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宫中大乱
流云城中。
万家灯火被掐灭，文半梦随意地搬了个凳子，坐在距离皇宫不远的中围区，边啃着果子，边欣赏着皇宫中忽明忽暗的灯火。
据朝阳传回来的消息，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杜逊忙着指挥文家军各守其职，外带着其他武将送来的士兵，都得归他管，一时忙不过来，整个晚上都能看见他忙碌的身影。
文半梦显然对眼下的情形很是满意，享受着果子在口中蔓延香气的过程，静静等待着信报的亮起。
杜言站在她身侧就显得无措许多。
“将军，我们已经将整座流云城的百姓都控制住了，接下来，该做什么？”
文家军的声望在百姓之中算是奇高，在看到文家军的人来抄家的时候，几乎没有几个百姓有过多挣扎，特别是得知这是文半梦的主意后，更是听话地配合他们。
文半梦这次起义，打得是为祖父平反的口号，百姓们深受文家大恩，自然没一个会多加阻拦。
也好在他们十分配合，否则，文家军这点人数，想要拿下整座流云城，还是有些困难。
“杜言，别着急，人都还没拿下，就算我们冲进皇宫，也不可能讨得到好的。”
纪清越即便是深受蛊毒的影响，可其头脑绝不混沌，只怕她没有派人阻拦，一定会惹得他十分猜忌。
要是她没猜错，就算纪清越入了宫，也还是会留下四成的人手在端王府中等候，一旦文家军的人螳螂捕蝉，他们便可来个黄雀在后。
文半梦不清楚这些年纪清越手中究竟掌握了多少兵力，更不清楚他的麾下有多少肯为他卖命的文臣，所以，她更不能拿自己的文家军去赌。
这次任务，她是为了祖父枉死，可同样的，她也不想看见其他的人和祖父一样，因为一己私欲而枉死。
因此在行动之前，她就给了每个士兵一个选择的机会，是前进……还是后退。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落在几乎没少几个人的文家军身上，也不知道该说这群孩子是太过忠心还是太过愚钝，她已经将话说得那么明白，还是没一个人敢退出。
罢了，既然他们都愿意和自己同生共死，她只要尽最大的努力保住这些人就好了。
宫中。
夜色甚凉，宫墙之下，万名雄军捏着火把，排排列列站在下方，手执刀剑直指权力中心。
每个人的脸上皆是死一般的肃穆。
仿佛连天边悬挂着的圆月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刀剑相鸣的寒意，缩进白云之中，扯了几朵棉花盖住身子。
纪卓诚走在最前方，望着勤政殿前与他们相比不过是螳臂当车的禁卫军，冷哼一声。
“父皇，您不必再挣扎了，倘若您要是还想要脸面的话，就尽早出来，我会留给全尸给你的！……如今全皇宫上下的御林军大半都掌握在我手上，您大势已去，就认命吧！”
殿中的纪实甫听着外面的叫阵声，面色铁青，急火攻心之下，竟是往外啐了一口血。
“这、这个逆子！他的母妃可还捏在我的手上，他要是胆敢靠近一步，信不信我与他玉石俱焚！”
王勤走出殿门，瞬间万箭直指着他的脑门。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还在宫中等您呢……您要是杀了她的丈夫，怎么对得起她的爱子之心呢？如果皇后娘娘看见您这副模样，也会心疼的啊……”
“呸！王公公，我敬你是我的长辈，可哪些话该说，你比我更清楚，我父皇对母后充其量只有利用，要不是他当年贪恋我母后家中的权势，你去问问他，岂会娶我母后为妻！”
不提起这个还好，纪卓诚一想到自己的母亲如今还在宫中被禁足，按照计划还要有半年不能与他相见，心口就一阵阵抽疼。
“这些年我低调做事，只是想让父皇能高看我一眼？他在背地里做得那些腌臜事，我从来不说，可那并不代表我不清楚！他这些年杀的忠臣，还少吗？有多少大臣枉死在他的手上，否则，他也不会落入今天的地步！”
墙倒众人推，说到底，都是他自己作恶多端。
可他话还没说完，从宫中得到消息的皇后娘娘就急急忙忙上前扑倒了他。
她一身白色素裙，头上甚至连个钗子都没有，素面朝天，唯有那副神情，哭凄凄地。
皇后知道，自己今天来，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是给夫君送葬。
“诚儿！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你为何不跟母妃商量啊！里面的可是你的父皇，就算他做错了事情，你也不能这样啊……”
她急急地拉住纪卓诚的手，“好孩子，你跟母后走，我们别蹚这趟浑水了好吗？谋反，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
纪卓诚见到自己的母后，眼底也闪烁起了泪光，“母后……儿臣知道自己不孝，让母后担忧了，可儿臣……已经回不了头了。”
从他穿上戎服那一刻，他就不再是那个懦弱无能的太子，而是一个野心勃勃的，想要夺取皇位的乱臣贼子！
他将皇后的手扯开，“来人啊，将母后带下去，看好她，别让她胡来！”
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让母后看见，他知道母后是个痴情的傻女子，否则，也不会被父皇利用了，还心甘情愿地为他治理后宫。
皇后没想到自己的孩子一夜之间就变了一个人，着急忙慌地摇了摇头。
“诚儿，你听母后一句劝，听母后一句劝吧……”
她的身影逐渐远去，凄厉的叫喊声也被风吹散，却像是一块大石，狠狠地压在了纪卓诚的心中。
他回头望着那抹白裙离去的方向，眼底的不忍化作坚韧，终了，他抹去眼泪，将剑举过头顶。
“既然父皇执意不肯出来，那我们就——硬攻！”
母后，这些年父皇欠你的，孩儿一定会为你讨回！
“冲啊——！！！！”
无数士兵举剑齐发，铁甲摩挲的声音重重地落在地上，带着极大的压迫力，要将人吞噬。
王勤见大事不妙，急匆匆跑回殿中。
“圣上，他们攻进来了，我们快逃吧！”
纪实甫闻言后也来不及伤心了，刀剑相碰的声音愈加明显，他瞪着眼问：“逃？我们还能往哪逃？”
“老奴也不知，可总得躲过这一劫……”
说罢，王勤随意地指了几个随身的太监和侍卫，就急急忙忙地拉着纪实甫从殿后面的狗洞钻走。
纪实甫养尊处优多年，怎么可能做过这么屈辱的事情，在看到狗洞之后，眉头深深地蹙起。
“圣上，来不及讲究那么多了，快逃吧，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王勤手脚并用地爬过狗洞，在洞的另一条催促道：“眼下太子的人逼得紧，只要我们逃走了，兴许还有一线生机，赶紧趁没人来，逃吧！”
他着急地跺着脚，眼神往四周打量。
纪实甫望着似乎还带着不明动物的腥臭的洞口，心下犹豫，可考虑到自己的性命要紧，还是闭眼爬过了狗洞。
狗洞十分狭窄，他八尺的身形实在不能像王勤那样轻松爬过，身上蹭着洞口，最终还是王勤在外头拉扯着他，才勉勉强强地让他通过了狗洞。
纪实甫看着自己身上沾上的尿渍结石，胸中作呕，更加坚定只要自己逃过这一劫，定要纪卓诚那小子好看。
往日养尊处优，就连走路都要铺上地毯的男人，在龃龉肮胀的狗洞钻行时，心态早已不知不觉扭曲。
纪实甫在逃走的一路想得不是纪卓诚曾是他的孩子，他变成这样，都是他的强压害的。
他想的更多的是，自己抓住纪卓诚了之后，该要如何狠狠折磨他，让他明白，谁才是老子！
今日之辱，他要他付出血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