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不解风情
齐容与抛出的饵对于延龄来说的确诱人,故而瞬间就上了钩。
“什么条件?”
齐容与唇间暗笑,“此间,你不能吃别人的唇,不能拥别人的身子,不能离开齐胥国。”
既是要解人身世,被解之人自是不能离开齐胥国,这点延龄理解。至于其他两点,虽说她从未没朝那一方想过,但……
“男女欢愉之事和这有什么关系?”
“你答应便是,难不成你还真想和伍逸那什么。”
延龄清了一嗓子,为了不被看穿之前伪装下的生涩,她摆出一副老练的模样道:“想我在云香阁裙臣千计,每夜风花雪月过得也腻,吃些时日的素斋倒不是难事。”
却听得齐容与嗤出一声笑来,继而是接连不断,肆无忌惮地笑。
“小骗子,你那次怕都是急慌了才出此下策,第一次亲了男子,我说的对否?”齐容与一脸鄙夷:“还过腻了?啧啧啧……在我这班门弄斧。”
被人一句话戳穿,延龄明显慌了神,顿失底气,“你……你怎知……”
“就你那破亲吻,乱啃一通,毫无技巧。好歹你在云香阁也有两年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怎连个皮毛都学不到。”齐容与又一叹:“话说女子的初次亲吻只会给心仪的男子,将此看成一生中最重要的仪式,然你随便就……”
不过幸好不是给了别人。
一直以来装作自己对于风月场所之事驾轻就熟,奈何不过是他眼里的笑话,延龄咬唇,被堵得不知如何回怼。
只得继续听齐容与大言不惭:“反正也是给了我,那便由我来教教你。”话音一落,他笑得邪魅,将玄火晶抛至离延龄最远的角落,而后瞬闪到她身前:“如此,就不畏惧了。”
延龄见齐容与要欺身过来,立即起身闪避,却被他猛然拉入宽大胸怀,从身后圈紧。
齐容与在延龄耳边喷着热息,娴熟的动作配以以往对其他女子的心思,本也是想说那一成不变的轻佻话,但从口中道出的竟连自己都觉得讶异:“等你有了心,再心甘情愿亲我可好?”
延龄突觉左边胸口似有异样,刺刺麻麻的,短短一瞬又消失了,她任由人抱着,齐容与温热的气息喷在侧脸还夹杂了一股子怪味。她下意识将头偏向另一边,皱眉问道:“你刚吃了什么?”
呃……?邪魅的笑容僵在脸上,齐容与断料不及如此暧昧旖旎的氛围,她竟能说这般煞风景的话。又不能不回她,才去脑中探了探,想到了罪魁祸首,颇为尴尬:“吃……吃了一些榴莲糕……”
难怪觉着气味熟悉,延龄记起在云香阁的时候,每到时节,点榴莲鲜果的客人还真不少,不顾其臭大快朵颐,每每搅得正厅臭气熏天。那气味她实在无法接受,但听人说喜欢吃的人反而觉得香,觉得是人间美味。
“你要不先去喝口茶漱漱,我……呕——”
不是为了挣脱他故意装呕,真是胃里一阵翻搅,忍不住。
齐容与确实没脸再抱着人家了,像只斗败的公鸡,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在嘴里咕哝了几十下,然后竟把漱口的茶吞下了肚!
此举让延龄胃里翻得更凶,面色泛白。
“你这丫头!”齐容与将杯子重磕在桌上,转而坐下带着怨气道:“是我见过的最不解风情的女子,两年前看你初入云香阁时,懵懂生涩,倒也为常。不想到了如今你仍还学不到一分风月女子的善解人意和似水柔情!”
延龄觉着此人无比聒噪,“你到底想说什么?”
“罢了,本尊自讨没趣,打扰姑娘了。”
齐容与说罢将角落的玄火晶吸入掌中,化身消失。
延龄悻悻坐在床沿,捂住左胸,有些恍然。
之前看书上说什么心痛,心酸,心悸,心如擂鼓,心如鹿撞……但即便是形容得惟妙惟肖,她亦从未体会过。
而从未有过知觉的左胸内今日却突生了一丝异样来,又刺又麻的,像被猫爪抓挠一般,也不知是何缘由。
翌日一大早。
太妃娘娘果真亲自来审,确如钰夫人所说,是让延龄闻东西,让从距她十尺的三个婢子身上寻出一片艾草。
于延龄来说,甚为简单。
至于为何不会中毒,延龄解释说自己曾学过一些粗浅的道法,喝下毒茶后,当下就已逼出体外。为了使人信服,她还当着在场的人饮下一杯茶,示范如何从指尖逼出液体,成功说服众人,还引来一阵惊叹。
一番不算繁复的折腾后,婉太妃立即差人好生地将延龄送回了将军府。
今日微风凉爽,齐容与命人搬了张躺椅放在园中树下,半卧其上悠闲地听着鸟语喝着茶。
司钰把刚做好的糕点端了过来,边放桌上边道:“这次在里边放了鲜果肉,配煎茶更对味,你尝尝。”
送吃送喝的伺候着,却得齐容与抛来无比怨怒的眼神,听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咬:“以后别让我看到榴莲糕,还!有!榴!莲!”
司钰不知他哪根筋又不对了,“你昨日还说美味至极,把三盘都吃掉了,现在是榴莲盛产之际,我看你喜欢吃,就让人连夜出行宫买了回来,忙到现在给你做了五盘,你又说不要了?”
齐容与朝那‘美味’睨过去,咽了咽口水,绝情地闭上眼,“拿走,拿走,我说不吃就不吃。”
“人家说女子心海底针,我看你这男子的心怕是惊涛骇浪中的针吧,捞都没地方捞。”司钰自个儿拈了一块起来,塞了满口,含糊不清道:“糕酥肉软,我的手艺真是无人能及,那既然你不吃我就给隔壁送去了。”
齐容与的眼泪都快喷出来了,但昨日某人那嫌弃的神情和言语像根刺直戳着他的心,他何曾被姑娘嫌弃过?简直是奇耻大辱!
“拿——走——”
司钰抿抿嘴,耸耸肩,果真开始利索地撤下去。收盘子间,瞅见延龄被人送了回来,她突生好奇兴致勃勃问道:“说说你昨日的趣事呗。”
齐容与睁眼,先是看了眼延龄,后又瞪向司钰,“我懒得计较你昨日诓我,你倒还自个儿伸脖子过来,把我修罗域的规矩放哪了?”
“你说我没规矩都多少年了,换个词行不行?再说了,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会去,只是把事由编得更有理些,免得像是在侮辱你的脑子。”
“你这还不是再侮辱我的脑子!?”
趁齐容与喷火之前,司钰端起盘子脚底抹油,溜得那叫一个快。
再看那一廊之隔的纤细身影,不经意间也回望了他一眼,毫无波澜,扭头就回屋了。
齐容与端起茶杯,狠狠含入一口,像昨日那般在嘴里咕哝不停。
死丫头!来日方长,你且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