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好生谋划
“你……在长心血!”
齐容与小心翼翼地收了施在延龄身上的术法,生怕适得其反。但此时的他觉得就这么看着总归不是办法,可又无计可施,半焦半燥杵在原地像个二愣子,也合着他确实从未见过此种境况,难免手足无措。
延龄越发痛到抓耳挠腮,已无力回话,也无暇去思考齐容与口中的‘长心血’是什么意思。她似初生婴儿般,枕着蒲团蜷缩在地,身躯抖得厉害。
又过了片刻,齐容与实是不忍看她如此煎熬,便施了个安神养气的咒术围在延龄四周。
确然奏效了。
只是那虚弱的身体虽渐渐平复,却已昏死过去。
齐容与坐在咒术圈外,怔怔看着面色如纸,一动不动的延龄,心绪极度复杂。
原来她不是将心放去了别处,而是尚未衍化。
能以此态存活的无非一种,而生心化血的过程,齐容与尚有耳闻:由神境灵气所汇聚而成的天神,其五脏六腑,形体魂魄,都要靠自身衍化,方能通五感六觉,懂喜怒哀乐。天神衍化五脏六腑时,不可侵入外力,否则轻至损,重至亡。想到他方才差一点就要了她的命,直到现下都还后怕。
话说回来,一个未衍化完成的天神不是应该在统御老儿的紫陵台被好生护着,怎会任由她在凡地独自飘零?就不怕……
这就要说到齐容与投身凡胎来齐胥国的原由了。
天神与所属神境为一体,若是在衍化过程中,天神意志忠于一个普通凡人或者为修罗妖魔所蛊惑,那其归属的神境极有可能会一同堕成凡地或划入修罗地域。
而炎土境的情况不太一样,天神境眼灵智未开本应灰飞烟灭却落入轮回道,其所属的神域一并堕陨成为一方凡地,后被世人建立了如今的齐胥国,数百年间更迭,终于有了天神的下落,统御就派了个巫山神君来守着,打的还是个一石二鸟的算盘。
难道延龄就是炎土境天神?可她所属元系跟炎土境又八杆子打不到一处,如若不是炎土境,那会是何境之神?
再者天神消逝,神境必有震天撼海的动静,而近万年来,相继消逝了四个天神,唯有炎土境随天神堕凡,其他三境还算争气,都相安无事待重聚神灵。
既其他神境无恙,又并非炎土天神,延龄体内附着的封印除了统御老儿想也无人能为,若真如此,送到凡界来衍化的天神,他就不怕天神意志被谁诓骗了去?
这丫头到底何处值得统御如此大费周章甘冒风险,同样消逝的其他三境天神怎就得不到此种‘特殊待遇’?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唯有不得出差错的人,不能有闪失的境。
想到这,齐容与嘴角上扬,那老头要是知道此举反倒将人送到了他身边,估计一口气得背过去。
既是这般,就莫怪他明着抢了,不管什么境,人他要,地盘他也要!统御老儿,这一下送了两个天神来,你就派一个不到万年修为的下界仙君来守着,是看不起他九幽修罗吗?
不过眼下尚不能打草惊蛇,来日方长,且需好生谋划,可别把到嘴的鸭子吓飞了。
齐容与将仍蜷缩在地的延龄扶起来靠在自己肩头,顺好她凌乱的头发,听着她均匀细微的呼吸声,指尖划过白皙面颊在延龄的鼻头停了一瞬又向下移,绘了樱红薄唇两圈。
许是因方才的不适所致,延龄嘴唇干裂掉脂,微微开启,隐约见齿。
齐容与埋下头无所顾忌的润了润她的唇,不舍分开后,抵触着她的额头,轻喃:“我既已知晓,你往后哪都别想去了,把心生好,把心给我,我亦不负你。”
容王府内。
“你说她是天神?!”东行亦是十分不解,惊讶得把茶颠了一袖子:“何境啊?!没理由啊!”
齐容与侧卧在长榻,十指在同一颗熟透的枇杷较劲,声音懒懒的:“你现在想的,我已经想过了。”
“那人呢?!”
“醒了后,让婢子扶回去了。”
东行将手上茶杯重重撂在桌上,朝外大喊一声:“嫣嫣,收拾东西!”
一身翠色罗裙,约摸十四五岁的少女,‘哒哒哒’跳了进来,不顾屋内一股火药味,自顾眉开眼笑道:“东行哥哥,要去哪玩?”
东行伸手猛戳了一下嫣嫣的头,本就来了火气,更是让她的嬉皮笑脸没眼见力添了一把柴,“玩玩玩!你上次在湖里差点把命玩没了,怎就不记事?活该你被人捉了去!怪只怪捉你的人心慈手软没把你煮了,还放回来给我添堵!”
嫣嫣自知理亏,揉着脑袋,只噘嘴不说话了。
齐容与终是把枇杷皮剥了个一干二净,不吃却是捏在手里凑到眼前端详,“要得到好东西总是得费些气力和时间,急什么。”
“我不急,我急啥。”东行端起个阴阳怪气的语调,又是冷哼又是笑的,“反正尊主您是觉着我苍霞主峰事太少,您玄火山事太少,辅君每月总汇不过就是些小打小闹,九幽修罗域一派祥和,您这个主事的,就算再在外边潇洒个千八百年的,也不碍事。”
“难不成你要我将人直接掳回来,不,掳到玄火山地宫去,关她个千年万年的,然后神境就能归我了?”
东行不是不明白,只是瞧着齐容与这慢条斯理的性子就来气,可到底是自己的主子,说太多越是僭越。
“那姑娘住在别人府里,上次我听婢子唤她夫人,天神意志一旦凝聚至灭不移,你心可真大!”东行说得一本正经:“照我的意思,就该将人直接掳回来,生米煮熟,日久生情,你这张祸害众生的脸难不成还拿不下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
“偏她似不怎好我这口。”齐容与自嘲,又转念想了些什么,神情略略黯然了下来,“倘若真不能动之以情,那就驯服了罢,总之无论哪种,都得好生思量,确急不来。”
“那炎土境呢?万一也是个姑娘……”东行啧啧啧三声:“您老就当心着翻船,这女人一旦伤了心,发起狠来,可是凶恶得很。”
齐容与不以为然,随口道:“再凶恶能凶得过咱们凤六公主吗?其他女子在她面前,再闹腾不过就是猫儿炸毛挠你两下而已。”
“容!与!”
屋内三人随着这人未到声先至的两个字,背脊都一凉,齐刷刷看去门口。
见司钰面红脖子粗杵在门边,瞪圆了眼,面上咬牙切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