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长乐北征（四）
“敌军杀来了！”
“敌军来袭。”
连续几个斥候策马疾驰到城下禀报。
目光随着斥候们狂奔而来的方向是老营，天际奔驰而来的正是消失不见的魏军主力。
魏军铁骑由远及近，先是冲破宁军老营外的屏障，用火箭突袭，然后使用战马将所有的拒马和鹿砦拉倒，射杀了寨门的宁军守军最后开始四处纵马焚烧。
宁军丢盔弃甲，慌乱逃窜，眼看着不能敌……
徐宗文站在盛乐城上，隐隐约约看见了魏军的旗号，不禁冷笑道：“这拓跋焘还真是狂傲之极，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出兵。”
站在徐宗文身后的诸将拱手请命道：“陛下，微臣请为先锋。”
徐宗文摆了摆手道：“先不急，老营是空的，魏军来偷袭恐怕会死伤惨重，有他们好果子吃的，再看看吧。”
拓跋焘给徐宗文留了一座空城，徐宗文也给了拓跋焘一座空营。
“诺！”诸将有些失望的回答道。
何无忌等人现在立功心切，就想着在战场上证明自己。
徐宗文迎风望着远处魏军冲杀，烽烟直冲天际，不为所动。
盛乐附近虽然一马平川，易攻难守，但优势在地势高，可以俯瞰敌军行止，尤其宁军十数万大军聚集此地，不怕敌军来攻。
诸将焦急难耐的时候，哨骑来报南边来了一支队伍，这不禁让大家大吃一惊。
只有徐宗文站在女墙上转身遥望南方，叉着腰稳如泰山的问道：“斥候那边传来消息了么？来的可是代王的军队？”
“回陛下，是岐王的军队到了。”斥候跪着回答。
“哦？”徐宗文很诧异，老十七来的竟然这么快！
不过想想也是，平城距离盛乐近一些，代王从代郡倒是要颇费些时日。
自古道打虎亲兄，上阵父子兵，到了徐宗文这儿反倒不是这样。
长子鼎文帝没有随他上过战场，其余二十子也都没有，藩王们至多不过去了京口演武然后就藩，边塞的几王倒是与犯境打谷草的魏军交过手。
“陛下，魏军突袭老营，檀将军奉命阻击魏军，眼下正和魏军血战。”郭裳巡营回来，上了城墙直奔徐宗文华盖所在。
徐宗文顿了顿：“不急，等魏军吃了苦头我们再动手。”
“先见老十七，”徐宗文临走前下了命令：“不要恋战，魏军败了自然会逃，但此战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结束，这场战争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遵旨！”
南山老营，魏军在空营里横冲直撞，埋伏在老营外的宁军炮营朝着老营不停地发射火炮，直到将老营化为一片火海！
穷则战术穿插，富则炮火覆盖。
一句话，这一次大宁打的是富裕仗。
老营之外，檀道济率领伏兵四处，将从老营逃窜出来的魏军打的抱头鼠窜，从魏军发动突袭的那一刻算起到魏军仓皇撤离前后不过四个时辰，胜败只在一瞬……
盛乐城魏王宫，徐宗文正在接见来援军的十七子岐王徐权麟。
望着甲胄齐全已然长大成人的儿子，徐宗文深感欣慰：“老十七，你穿上铠甲的样子颇有些当年咱北伐的身影。”
徐权麟的脸上满是喜色，他先是回了一句：“虎父无犬子，儿子是阿耶的血脉，哪有不像的父子？”
随后徐权麟开始夸耀起战功：“魏军偷袭老营时儿子刚率兵赶到，儿子与檀道济将军合兵一处将魏军杀得是大败，儿子还亲手砍了两个魏兵，这一仗真是痛快！”
徐宗文也高兴得很，他道：“咱第一次跟随谢大都督北伐的时候跟你现在的年纪一样，第一次杀了人手足无措，精神恍惚好一段时间，你比咱强多了！”
徐宗文口中的大都督不是谢石，是谢玄。
五十年前，太元八年（公元383年）冬月，徐宗文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夜，朱序和谢玄里应外合偷袭了秦军的淝水大营，徐宗文趁乱杀了秦军前军主将阳平公苻融，从此以后开始走上北伐的道路。
恍惚间，这似乎是昨夜的事情！
徐宗文张开双臂，华福子替他卸甲：“陛下，这铠甲太重了，上面全都是汗。”
“胡说什么？你是在说朕老了吗？体力不济了吗？”徐宗文嘴硬的很，即便须发皆白他也咬着牙说天气太热，可这明明是十一月的冬季。。
徐权麟在下面掩着嘴偷笑，老头子越老越像个顽童，一点儿都没有皇帝的样子。
“你个老阉货，你眉毛都白了，你也会老。”徐宗文坐下之后指着华福子笑了。
“陛下说笑了，岂不闻光阴如骏马加鞭，日月如落花流水，奴婢岂能不老？”
华福子又道：“奴婢自陛下登基起开始伺候陛下，到如今也有三十多年了，可是奴婢当初认识陛下的时候陛下还是个威武的大将军，想起来那都是前朝的往事了。”
徐宗文不得不叹口气：“你这伤春悲秋的口气是从哪里学来的？一股子大学士的腔调。”
华福子将铠甲披在架子上，折回来笑着回答：“陛下慧眼如炬，这都是从前往来内阁时听内阁大学士宰辅们说的，奴婢当时想着在陛下身边当差总不能什么都不会，就记下了。”
“看不出来你个内官还想着封侯拜相呢？”徐宗文揶揄道。
“奴婢哪敢往那想？奴婢一心侍候陛下，侍候好陛下才是奴婢的职分。”华福子低头笑着。
徐宗文伸了伸手，华福子又从内侍手中接过玄色龙纹大氅给徐宗文披上，这一回徐宗文倒是不喊热了：“老十七，此次出征你率领岐州人马就驻扎在行辕旁边，挨着金吾卫，没有咱的敕令不许擅自出击。”
“阿耶怎么说，儿子就怎么做。”老父亲的话徐权麟不敢不听。
“你要记住，在军营里没有父子，只有征北大将军。”徐宗文忙着纠正徐权麟。
见老爷子面色肃穆，徐权麟也拱了拱，正色道：“诺！属下徐权麟谨记大将军教诲。”
徐宗文点了点头，似乎相较于皇帝，大将军这三个字在他的心中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