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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山阁闹事

这才过了两日,延龄便火急火燎地差人去山海漠同时订了山阁和漠阁各一客间。

一大早伍逸前脚刚踏出门,延龄后脚就上了马车,期间还遇着个老妈子旁敲侧击说了她一句,意思大约是前次与承王的流言还没消停,再出去抛头露面,于伍逸的名声更是雪上加霜。

延龄假装听不懂,只应承了会在将军下值前回府,让那苦口婆心的老妈子尤为无奈。

一起跟出来的依旧是上次那俩仆人,安置的也还是桥下的凉茶摊。本来延龄今日是想一个人进去的,奈何雪青软磨硬泡就是要跟,说得好听是怕外奴伺候不好姑娘,实际自个儿想去开开眼界,也是,平常人一辈子不知道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

延龄耳根子软,依了雪青,反正多个人说话也能解闷。

漠阁的客座是在西境随处可见的圆顶建筑群内,墙壁内外都漆上了行色各异的花纹,亦有整面壁画,栩栩如生。此等造景在延龄看来其实普普,但对于只见过青瓦红墙的中原人来说,算得上是奇景。但倒是有些好奇围绕着建筑群的大片黄沙是如何从荒漠之地运到这里来的,就眼前所见的范围,怎么着也有方圆十里,如此多的沙运过来可不是小工程。

沙地所供观赏的禽类虫类大至骆驼和长牙象,小至沙狐和蝎鼠,延龄都是见过的。所以她只在漠阁呆了半个时辰便转头去了山阁,一路拖着雪青碎念个没完,不外乎是抱怨还没看够。

早前延龄就听说国都外有一片山地被人买了下来,外围同王室行宫一般筑起高墙,原来就是这里的山阁。

俩人被男侍一路引着,后又乘了升降梯到达半山。眼前雾气蒙蒙,前后不见路,雪青不由得打了几个哆嗦,紧紧抓住延龄的手臂,瑟缩道:“走阴间路似的,怪瘆人的。”

前面引路的男侍一听,笑道:“姑娘莫怕,这是仙路。”

延龄轻轻拍了拍手臂上的爪子,让雪青安心,却是无话。

又约莫走了半盏茶,峰回路转,上了几层台阶后,眼前豁然开朗。

数十座以升降梯接送客人的竹亭嵌在四面奇伟峭壁上,遮帘配纱,或掀或掩,座无虚席。从峭壁长出的绿植繁花,接连交错,还有胆子大的客人,不惧身下万丈悬崖,负手立于树枝赏景。再看那划空展翅的白鹤,或俯冲或腾飞或歇在树梢,听那声声鹤唳,被环绕的石壁来回撞击,霎时放大百倍。

“这叫声听起来也怪瘆人的。”雪青又道。

那引路的男侍又笑回:“鹤唳谓之仙乐。”

俩人同样被安置入了一处竹亭,亭内茶点蔬果已备齐,思虑到山间露重风寒,蒲团边还各放了一袭裘衣斗篷,刚好制住雪青止不住的哆嗦。

山崖底部筑起的方形高台上,四位乐伶围着一位舞者,正为在座献艺。

延龄趴在栏边看向在跳舞的胡番女子,自言自语:“你是单桓人还是西夜人?”

雪青抓起一串葡萄往延龄身边靠,嘴里还塞着一颗,含糊不清说:“这绿葡萄真是好吃,连籽都没有,姑娘要不要尝尝?”

延龄摇头。

此时见一会轻功的客人从竹亭内飞出,落身于高台上,一把抓住了舞者的纤纤玉手,吓得几位乐伶退去了老远。

虽隔着远,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从二人推搡的动作来看,那客人一副醉态,那跳舞的姑娘一副宁死不从的模样。延龄脑子里自动将以往看过的话本情节给安在了两人的互动上。

大致应是什么“姑娘上去陪我喝一杯”“官人自重,奴家卖艺不卖身”之类的桥段。

又见悠哉走上来一位男侍,先是站在一旁躬身相劝,几番无果,醉汉客人动作反倒越发粗鲁。与此同时,各方竹亭内渐渐传出不满之声,一时间原本只有鹤唳和乐音的四周混入了嘈杂的喧沸。这喧沸在那醉汉趁男侍不注意竟还甩了人家姑娘一个响亮亮的耳光后彻底失控。舞者被打跌坐在地上,一旁的男侍却不予理会,只忙着安抚正在气头上的醉汉。

这样的桥段,话本里写得多,在云香阁也见得多,延龄着实起不来什么情绪,雪青却是这喧沸人声的贡献者:“这人也太可恶了!谁能出去教训一下他!也扇他一个大耳刮子!不!得揍他两拳!”

喧闹之声戛然而止,是因一袭红纱黑底宽袖长裙的女子驾鹤落下,风情万种地伫立在高台上。

自然也是听不见俩人在说什么,但见不过三句话的功夫,那醉汉又要轻浮地搭手过去,却被红衣女子轻盈闪开,女子再反手抽出一根细长的鞭子朝醉汉抽去,一瞬的功夫,就把醉汉绑在了地上动弹不得。随后来了俩男侍将骂骂咧咧的醉汉给抬走了,那受伤在地的舞者已无法继续表演,也被一旁的男侍搀扶着下了台去。

红衣女子一系列的举动引得各位看官掌声不断,雪青亦是眉开眼笑一阵拍手。

延龄漫不经心瞅着高台上的尧里,又自言自语:“来这一趟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总不会连个备用的舞娘都没有吧,那真是扫兴。”

话都还没说完,见着尧里再踏入鹤背,浮上半空,用高扬的声音朝众人喊话:“众位还请稍后,阁主近日寻得一位舞艺绝迹之人,接下来将由她为众位舞一支《蓝蛇》。”

延龄淡然的面色随着结尾的两个字变得捉摸不透。她记得多年前曾问过一个人:“你教我的这支舞有名字吗?”

依达抬头看向满是星辰的夜空,又转去看不远处闪动的河水,许是在想要取什么名字,但却摇了头:“我即兴而作。”

延龄想也不想:“你一身蓝衣,身型妖娆,舞姿如蛇,以后这支舞就唤做《蓝蛇》吧。”

该不会……

恍神间确看尧里乘着鹤朝她这边的竹亭直直飞来,不请而入。

延龄神情凛冽,劈头就问:“你这是想要我去跳?”

“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尧里一扫方才在台上的高冷姿态,对延龄娓娓央求:“依达是当年单桓国舞技最高者,被人迫害才藏在垣云的商队里,除了你,她从未教过别人。”

“单桓?”延龄本是不想说的,可人都逼到节骨眼上了:“你可有怀疑过她是西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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