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庸碌半生为笑柄(3)
至于为何林姒锦不跟林黛如一起逃出去,只能说那是林黛如的娘亲,或许她娘亲本就不待见林黛如这个女儿,如果自己在跟着一起去,那她们被收留的几率会因为她变得更小。
在林姒锦被送到窑子里去之后,为了叶盛她拼死保全自己的清白之身,跟管事说只卖艺不卖身,但乡野丫头出身的她又通什么才艺啊,况且这是窑子,最下等的妓院,不是青楼。
管事见她赚不了钱就准备用强的,林姒锦誓死不从,管事怕她自杀就只能来软来,每日软磨硬泡,好说歹说都撼动不了林姒锦分毫。
林姒锦想的是,再撑上一段时日,等妹妹那边安定下来,她便假意迎合,趁机逃出去。
可惜造化弄人,就当她以为林黛如已经逃脱魔爪了后,某天夜里,她在大堂里见到了被收拾打扮好了的妹妹。
原来林黛如回到了以前的家,很不受待见,特别是那个富家小姐的新丈夫,跟小姐的父母串通好,将她连哄带骗卖到了青楼里面。
再后来,林姒锦为了保护妹妹,不得不献出了自己的清白之身,就这样如此,她们两姐妹在青楼里度过了四年。
四年后的某天,妓院走水,如四年前村子里的那场大火一样,火光映天,所有可见的建筑都燃着熊熊烈火,烧成了一片烈焰汪洋。
衣衫不整的女人和嫖客在大火里凄声惨嚎,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不少男人想从火海里冲出来,却在刚踏出门的一瞬间被火舌吞没,或是被烧断了掉下来的房梁当场砸死。
看着那一张张向她求救的丑恶嘴脸,林姒锦无动于衷,双眸亦如死水,沉寂无波,平淡得离奇,没有一点儿光亮。
却完全没注意到角落,被林姒锦以自身清白护了四年的妹妹,正衣不掩体,慌慌忙忙地送走了一个裤子都没来得及穿好的男人,再自己重新整理好衣裳,脸上抹了两把灰,跌跌撞撞朝她跑过去。
就这样,林姒锦带着林黛如离开了那儿,又开始起了流浪。
这回二人遇到了一个自称是她们父亲堂弟的男人,也就是她们的堂叔。
男人说他也没什么钱,自己还有个药罐子儿子要养呢,不过男人给她们支了个招,让她们北上,到上京去,随便找个大富人家卖身做个伺候丫鬟,都比她们在蜀州赚钱,更好过她们吃不饱穿不暖的在外流浪。
听到上京两个字,林姒锦犹如死人般空洞无光的眼睛转瞬一亮,恍惚间好像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在这一刻又回来了。
她当时就在想,叶盛是不是已经回上京了,她是不是可以找叶盛帮帮她们。
最后林姒锦向男人写了张欠条借了点盘缠,她没读过书,所以也不会写字,便让男人自己写,她咬破手指摁个手印就够了。
殊不知那其实并不是什么所谓的欠条。
临行前,她还看到了那个自称她们堂叔的男人偷偷给林黛如塞了点碎银子,不过她没想太多,只以为是堂叔更亲近她这个楚楚可怜的妹妹一些。
林姒锦抵达上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林黛如去找叶盛。
她四处打听将军府的位置,但她穿得太破太烂,就连脚上穿的鞋都磨得开了线,每走一步就会露出已经穿得破了洞的袜子,模样滑稽又狼狈。
问了大半天,她们总算遇到一个好心的老伯,老伯为她们指了路便离开了。
林姒锦满心欢喜地朝将军府跑去。
可当她赶到将军府时,一颗好不容易才生出几分温热的心却顿时犹如掉进了寒冬腊月里的冰窟窿里。
将军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皆是一片喜庆的红,牌匾挂上了大红绸缎,大门上贴了大红喜字,大红灯笼在风中晃荡摇曳。
心凉了大半。
是谁?是谁的大婚之日?
她不住地在心中自我安慰。
叶盛不是有个年长他的大哥,叫叶城来着。
许是叶城的罢?
林黛如问了过路的人。
“什么?当然是叶家老二的喜事啊!他大哥早在前一年就娶媳妇了!”
遍体生寒。
骨头都凉透了。
听到这里,许故忍不住想要插话。他抱着手臂,皱着眉说:“当初救他们二人时,虽你不及那少女有功,但总归也是有份苦劳,就算那日撞上叶盛大婚,不便找他,你可以找叶将军啊。”
知意跟着附和:“对啊,叶将军特别好,也很好说话的,如果知道是你,一定不会亏待你们姐妹二人的。”
“是。不过那个时候我更想冲进去找到叶盛,问他是不是忘了他答应过我的话,”燕姒苦笑道:“可转念一想,我已清白尽失,沦落成了个下贱到尘埃里的娼妓,且就算我还是当初那个十五六岁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也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乡野丫头罢了,身份悬殊,又何必去自找难堪。”
“我当即就跑了,不要命地,跟逃命般地想要离那个刺得我眼睛疼的将军府远远的。”
林姒锦原先就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后来又为了林黛如,亲手将它击得粉碎。
可是在听到今日是他与别人的大婚之日时,她不知怎么了,就想......就想把已经碎成了渣的自尊拾起来,重新拼合,一点点,哪怕一点点也好啊。
她想体面点,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不那么难堪,不像一个被所有人都抛弃了的小孩儿。
林黛如苦日子过怕了,没姐姐那么有骨气,她跟许故的想法一样,追上来拉着姐姐就要回去找叶城。
而姐姐为了坚守刚拼凑出来,仅剩的星点尊严,第一次动手打了自己向来细心呵护的妹妹一巴掌。
林黛如再也不似前几年那样唯唯诺诺,她挺直了腰板,跟林姒锦放声争吵对峙。
吵到结尾,林黛如双膝一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号啕大哭起来,她边哭边说:“求你了姐姐......我不想再流浪了,真的......别带着我吃苦了...”
“......面子就那么重要吗?尊严就那么重要吗?”
脑门狠狠地叩击着地面。
她声嘶力竭地苦苦哀求。
“我给你磕头了啊姐!!求你,求你......去找叶城行吗?你自己铁骨铮铮不要连累我受苦啊......”
“姐......姐...你是我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