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夜 善恶边界

椰子问道：“这里的故事...哪里恐怖？”

之前，幻觉确实讲过这里的传言故事，一个可怜的工人被无良老板陷害，而四周人只是沉默地围观，愤怒之下，他杀了老板，还把老板的脊椎骨抽了出来。

椰子听起来还觉得挺出气的，应该算个扬善惩恶的好故事。

“不恐怖吗？”幻觉反问道，“我一直觉得，人心是最恐怖的东西。你没有办法细想。一个人在陷害，而那么多人都在看着，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他们认为这和他们无关，这也是一种作恶。”

幻觉正这么说着，又是一阵乌鸦飞过，干哑的叫声还真的有些恐怖的气氛了。

“那些旁观者就和这些乌鸦一样，”幻觉说道，“乌鸦都是成群的，它们也不知道去哪里，只是随着本能移动，而且喜欢吃腐肉。有谁死了，它们就一边叫，一边吃肉。”

“可是它们没有办法呀。”椰子辩解道，“乌鸦不吃腐肉就没法生存，有的恶人只手遮天，旁边的普通人又有什么能力反抗他呢？”

“果真如此吗？”幻觉反问道，“他们是做不到吗？”

“这...”椰子无力反驳，又说道，“可是他们都是普通人，你不能...”

“田野里的麦子你见过吗？”幻觉突然说道，“麦子是一片一片的，风一吹，它就倒，风吹到哪里，麦子就倒向哪里，也就是说，只要一阵风，麦子就可以全都倒向那个方向。只要有一点腐肉，乌鸦就会全都聚拢来。只要有一个恶人，他的能力足够强，四周人就都会成为他的帮凶。”

“我不觉得。”椰子反驳道，“再说，那个工人不是报仇雪恨了吗，他总不至于是乌鸦，是麦子吧？”

幻觉敲了敲他坐着的废旧汽车：“他也只是以暴力对抗暴力，虽然是正义的，但也是暴力。他的暴力只会带给自己痛苦，然后他会疯掉，他会沉沦，他会成为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机器...”

椰子看了看那辆废旧汽车，才发现车的下面，和四周的地上都有一些血迹，大概就是故事里搏斗的血迹吧。

“...他会变成恶人。”幻觉终于说道。

“我不这么觉得。”椰子摇了摇头，“你这是把两者混为一谈了，再说，他不以暴制暴，又能怎么样呢？”

“他没有办法。”幻觉立即答道。

“那不就得了。”椰子说道，“就是这么回事。”

她想到了之前自己被那几个小混混追杀的场面，又说道，“你的手里没有刀，可是对方有，你总不能还寻求妥协吧？”

“所以，”幻觉说道，“无论怎样，最终都是恶行取得胜利。”

这人也太悲观了。椰子想，而且，他所说的这些，和血点有什么关系呢？悲观的想法又不会让恶灵多发一些血点。

“你叫我过来这里，不至于是为了探讨这些的吧？”椰子有点不耐烦了。

“当然不是。”幻觉看上去有些失望，“我想请问你一下，在你来迷雾世界前，江城，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比如失踪案，比如黑雾，或者奇怪的人？”

...奇怪的事？椰子仔细回想起来。

在来迷雾世界之前，椰子确实没听说江城有什么奇怪的事。虽然说不定已经发生过了，但椰子是不知道的。

不过提起江城，俞老师的事情就不得不说了。

椰子把俞老师的事情讲了一遍，幻觉笑道：“他的事情，不仅江城，全国人民都知道。”

“这么严重？”椰子问。

幻觉点点头：“你不知道，那时候头版头条都是他的新闻。我家乡还有个记者，因为为他说话，被人肉了，还闹出不小的事情。”

椰子惊讶道：“还会有记者为他说话？！”

“当然有。”幻觉回忆，“...说他曾经的经历有多么悲惨，他做出那样的事，有情可原。”

椰子听到这话，不禁冷笑起来，说道：“他有情可原，被他害了的那些孩子就不可怜么？说什么悲惨，真的是狗屁记者写作的狗屁文章。”

椰子又回忆了一下，即使关于俞老师，她除了各大媒体的报道，也不掌握更多的信息了。

“别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了。”她无奈地说，“不过，关于你的女朋友失踪，你有什么线索吗？”

“说来话长。”幻觉说道，“我只能大概叙述一下...”

...现实远不如说书的话本那样有意思，但在戏剧性上，现实往往更胜一筹。

...半年前的一个雨夜，梁帆来到江城，寻找他失踪的女朋友江琳。

梁帆是相声爱好者，他和江琳也是在相声爱好者的聚会上认识的。

梁帆长得帅气，还很有才华，据他所说，他的艺名“幻觉”是来自于一句偈子，“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听过他讲相声的姑娘，有不少都成了他的粉丝，梁帆唯一的困扰，就是那些姑娘好像并不是为了听他的相声，而是为了看他的脸和台风。

而江琳长相漂亮，性格也讨喜，梁帆和江琳相识没多久，就感觉彼此投缘，谈起了恋爱。

过了一段时间，江琳去江城市上学，他们就保持着在线联络。

他们本来都不是有经济压力的人，梁帆的家里有工厂，江琳的父母是某企业的高管，计划着等江琳毕业，他们就可以结婚，享受美好生活。

四周人对他们也是羡慕不已，在旁人看来，他们的生活真的是十全十美，经济殷实又是男才女貌，很难想象会有什么挫折。

...但是，就在这个关口，江琳正在江城市读书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其实她失踪也没有多久，只不过三天而已，电话和短信都联系不上，这个时间，也有可能是手机被偷，或是有什么临时事情不便联系。

但是梁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连夜搭了火车，去江城市寻找江琳。

在他踏入江城市的那一刻，他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监视着——也可能是他的错觉，他怀疑江琳是被绑架，但江琳的父母没有收到绑匪的任何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