慢悠悠地收起爪子，“开始吧。”
刑官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时辰到，行刑——”
文半梦随意地将用来磨爪子的令牌往地上一丢，当啷啷一声，执刑的两个人瞬间得令，将纪清越按住，让他无法动弹。
连那些烂菜叶子都停了下来。
执刑官手捏鞭子，似乎在斟酌着力道，毕竟眼前的人可是皇子，如果要是被打出了什么问题，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当他看到一旁文半梦一副“你敢手软我就让你替他受罚”的眼神时，后背发凉，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握着鞭的手也捏紧了几分。
“端王殿下，得罪了。”
他咬紧后槽牙，狠狠地往纪清越的背上落下一鞭。
“啊！！！”
纪清越细皮嫩肉的身体哪挨得住鞭子，衣服还没破，里头已经有血渗了出来。
心里头一紧张，他的膝盖底下就直打滑，往执刑官身上凑，这鞭子抽的更是结结实实。
文半梦满意地冲执刑官点头，示意他继续。
又是一击。
接二连三的鞭笞打得纪清越到最后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疲惫地垂下头，后背皮开肉绽，像姹紫嫣红的烟花在天空绽放一般，开在他白皙的肌肤上，好看极了。
文半梦看向纳兰雪，有几分邪恶，“你不是心疼你的纪哥哥吗，去给他送点水吧，看他被打得这么累，我都替你心疼。”
还有十鞭就结束了，她可不想这么快就让纪清越起来。
纳兰雪虽然明白她的意图，可也没办法抵抗，只是试探性地说：“阿姐，我怕血，能不去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送水，不是更坐实了他们奸夫的罪名，更别说纪清越如今还在风口浪尖，她过去只怕会一起被百姓谩骂。
纳兰雪是喜欢纪清越，可也不是傻子。
“怕血？”文半梦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前世自己受刑，可不就是她亲自执行的吗。
一个打小就闹着要跟她上战场的人，居然会怕血。
纳兰雪自知谎言肯定会被她拆穿，也不好再扭捏，上了刑场。
执刑官知道这是文半梦授意的，没敢为难，停下了扬鞭的动作。
纪清越看到纳兰雪后，沾了污泥的俊脸上有一丝错愕，“雪儿，你怎么上来了？快回去。”
“纪哥哥，你太辛苦了，我来给你送水。”说着，她将水壶打开，喂给他，“喝一点吧。”
纪清越撇开头，冷冷道：“不必了，是文半梦让你来的吧。”
他就知道，以文半梦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来看他笑话。
“我也是没办法，是她威胁我，纪哥哥，你可千万别怪我……”纳兰雪的声音染了哭腔，“你知道的，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纪哥哥了。”
纪清越有些僵硬地喝下了一口水，干涸的嗓子稍微好转了些。
“嗯，我都明白，回去吧雪儿。”
纳兰雪完成任务，才抹了眼泪，委屈地低着头走回文半梦身旁，将水壶放在桌上。
“阿姐，你吩咐我做的事情，我做到了，……我能离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