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吗流

思无邪脱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脚步沉重地从废墟中走出。他看见，花错落就这样躺在地上，亦是遍体鳞伤，血流如注。他抬眼望去，只见此时此刻，流民街上，哭声震天，血海尸山，腥风阵阵吹来，枉死的平民的血将篁竹河染得血红。少年看着眼前的一切，低下头，默默地攥紧双拳。天宝十三年，十一月，长安，流民街角声满天，燕脂凝紫无比惨烈的流民街战役结束了。流民街上无辜的平民一共有两百八十八人不幸罹难。房屋被烧毁一百二十间，损失牲畜三百零八头。天威殿十二剑仙之一，先锋殿殿帅雷白虎损失一条左臂。武道院殿帅狄汉沉损失一只左手。而大燕帝国血狼堡的代价是乌延廷，乌延康和吴延光三子战死。“血狼之力”右杀王爷乌索尔，新晋“血狼之爪”陆老莲重伤。冷风拂过思无邪的面庞，拂过篁竹河上淙淙的河水。声音传入耳中，仿佛是女鬼幽怨的哭声。思无邪克制住脑中强烈的想要清洁的冲动，缓缓抬起自己满是鲜血的右手。他看见，沟壑纵横的掌心，满是殷红的纹路，一如血染的山河。冷风起，月华落。不知不觉间，林月桐已经悄悄站在了思无邪的身边。“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呢？”一股清丽的百合香气拂面而来，林月桐轻轻地拉了拉思无邪的手。思无邪凝望着林月桐清丽的脸庞，月光洒在她的眼底，那一抹淡淡的温柔，纯净如洗，仿佛未曾沾染一丝灰尘。就在此时，姜梦瑶抱着白兔“糯糯”款款走来。她一见林月桐清丽的容貌，心中便十分欢喜。她一把拉起的林月桐的手，十分亲近地说道：“为了对抗野心勃勃的血狼堡，天威殿打算在神州各地招收弟子，一旦通过了大比试，便可以成为天威殿的见习剑仙。”你们二人资质甚佳，况且又……，又无家可归，不如随我们一同前去天威殿，将来上阵杀敌，也好报了这血海深仇。“就在这时，”独臂仙侠“雷白虎也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他笑吟吟地拍了一下思无邪的肩膀，说道：”怎么样？小子，跟着我们来吧，饥餐胡虏肉，痛饮胡人血，岂不快哉？“思无邪皱了皱眉，他记得当时在龙记茶馆，雷白虎激烈地反对自己去查奸杀案的凶手。怎么他竟然会是天威点的剑仙？雷白虎看出了他的疑惑，伸出手弹了一下眼窝，说道：“小子，朝廷的事情复杂着呢。眼下卫公（杨国忠）和太子（李亨）争得天昏地暗，不良帅只是我的一个掩饰而已，手中的权利实在是小得可怜啊。所以，跟我们走吧，成为剑仙，把一切妨碍我大唐的胡人和罕见全部杀光。”思无邪点了点头，转身看了看林月桐，只见她目光莹莹，仿佛在说：”不管你怎么选，我都跟着你。“思无邪并未言语，而是缓缓走到血染的篁竹河边，陷入

了深思。经过几个时辰的忙碌，村民们终于清点了所有的尸体，在一座小山下，挖开了一个巨大的坟坑。思无邪表情决绝地抱着马致远的尸身，纵身跳入巨坑之中，将马致远轻轻放下。马致远的脸上还挂着憨厚的笑容，仿佛从未受到过任何的伤害。思无邪从怀里里掏出一个小包，里面是水晶火齐碎裂后的渣子。他将这包碎渣轻轻放在马致远的身上，但是，他的身体却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犹豫了一下，又将水晶火齐塞回了衣服里。他低着头，双目紧闭，用手紧紧捂住那一个包裹，仿佛捂着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珍宝。林月桐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地呜咽了起来。一锹，两锹，秋雨，如针，在震天的哭声中，在绵绵细雨中，这一群被大唐无情抛弃的流民，同自己的亲人做着最后的告别。思无邪站在流民之中，他看着他们沟壑纵横的脸，雨水冷冷地拍打在上面，一股无言的苦楚，袭上心头。乌索尔还会回来报复他们吗？如果血狼堡的人再度攻来，这一群不受大唐保护的人该如何全身而退啊？他们或是受到朝廷的陷害而无家可归的政客，或是被达官贵族四处追杀的可怜艺人，或是离经叛道被正道所不容的江湖浪子。整个大唐，不会有人为他们的死而流哪怕一滴泪。甚至有人会为他们的死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因为，他们是罪人。纵然死上一千次一万次，也难解他们同胞的心头之恨。可是，谁还会记得，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感情丰富的人类啊。细雨中，思无邪就这样望着流民街那最可爱的平民们。突然，他在大家的眼中，看到了感激，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不屈的斗志。所有人灼灼的目光都看着他，看着这个在血雨腥风中顽强不屈的孩子，他们记得，刚才在和恶人的战斗中，即是伤痕累累，即是痛不欲生，最后甚至化作一团血雾，但是他从未放弃。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胡人不灭，至死不休。去吧！少年，追逐更加强大的力量，只有这样，你才能够守护我们，守护我们的大唐。在风雨之中，少年挥起拳头，重重地捶了一下胸口。葬礼之后，姜梦瑶来到了思无邪身前。她伸出纤纤素手，动作轻柔地帮助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袖口。”怎么样？想好了吗？“姜姜一歪头，微笑着看着他。思无邪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在他的身后，林月桐扶着虚弱的郑小凛，也坚定地点了点头。这时，龙璐也撑着油纸伞妖娆地走了过来。她对着思无邪妩媚一笑，说道：”呦！这一回‘流民街小魔王’可要变成了‘天威殿小魔王’了。“正在这时，一个人在背后轻轻拍了拍龙璐的肩膀。龙璐回过头来，看见文静儒雅的花错落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她双颊微微一红，粲然一笑，说道：”怎么？宁国公家的小将军，也要

加入我天威殿吗？“花错落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大燕帝国在边境陈兵二十万，边防告急，我马上要随父帅领兵出征了。“龙璐皱了皱眉，点了点头，似乎陷入了深思。良久，笑容才又重新绽放在她紫玫瑰般绝艳的容颜上。她拉了一下姜梦瑶的手，说道：”姜姜，我们快走吧，本来这次搬你们出来，回去我肯定要被总殿帅关上好一阵子禁闭，如果回去晚了，说不定罪加一等呢。“说着，她拉起林月桐，纵身一跃跳上了一朵祥云。嘿嘿一笑，向云端疾驰而去。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大喝，思无邪抬头看时，只见是雷白虎驾着祥云飞到了自己头顶。他一身手，哈哈笑道：”怎么样？臭小子，我说过一定会要你跟我走吧。“思无邪微笑着点了点头，拉着郑小凛跳上了雷白虎的祥云。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四大剑仙脚踏祥云，翻过云端，向着远处的琅琊山飞驰而去。雨过天晴，晓云**，一道耀眼的阳光凌空而出。千峰碧波，苍苍莽莽，在未知的前路上，不知等待少年的将会是怎样的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