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她很适合1
这个样子的楚昊天，傅未谦不曾见到过。
在楚昊天教傅未谦的时候，只是指导，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端正地坐在钢琴面前，这是要...
没想错，楚昊天看到两个人进来之后，才开始弹奏起来。
身形微微佝偻的老人，头发在窗外斜进来的阳光下，折射出光泽的弧度，乐声随之倾斜而来，傅未谦和任融同时定住。
同时沉浸在这婉转的琴声中。
任融的眼泪慢慢又开始凝聚，又滑落。
傅未谦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却也开始慢慢凝固，最后全化为一滩深水，变幻莫测，却又仿佛极致平静，从来没有泛起波澜。
任融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时隔这么久，再一次听到师父的琴声，任融做过很多次这样的梦。
每次梦醒之后，都是悔恨遗憾和无奈，而这一次，自己不是做梦了。
终于不是做梦了，自己是真的看到了听到了师父在自己眼前弹奏。
一曲结束，任融还是觉得自己像是大梦初醒一般，直到楚昊天站起身，示意他过去坐下。
任融只觉得自己脚下的步子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柔软又虚浮，带着梦一般的抽离感。
坐上十几年前的琴前，任融心里翻涌着激动的情绪。
一样的动作，任融也是闭着眼睛按着手拂过了琴键。
如流水一般的音乐扬了起来。
傅未谦看着这像是音乐汇报的场面，心里竟也生出了点兴趣。
看着任融之前认错的模样，和现在坐在钢琴面前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成熟优雅，气质瞬间不一样了。
傅未谦有点点庆幸，钱朵没跟着来，要不然此时任融弹钢琴的样子，充满了成熟的魅力。
优雅成熟，傅未谦看着这个样子的任融，眼睛里不自主地流露出了与年纪十分不相符合的..欣赏？
任融身姿挺拔，年纪和钱川差不多大，完全看不出来小时候的他，皮肤黝黑，且又瘦又干。
现在的任融，说是风姿绰约都不为过。
楚昊天看着这样成熟自信的任融，眼中也难掩骄傲。
这就是他的徒弟，哪怕是独自成长，现在的模样也很是惊艳，成就更不用多说了。
在国际上都是赫赫有名的，楚昊天身为师父自然骄傲。
任融坐在钢琴上，仿佛是勇士有了武器，法师有了法杖，瞬间不一样了，这音乐透过房间，传进了开始散去的大堂中..
人们不自主地开始驻足欣赏，这音乐..
很美，又突然激昂，声势浩大中又有着一抹坚毅和坚持，随风摇摆却又扎根坚定，明明上一秒还是激动，下一秒却又急转为悲伤委屈，情绪复杂，却让人们不自觉被带动牵引着情绪。
直到音乐停下，大家才猛然回神，然后就是猛烈而又持久的掌声。
任融一曲完毕，灵感至此由情绪收尾，刚刚表达的，没表达的情绪，现在都得到了表达的圆满。
楚昊天由最开始的骄傲，到最后眼睛又是变成了湿润。
傅未谦眼中的欣赏也慢慢开始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惊艳。
而任融，却只是坐着，一时愣住了，然后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掌声，心里鼓动，这就是在家的感觉吗？
掌声雷动的场面，任融也经历过几百次，可是唯有这一次，他突然就骄傲了。
外面的人鼓完掌之后，又准备起身继续散场。
但是很快，琴声又响了起来。
这音乐能明显感觉出来，功底不深厚。
但依然优美动听，只是情绪没有那么复杂。
本来还在吃着的钱朵，在上一段音乐响起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虽然也有情绪上的调动，但是远没有在这一段音乐起来之后的精神。
音乐才刚起头，钱朵就猛地坐直了，“小谦在弹钢琴~”
齐老爷子讶异地看了钱朵一眼，同时被惊到的还有傅奶奶，“这么厉害，这都能听出来？”
他们都是随心在弹，没有曲目，就这钱朵还是一下就听出来了傅未谦弹奏的音乐。
“那当然了，他学的第一天，我就在旁边听着！”
钱朵傲娇地仰着小脸道。
饭也不吃了，专心地仰着小脸听着。
傅奶奶吃吃的笑了几声，小声跟齐老爷子说着话，“看来谦谦也不是一厢情愿，看朵朵的样子，明显也很在意谦谦。”
傅奶奶既是钱朵的亲姥姥，也是傅未谦名义上的亲奶奶，心里自然是希望两个孩子都可以好好的。
现在看来，愿望起码达成了一半。
齐老爷子看着钱朵竖着耳朵听琴声的样子，心里吃味，但面上却只是面不改色道，“还小还小，朵朵这孩子，就是这个性子，暖心暖人~”
傅奶奶撇撇嘴，“朵朵当然好了，那可是我的乖孙孙。”
齐老爷子看着傅奶奶突然护起了犊子，哭笑不得，这是以为自己要和她抢孙女了？
齐老爷子看着钱朵，又看了看在不远处的自家孙女，眼睛不自主地笑弯了，都是他的宝贝啊。
任融刚从自己即兴的音乐里缓过来，楚昊天就示意傅未谦也弹一首。
师徒仨之间的音乐交流，至此才完整落幕。
任融只觉得酣畅淋漓，一瞬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十几岁时，那个自己最无忧无虑，每天只需要努力练琴，学习的年纪。
傅未谦坐下之后，没有过多的动作，直接步入正题，还很小的手掌，带着还不够长的手指，飞舞在黑白之间，音乐也很快接上。
这也是外面的人可以很快又听到音乐的原因。
其实就是傅未谦不想浪费时间，心中还挂念着自己刚刚出去的那一会儿，钱朵想吃的菜，自己都还没有给她夹完。
这音乐自然带着轻快，和急速，但不难听出，这弹奏的人，心情还是不错的。
傅未谦的音乐很快就停下了。
没有任融的时间那么长，给人的感受也大不相同。
有惺惺相惜，但是又好像完全不同。
任融的这份情感憋的太久了，需要发泄的时间也长一些。
这么多年不见，任融有太多话想说。
虽然言语表达会很难，有些话有些感情根本就无法用普通的言语表达出来。
但通过琴声，好像什么都说了。
可其实只有懂得人才能听懂，这音乐并不是随意而弹，而是随心融入了情感，共鸣自己的心情。
傅未谦的音乐停下，宴会厅的人没有听到琴声了，人群这才慢慢散去。
在散场的时候，大家讨论的都是这突然传来的琴声。
赞赏只是基本，更多都是被震撼，又听出来的。那都是很熟悉的老友们。
“离开这么多年，但是这琴技确实是厉害了，不错不错。”
楚昊天在傅未谦站起来之后，还是忍不住夸赞任融道。
任融笑了笑，满脸都是开心。
这比他得多少次奖都来的，更让他开心一些。
“师弟才是未来可期，虽然年龄小，却已经很厉害了。”
楚昊天哈哈一笑，“那是自然，你们都是我亲自挑选的徒弟。实力怎么会差！小谦的天赋和你一样的高。我很放心。”
这话让任融还是很开心的。
但在他看来，傅未谦的天赋比他高多了，可是楚昊天了保持他大师兄的尊严，依旧将他的天赋说的跟有多高似得。
只是任融知道，自己天赋也有，但更多的是后期的努力。
傅未谦不知道这师徒俩之间的事儿，但就现在，一切都还是很和谐的。
心思不在这儿，楚昊天也就没有一直留着他。
才出去，钱朵就傲娇地看着他，“小谦，你说，刚刚最后是不是你在弹琴。”
钱朵不仅没有丝毫犹豫和自我怀疑，而且还用了肯定句。
傅未谦点点头，专心地夹菜给钱朵，还耐心仔细地帮钱朵挑出鱼刺，周全到不能再周全了。
“哟，朵朵这么厉害，隔着房间听都能听出来，真厉害。”傅奶奶真心夸奖道，心里乐开了花，谦谦的照顾，看起来还是很有用的。
钱朵开始埋头吃饭，有了傅未谦在身边，干饭都有了劲儿。
这样的反差萌，让傅二老和齐老爷子都是摇头相视而笑。
孩子们啊，最是童真，但也是最敏感的，最能直观反应她的心情。
这边宴会散场，傅未谦由傅奶奶带着跟楚昊天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了。
还剩下了一些老友们，楚昊天还是让任融出来见了一面。
不仅是难得回来一次，还有就是之前任融在国外，楚昊天鞭长莫及，无法照顾的时候，都是靠这些老友们的照顾。
任融和楚昊天都很感谢。
“能回来就好，都过去了。”
“是啊，造化弄人，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得往好的方向看。”
“不容易啊，你们师徒，名声一个比一个大，任融虽然在国内风评被害，但是在国外还是很厉害的。”
“说起来，现在什么都放宽了，任融你要是回来，这事儿也不是不可以，欢迎一个国际大师回来，大家应该不会再说什么了。”
“就是啊，都是以前的事儿了，陈年烂芝麻的事儿，知道的不多了，现在不都追求自由包容开放多元。”
“谢谢叔叔们的关心，这事儿我也有打算，只是国外还有事要处理，所以还得需要时间，而且，我也开始跟以前的部门交接了。”
“那好啊，老楚啊老楚，看人的眼光，还是你的厉害。这徒弟少，但是都不错啊。”
“就是，你这徒弟，不像是徒弟，像是儿子。”
“哈哈哈，哪里哪里，都是缘分，再说了，也是孩子们自己知道努力。”
送走老友，又只剩下了任融和楚昊天。
两个人喝着酒，情绪彻底打开，任融一边喝酒，一边跟十几岁那个时候一样。
慢慢开始讲述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详细但也有很多省略。
详细的都是自己得奖的时候，而省略的，却是自己受到的委屈。
异国他乡，没有名师，楚昊天的名气在国外，有敬佩认同，但是也有不屑一顾的。
国家之间的文化差异，都让任融举步维艰，但依旧闯出了自己的一条路。
“还是苦了你了，唉，也怪我啊，要是我当年没有回来，哪有那些人的事儿，你也不用被他们不屑，但不错，你比师父厉害。”
楚昊天一口闷了一小盅酒，慢慢道。
任融的脸上已经有了醉酒的红晕，但还是满眼清醒，“不是的不是的，要不是师父，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山娃子，别说出国了，就是省我都出不去。”
说着说着，任融又开始委屈道：“师父，我是不是很笨，当时怎么会觉得他们拿了钱就会放过我，我以为，我以为，我有名了，他们就会看到我，但是没有，没有，他们只是想要钱。”
“不是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宝贝吗？我呢，我只有师父，我还把师父弄丢了。我嗝～我一定会回来的，我还要给师父养老！”
楚昊天看着眼前跟孩子一样的任融，轻轻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好！好！好啊！”
最后，任融趴在了桌子上，意识已经不清楚了，但嘴里还在嘟囔着，养老，报答，师父…
楚维进来看到的就是任融醉得不成样子，那样子真应该记录下来，这可是能让楚维嘲笑任融的珍贵素材。
只是，眼下楚维不敢笑。
看到楚昊天，楚维眼睛一红，“小叔！”
“哼！”楚昊天看到楚维，眼睛一瞪，但嘴上却无半点生气，“你还知道回来！”
“还知道我是你小叔？金茹呢？天明呢？就你一个人回来了？还回去？”
楚昊天嘴上强硬，但话里话外都是激动，关心。
楚维笑了笑，眼睛又红了红，“都回来了，不回了，不回了，家就在这儿，回哪里去？我这不是混不下去，回来投奔小叔了。”
“滚蛋，混不下去回来了，你小叔我养不起你了，自己回来赶紧找工作养活自己！”
“都是父亲了，说话还是张嘴就来！”
楚昊天说得不留情，可眼底已经聚起了喜悦。
都回来了，回来了好啊。
“哎呀，小叔，不是你说的，有你在、我就饿不着！”楚维凑近道，一脸讨好。
经年不见，可是这血脉亲情却一直都在。
楚维倒不是没回来过，但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