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找到应景
庞大的房间中，除了后面那些密密麻麻挨着的牢房，空地上放着一块柱台，柱台上绑着一个人，准确说，那甚至算不上一个人。
那个人蜷着身子，头发披散在肩上，眼神涣散，没有一丝光芒，衣服更是不能敝体，只有松松的几根布条勉强挂着，显然是时间太久，衣服逐渐破烂成了这副模样。
若不是文半梦与南子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换做普通姑娘，只怕已经被吓晕过去了。
那个人发现有人进来了，盯着她们，眼神有几分躲闪，甚至在不停地往后退，躲避着她们的眼神。
看来还是有羞耻心的。
文半梦有些不忍地望着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却没想到南子直接扑了上去。
“哥？是你吗哥？”
南子一把搂住那人，丝毫不介意他身上的脏污全都沾到了自己身上，像是失而复得一般，紧紧地抱着他。
那人惊叫一声，急忙退开她，支支吾吾地，连话都不敢说。
南子心中暗觉不对，将那人扭转过来，强迫他望着自己的眼睛，双眼忽然流出两行清泪来。
“你不是我哥……你、你是……”
这人的眼神熟悉得要让她窒息般，她连说话的嘴唇都不住地颤抖，怔怔地盯着他看。
心口涌上的答案令她喘不过气来，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落魄的连狗都不如的人——是把她骗进牢房的那个丈夫。
那个曾经饱读诗书，儒雅温润的重门才子。
那人急急地捂住她的嘴，不住地摇头，叫她别再说了。
“楠儿，你不该看见我这副样子的，快走，别再回来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也许是很久没有说话了，他的声音沙哑地可怕，但依稀能听出当年的意气风发，只可惜，现在只剩下一副残躯了。
他不愿让自己最心爱的人看见他这副模样，所以拼命的遮挡容颜，可南子与他朝夕相处数十年，怎么能看不出眼前的人是他。
“你为什么会变成我哥的脸？你不是说要逃吗，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摇摇头，泪水这么多年早就流干了，等见了她，物是人非，他也再流不出一滴眼泪。
“楠儿，重家的人如果知道你的身份不会放过你的，你赶紧走，别让我担心了好吗……”
他的声音哽咽又干涩，可南子能听懂他话中的温情与无奈。
她的心底顿时涌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你是不是用了盛家秘术，戴上了人皮面具，替我哥去了重家，应景，你说啊！是不是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望着已经不再年轻的她，终是软了眉角，妥协了几分。
“是，我是代替了你哥，我原本想保你家人平安，才将他们送出了城外，谁知道，重家早有埋伏，你那些家人……他们都死了。”
“应景，这不能怪你，这都是重家的错，如果不是重家，现在我们一家人还好好地生活着，……所以你送我入监狱，故意骗我说会接我出去，就是为了让我好好活着？”
这些年，牢中的日子难过，她没有一天是不想随家人一起去了的，可一想到应景还在等自己，咬咬牙她还是能够挺过去。
原来，这些都是他为了让自己活下去的计策，而他，却在这牢中，过着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
南子看着他，看着他那张白面书生的脸蛋变得粗糙堆满皱纹，眼眶红了半圈。
“应景，你真是个大傻子！谁要你救我了！”
她宁愿死，也不愿意让他过这样的日子，他本该是泛舟湖上的才子，因为他们盛家，变成了这副人不如鬼不鬼的样子。
叫她如何心安。
她哭得难看极了，应景也不嫌弃，默默地擦干净手，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珠。
“盛楠，我们都老了，我现在是不是也很难看，你看见我，有没有被吓到……”
南子哭着锤他，“你这人，都变成这样了还这么爱说我，你就算化成灰，我也不嫌弃你。”
“那可不行，我要是真化成灰，你就去找你喜欢的人，趁早把我给甩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他拍着盛楠的手，笑得温暖和煦，“只要你好，我就好。”
“……你个笨蛋。”
过了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样傻，不管被她骂了多少遍，拒绝了多少次，都依旧不愿意放弃。
她记得有一次，自己都将他的包袱丢他脸上了，要他滚出盛家，他也不恼，捡起那包袱就坐在门口，像个泼皮无赖，说要等娘子亲自接他回去。
她一日不来，他就一日不起，后面南子被父母磨得实在不耐烦了，才去接他回来，开门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都藏不住，就像是在跟她说“看吧，我就知道娘子会来接我的”。
南子那个时候就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没脸没皮，都被赶了还不走。
后来，她跟应景在一起相处了多年后，有一日，他说：“我心悦于你，你是我的娘子，就算你要去海角天涯，经历刀山火海，我也陪你。”
那些话，她本没有放在心上，可看见眼前这么落魄的他，忽然明白了，应景真的是个不会说谎的人。
他说过的事，的确都做到了。
文半梦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这副夫妻相聚情深似海的模样，不知怎地，忽然有点想念容炳熙了。
不知道他在潼国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已经给她写信了，只可惜她现在不在风起城，没办法收到他的信，更没办法给他写信。
她暗暗发誓，等她渡过了这次劫难，一定要好好给他写一封厚厚的信，鸽子带都带不动的那种。
而院子中，司予在门外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人出来，已经有些不耐烦地踱步了。
他知道女人换衣服很是麻烦，可也不该一换就是一两个时辰吧。
眼下天都黑了，屋子里也亮起了灯，他的手在门前停了许久，终是没有下决心敲下去。
这么晚了，自己要是还打扰她，难免显得不尊敬。
正好这时，前院的丫鬟过来送饭，司予指着她，清了清嗓子，“你敲敲门，把饭送进去，看看她在里面换得怎么样了？”
丫鬟得令，抬手敲了几次门，可都没有人应答。
“大人，这……”
她有些无措地回头请示司予，毕竟里面住着的是未来夫人，她这么冒然进去，恐怕不大好吧。
司予心中暗觉不对，走了几步上前，也敲了敲那道门。
笃笃笃。
无人应答。
“砰”地一声，他一脚踹开了那道门，眼色凝重地在屋子中找了一圈，可都没有发现人影。
怎么会，他一直在门口守着，人怎么会丢了？
“你，去给我喊人来，给我找，必须找到夫人！”
今天他要是让文半梦跑了，郡守那关他肯定是过不去的，说什么，文半梦都得找到，而且，必须尽快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