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闲言碎语
嵌入木柜的碎瓦上附着了不易察觉的灵力,延龄靠近瞧了不过眨几下眼的功夫,那灵力又飞快消失了,让延龄甚至怀疑自己看走了眼。
难道——
齐安晏也如容王一般是个‘表里不一’之人?
延龄此刻觉得这齐胥国卧虎藏龙的,也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如是这般的人在齐胥国实际数不胜数。但明哲保身、不趟浑水是她行走世间的准则,是以在离开齐胥国前务必将这里的一切断得干干净净,切莫留下什么牵扯交集,以免自己三顾四盼着了别人的道。
今夜被人骗去了一处偏地,她压根没去记路,故而延龄回到居住的那个园子废了不少时间,还是多亏半路上遇到个散宴回程的落单婢子,给引的路。
延龄前脚刚踏进月门,就听到一人声:“去哪了?“
园中西北靠墙的八角亭内,伍逸披着大氅,凝目端坐。
雪青不知从哪蹦了出来,匆匆迎到延龄身前,又急又忧道:“姑娘无人领着怎一个人跑出去?行宫地大园多,万一迷路了怎好?”看到延龄身上的褙子后,她皱眉继续念叨:“夜晚风凉,更深露重的,姑娘就穿这么点,回头染了风寒又怎好?”
延龄不做理会,越过雪青走到八角亭外,朝伍逸漫不经心敷衍道:“闲来无事,心血来潮,想再去那棵樱桃树下,拾些花瓣回来让雪青做几个香囊,奈何久久寻不着路,只能放弃,夜路又太黑,步子也行不快,就晚回了。”
说完延龄去看伍逸的神情,并无异样,似乎不怀疑她的话,还说:“明日我入林去拾些回来,以后莫再晚上跑出去了,明早有裙集,快些回去休息罢。”
还真是一天天的都有事来折腾她!
房中。
雪青一面放下床帘,一面道:“裙集就是女子的集会,任何男子包括王上都是不能进去的,每年的围猎期间都会举行。行宫里有一处雅园,据说园中修筑窄道引入流水用以传菜,就是把菜品、果点和酒茶放在托盘里再置于水面,随着水流穿梭于园中。”
倒是新奇,延龄瞧着雪青越说越兴奋的模样,想是此前随着伍逸也没能去参加,便打趣道:“若我明天不去,你会不会哭出来?”
雪青一愣,慌道:“不去可是大不敬,姑娘总爱说笑。”
想到明早又要被挖起来,延龄满腹愁肠,她是真的不想去,但是不去又怕扯出什么麻烦事,已决定要将此处的一切断干净,行为处事还是顺着这些人的意为好。
“对了,那集会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或者是要注意什么?”
雪青也不太确定,只道:“姑娘不用太忧心,这样的集会在王宫里多的去了,不过是官家女眷们争艳斗芳,吃喝闲谈,应是没什么特殊的。”毕竟没有真正去过,她不敢把话说绝了。
见延龄不再多言而是要躺下,雪青憋不住,将心里纳闷的事说了出来:“姑娘跟将军说去拾樱桃花,将军竟还信了,这时节哪有樱桃花呀?奴之前呆的王宫殿院里就有一棵樱桃树,花期可不是这时候,姑娘寻理由也不好好思索,怎能随意糊弄将军呢。”
“是不是糊弄,你家将军心里清楚,等明儿个他回来,你且好好看看他应承我的花到底有是没有。”延龄说完合上了帘子。
翌日。
雪青自那日见了‘妖物’后,便有了顾忌,就算再急,只要姑娘不回应,她都不敢上前推门,只在门外用越来越大的声音频频地唤:“姑娘——姑娘!您起来了吗?姑……”
‘嘎吱’的门声将雪青的呼喊打断,门缝里伸出一只手朝她招了招,伴着一声幽暗到地底的声音:“别喊了,进来。”
梳妆的时候延龄还是半眯着眼,逮着机会就想补补睡眠,再这么折腾下去,怕是还没离开齐胥国,她就一命呜呼了。
感觉雪青捣腾得比以往久,延龄始才睁开眼,瞧见镜子里雪青的愁容后,问道:“你这幅神情是怎么了?”
雪青欲言又止,心不在焉的还把步摇掉在了地上,她赶忙拾起来,却被延龄握住手腕,拉到身前:“有话就说,我不喜欢看你皱眉。”
“奴今早去厨房端膳食,听到了几句碎语,是关于姑娘您的。”雪青支支吾吾,思索要如何说下去。
延龄松开雪青的手腕,不以为然转回身继续面对著镜子梳妆:“这才来几日就传我的闲话了?说的什么?”
雪青咬紧唇,语气又怨又愤:“不知是哪个嘴欠的婢子造谣生事,说……”她使劲从鼻间哼出一气,“说姑娘您夜会承王,于园中有说有笑还入了屋子……”
延龄捏着口脂的手停下,捋了捋思绪,得出一个结论:应承了不将齐安晏的话说出去,不代表其他的不能说,怎么的也得给她一个教训,不然王后那可没法交代。
有说有笑延龄认,入了屋子这就有点太伤风败俗了,话说她何止‘夜会’过承王,还‘夜会’过容王呢!
雪青见延龄不怒反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姑娘昨晚上真的见过承王吗?”
延龄点头,一脸无所谓:“见了,说了几句话。”
“姑娘怎不知避嫌呢!莫说是说几句话,连对上一眼都不行的!”雪青跺脚叹气。
“宫里呀,就是太拘束了。”延龄自个儿将步摇调正,朝面上扑了一层薄薄的粉,不以为然道:“所以我才不愿呆在高墙内度日,那些闲言碎语由他们说去,我向来不在意,你是知道的。”
“姑娘豁达,奴其实挺钦佩,只不过出门在外牵扯多,不是独善其身就好,您说这碎语要是传猛了,将军面上也不好看,不是么?”雪青苦口婆心道:“今日又是众多女眷的集会,奴忧心姑娘会成为众矢之的。”
“你怕吗?”延龄转身看她,仍是笑着。
雪青甚为坚定:“奴不怕,奴是怕姑娘受委屈。”
延龄咧嘴更是笑得灿烂:“能躲就躲,躲不过就反抗,反抗不了就受着,总不会掉块肉下来。”
再说了,也不是随便来一个人就能欺负得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