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堕恶(3)
叶轻晚如遭雷殁,双手抱着脑袋,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哪怕真实的沈言早就已经死了。
只听身后的叶皇后又古怪的笑了起来。
“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杀了沈言么?”
叶轻晚着了魔般朝沈言跑去。
就算她不能再让沈言复活,但她一定要看到杀了沈言的那个人的脸!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杀了她的孩子!!
不可饶恕!
可就在靠近沈言后,她才是彻彻底底的傻了眼。
沈言力气尽失跪倒在地,站在他身后的人一脸木然,小鹿般黑白分明的眼是湿润红肿的,雪白小脸上布满未干的泪痕,那双僵在胸口处,白嫩纤细的小手上,全是刺眼的鲜红!
遍体生寒。
沈灵!!!
杀了沈言的居然是沈灵!
叶轻晚的心理防线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幕击得粉碎,一下子跪在地上,在发出一声呜咽后,失声痛哭。
她抱住自己的头,无助的颤声道:“为何......为何要给我看这个......”
叶皇后浑不在意的拨弄自己染得嫣红的指甲,轻描淡写的说:“因为他也不听话。”
叶轻晚忿恨抬头,怒视着那张与自己完全相似的脸,理智全无的嘶吼着:“可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叶皇后在听到这句话后好似被含着剧毒的毒针戳到,面上表情仿佛跟中了毒般,青一阵,紫一阵,难看无比。
“但他不是本宫跟沈洵的孩子!”
叶皇后陡然暴怒,玄色衣袂怫然一甩,姣好的容颜几近扭曲豹变:“既不是沈洵的孩子,死了又何妨?!”
闻言叶轻晚一下子愣住了,渐渐清醒后双目充斥着茫然,只觉浑身发凉,凉透了她的四肢百骸,上下血液在一点一点的凝结成冰。
她在说什么?
沈言不是她跟沈洵的孩子......?
那能是谁的?
她为什么听不懂......
“你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看着满脸困惑不解的叶轻晚,叶皇后冷冷笑了笑,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你就没发现沈言长得很像那孽畜?”
叶轻晚犹被一记重锤砸中心口,蓦地一阵抽搐剧痛。
难怪,她适才瞧见沈言眉目间那股子似有若无阴鸷又淡漠的神色,总觉得很像一个人。
她现在想起来了,在她记忆中会露出那种神色的,唯有一人。
便是叫人闻风丧胆的昭武帝沈珩。
但......怎么可能,沈言怎么可能是她跟沈珩的孩子?
可真要算起来的话,似乎并不是没可能。
她记得自己是在嫁给沈洵那一年,就怀了沈言。
所以说......那真是沈珩的孩子?
她跟沈珩......竟然有个孩子!
叶轻晚一时之间不知是喜是悲,她不敢再想下去,浑身都在微微发着抖。
“怎么?想不通?”叶音轻笑两声,再从容不过:“想不通正常,毕竟之前就连本宫都没能认出来呢。”
叶轻晚艰难地抬起眸子,拧着眉,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战栗,哑着嗓子问:“为何要杀了他?又为何要让沈灵杀了他?”
“他明明也是你的孩子啊!”
叶轻晚快要疯了。
她什么都能忍,独独不忍看着自己的孩子眼睁睁死在自己的面前,那种滋味比拿刀戳她心窝子还疼上一千倍一万倍。
听她屡次提及沈言,强调沈言也是她的孩子,叶皇后仅存的一点理智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那对不再澄澈的混沌眼眸里只剩下怨毒和疯癫。她怒道:“他不是本宫的孩子!”
叶轻晚怔忡地望向她,终于从她眼睛里漫出来的恨意中捕捉到了端倪,轻声喃喃道:“你恨沈珩......?”
叶皇后承认得非常痛快:“没错,本宫恨他!可谓是恨之入骨!!”她怒然甩袖,脸上是叶轻晚不曾见到过的冷峻森严。
她一字一顿,字句中带着清晰可闻的浓重恨意:“所以本宫不允许见到任何跟他有关的东西,更是恨极了跟他一起生下的这个贱种!”
“本宫的孩子永远只有沈灵一个!”
叶皇后脸上逐渐显现出狰狞之色,目眦欲裂,狠狠的说:“就算沈灵不杀了他,本宫也会亲自动手杀了他。”
言语间流露出来的意思好像是在表达:沈言的存在是她一生的污点,玷污了她和沈洵纯澈洁白的情爱。
是以她不允许沈言活着。
她蹲下身来,柔软的指腹抵在叶轻晚脸颊上,无限亲昵地摩挲着,眸中闪烁着隐隐的疯狂,好像随时决堤的洪水:“难道你忍心看着我,也就是你,亲手杀了他吗?”
叶轻晚含泪的眼睛愣愣的大睁,里头皆是缓冲不过来的震愕。
叶皇后再次被她的表情给取悦到了,放声大笑起来。
她起身开始围着叶轻晚绕圈儿,时不时朝她投去冷冰冰的一眼,边走边说道:“本宫就是看你们走得太近,所以才要这样惩罚你,如何,现在知错了没?”
叶轻晚麻木地跪在地上一声不吭,仿佛跟那虚幻的沈言一道死了。
叶皇后不管她回不回答自己,仍自顾自地说着。
“我真的想不清楚,叶音啊叶音,你分明带着上辈子的记忆重新活过,怎就把他待你的不好全给忘了!”
她的话如同一把利刃,字字戳心,句句见血:“你忘了他是如何冷眼相待你的了?忘了他是如何强迫你的了?忘了他是如何把你囚禁在深宫,然后天天跑到别的女人的寝宫夜夜笙歌,留你一人在无极长夜里醉生梦死......”
“他现在待你好一点,便让你忘了,自己始终只是个替身,是吗?”
“这些,你统统都忘了吗!”叶皇后恨得咬紧了后槽牙,一双明媚的桃花眼也泛了红,竟透着一丝凄厉,几乎是把话嚼碎,发狠用足了力气地啐出来。
“叶音,你该恨他!!!”
沉默良久,叶轻晚并没有像叶皇后想象中的那样暴怒崩溃,反之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叶轻晚低着头,轻声喃喃着:“你没看见,在你死后,他是怎样抱着你的尸身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黑夜......在这一世,对我又是如何次次以身相护......”
闻言叶皇后隐有一愣,眸底跃动着痛惜的光泽,却是转瞬即逝,变回晦暗阴沉,好像差点就有某种雪藏多年的情绪陡然破壳而出,公之于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