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路之尽头（下）

左都督高国兴跟孙元武在临时搭建的军帐里一直聊到傍晚，原来他两是同一年为官已经有将近20年的交情了，那时孙大人还是一名未入品的小吏高国兴也不过一名武步，说起这武步那在浙国军中可是一个狠角色他们当中不乏武义高超骁勇善战之人，这些人大多出身寒门虽为将领但未入品级只能靠积累战功待将领出缺时去顶其缺，两军交战时冲在最前面的带兵将领或先锋就多为武步，运气好的话一战下来能积攒一些战功混个什长百夫长什么得，运气不好的话第一个冲锋就被淹没在人海得洪流中

二人关系一直不错闲暇时经常一起饮酒探讨一些国事，直到高国兴随前大将军巴越率领南部边防军前往处州汉龙关驻防，随后几年高国兴在与福军的战斗中屡立战功当上了游击将军，在一次战斗中巴越率领的军队中了福军得圈套被重重包围，危难之时高国兴率部增援夜袭福军打乱了敌军的包围部署，巴越这才侥幸率领军队冲出包围撤回汉龙关

从那以后巴越对高国兴格外的重视，后来高国兴坐了巴越的女婿从此便在仕途上开了挂一路晋升到二品都督，回国都任职后他立即想起了那个昔日旧交，他满怀欣喜的带着两坛美酒来到孙元武得住处想要一叙时，昔日的好友早已不在只留下一间残破得瓦房，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孙元武早在几天前被调往严州为官去了，回头一想自己竟在边关呆了整整驻十三年

多年未成相见的高国兴与孙元武在军帐聊得十分起兴，里各自讲述着这些年经历的事和一些遭遇

李炀一看自己别在这傻站着了便悄悄来到孙元武身旁鞠礼：大人请容末将去查看一下北部各营兵士和乡勇的伤亡情况

孙元武抬起右手轻轻一挥：嗯-你去吧

他刚一出营帐就看见闻安和庞毅两人正朝这边走来，插肩而过时闻安狠狠的瞟了我一个白眼，而在一旁的庞毅见了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面漏一丝嘲笑，二人刚到营帐外就被卫军给拦了下来：闻大人都督他有些军务要处理今天就不会客了

闻安：有劳你帮忙通报一声，吏部侍郎闻安有要事求见都督

卫军：闻大人都督有令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二人被拒后的表情别提有多尴尬了，我不由得冷笑一声心中暗骂这两sb便转身而去，跟高原他们会合后大伙往地上一坐便汇报起各自的工作

李龙：各营的伤亡人数已经清点出来，陷山营阵亡103人轻伤140人重伤34人，火陷营阵亡140人轻伤150人重伤47人，林燃营阵亡84人轻伤210人重伤54人，影风营阵亡180人轻伤102人重伤74人

李炀双眼紧皱：伤亡怎么会这么大，几乎各营都是一半以上的伤亡

高原：兄弟们的装备太简陋了，像陷山营和火陷营只有一半多的人拥有铁甲，剩下的人大多都是粗布衣和皮甲根本无法抵抗刀剑劈砍，林燃营和影风营装备的盔甲那就更少了

李炀：得让锻造工坊抓紧铸造盔甲了，以后锻造出来的军械咱们一个营一个营得分发下去，先以陷山营和火陷营为主力随后是林燃营和影风营

元奎：相比之下各营阵亡的兵士也得尽快补充啊，新招募的兵士没个一年半载根本上不了台面，而且眼下的局势尚不明朗咱们也得早做准备啊

李炀：前段时间整军不是裁减下来一万台州兵吗，这次募兵就从他们当中招募这样各营就能在最短的时间恢复过来

元奎：这倒是个办法

李炀：募兵的事你把龙老哥拉上他比较了解这些人，在这一万人当中挑选出骁勇善战的猛士招募

元奎：就这么办

李炀：乡勇的伤亡情况怎么样

大牛：乡勇阵亡了将近一千人伤了2千多人

李炀听闻后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好悬倒在地上，幸亏高原手快一把拉住他了：我对不起这些乡亲们呐，这让我们如何面对他们的家人啊

说着他就哭了起来，高原和元奎在一旁见状赶紧安慰他：这事也不能怨你，海寇一旦攻陷台州城就会大肆劫掠村庄那时要死多少人就一定了，他们不仅报效了国家还保护了自己的家人不被海寇屠戮

这次与作战我们共斩杀海寇4871人俘获543人击沉倭人战船41艘，缴获倭刀3千把-倭人十字枪1千柄-长弓400张-云梯10座-攻城锥2个-倭人战船9艘-粮食10万斤

观山道长：东家两军交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已经算是胜仗了，这次击杀海寇人数是我们的三倍无疑是一场大胜仗啊

李炀确没有感到丝毫喜悦，他只是从地上站了起来随手怕拍身上的泥土：观山道上把这些阵亡将士厚葬在龙凤山上吧

观山：是东家

李炀：大牛-李龙到城里找最好的郎中用最好得药救治伤员们，元奎你带兄弟们把缴获的物资运回阿兰县去，在张乐些酒菜好好慰劳一下兄弟们

元奎：行这事我来张乐，怎么你不跟我们一块回去

李炀：我得留下来为死去的兄弟和他们得家人讨个说法，不能让他们这么不明不白的送了性命

元奎：闻安那厮和卫军都在这你可得当心啊

高原：元奎说的是啊，这样吧我跟陷山营的兄弟们留下来也好有个照应

李炀一寻思也是这么回事便让高原在城外扎营，等明天天一亮自己就去州府衙门替阵亡的兵士和乡勇讨个说法，兵士们各自忙碌起来在城外安营扎寨，李炀闲来无事便在营寨中背着手四处转悠，看到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偷偷掉眼泪仔细一看那不是铁贵儿吗，好莫央的他哭什么是不是在军营里挨了欺负或是受了什么委屈

于是我来到铁贵儿身边：铁贵儿怎么了

铁贵儿听闻后紧忙起身用手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花：恩公您来了

看到铁贵儿胳膊上绑着一块布上面还透一些血迹，不用说这肯定是在与海寇的战斗中受伤了：伤的严不严重

铁贵儿：恩公只是皮外伤修养几天就好了

李炀抬手轻轻往铁贵儿肩上一拍：好小子是个爷们儿，铁贵儿刚才你哭什么是不是遇到难事了

铁贵儿：恩公刚才我想起了家父一时伤感没忍住让您见笑了

李炀：铁贵儿让你做我的护卫伴我左右你可愿意

铁贵儿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铁贵儿愿以性命护恩公周全已报恩公葬父大恩

李炀将铁贵儿从地上扶了起来：铁贵儿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况且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无非就是让你传个口信，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难事解决不了就跟我说

铁贵儿：多谢恩公

李炀：今天大伙都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转悠一阵以后李炀也觉得有些累了便回到营帐中休息，他刚往床上一躺正伸懒腰的时候高原和高林兄弟两走了进来，高原用双手捧着一包花生米高林左手拿着3个碗右手拎着一坛酒

高原把花生米往桌子上一摆，高林便将酒碗摆在桌子上将酒倒满，李炀一看兄弟两这架势就知道今晚这是要不醉不归，几轮酒后高原借着酒劲：今天我在乡勇中看到有一伙人，他们各个身手不凡手起刀落斩杀海寇如切菜一般，有这样的本事不当兵真是太可惜了

高林：别看那伙人用的武器是菜刀跟镰刀，但我能看出来这伙人都有一定得功底，他们好像是在刻意隐瞒自己的武功

李炀：高原竟然他们有这样的身手，那得想个办法把这伙人招募到陷山营啊

高原：今天我们兄弟两来就是想跟你商量这件事

李炀“哎”这有什么好商量的你两拿主意就完了，饷银的事你们也可以酌情而定

高原：那行我先摸摸这伙人的底，等弄清了他们的身份在说也不迟

几个人一合计那行这事就这么定了，待酒醉之后高原跟高林兄弟两便回各自的营帐休息去了，本就有些疲惫的李炀借着酒劲往床上一躺便倒头大睡起来，这一觉睡的那叫一个香直到第二天上午才醒

睡醒的李炀用手揉揉眼睛一看天色，他噌（ceng)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心想坏了睡过头了，于是他赶紧下地整理了一下衣衫早饭都没顾得上吃便赶往州府衙门

等到了州府衙门李炀便向门外守卫的衙役表明来意，经衙役通报一声后他便来到了府衙内堂，一看今天来的人还挺齐赵老哥-全老哥-苏老哥都在就连左都督高国兴也来了，可当他将目光看向孙元武时脸一下就拉下来了，原来吏部侍郎闻安就坐在孙元武的身旁在旁边就是庞毅

孙元武一看见李炀来了，便抬起手朝他往右边比量了一下示意入座，李炀放轻脚步来到苏老哥身边坐了下来小声问：苏老哥你们这是在商量什么

苏老哥：我们在商议阵亡抚恤的事

李炀一听巧了我今天也是为这件事来的：那你们商议到哪了

苏老哥：我们也是刚来没一会儿正在报各部的伤亡人数

先是由高国兴将卫军伤亡的人数报一下，随后按位序依次呈报伤亡状况很快便到了李炀：这次与海寇交战我部斩杀海寇4871人，兵士阵亡628人伤了811人乡勇阵亡近1千人伤2千余人

在场的人听闻后全都摆出一副不敢相信得样子，要知道这次围攻台州城的海寇一共才1万4-5千人，庞毅对此产生了质疑认为李炀这是在虚报战功：这次台州会战共斩杀东倭海寇1万余人，仅凭你麾下那2千人不可能斩杀近一半的海寇

李炀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北部官兵平日里刻苦训练取得这样的战果全在意料之中，怎么庞守备觉着我北部将士死的人太少了，合着要是在多死点就合常理是吗

庞毅双眉一皱：我可没这么说

李炀：要是人人都如庞守备大战一开就躲在后方，怕是台州城早就被海寇给攻陷了，今天在座的诸位那个战场上没手刃几个海寇

庞毅：我虽然没手刃海寇，但我一直在后方保护两位大人的周全

孙元武轻咳一声“咳”李炀你说北部兵士所斩杀4871有何凭证

李炀起身：回大人斩杀海寇皆有首级为证，末将一会儿就让人用车把海寇首级送来

吏部侍郎闻安这回到是一反常态，没有借这件事过于针对李炀而是将话题岔开了：不管杀了多少海寇大家都是为国出力，现在还是说说阵亡抚恤得事吧，按浙国律在战斗中阵亡的官兵抚恤为每人30两银子，各部呈报上来的伤亡人数本官都记下了

卫军隶属国都抚恤应由户部来负责分发，台州的抚恤由孙大人上书国都等浙王勾阅后户部就会把银子拨下来，这可能需要等些日子孙大人要是台州府府库充裕可以先垫上

孙元武：闻侍郎台州府库里现在也没多少银子，希望户部能将台州所需的抚恤银两尽快调拨下来，本府也好对阵亡将士的家眷们有个交代

闻安：孙大人这样吧户部先想办法给台州挤出2万两银子，至于剩下的您在想想有没有别得办法

孙元武不情愿的叹了口长气：也只能这样了诸位今天都先回去吧，等过几天饷银到了本府会派人让你们来取

就当大家起身准备离开时，高国兴突然叫住了李炀：台州北部守备这几天你就在家里老实呆着吧，左御史于天路这两天就会到台州来彻查你私开田地的事，为防止袭击卫军的事在次发生这段时间北部的官兵交由本都督统领

李炀抱拳鞠礼：末将尊都督大人之命

高国兴见李炀欣然领命满意的点了点头：左御史于天路那可是出了名的冷面判官，你私开田地的事他一定会彻查到底你若真得清白他绝不会妄加其罪

李炀：谢都督大人明示，诸位大人容末将先行告退了

回到庄园后李炀让人把大伙全都叫到了议事厅，将高国兴在府衙对自己说的话给大伙学了一遍，私开田地的事没查清楚之前北部得兵马暂由高都督统领

高原：这是消了你手中的兵权啊，下一步国都那些大员是不是打算对你下手了啊

李龙：是啊少爷一旦没了兵权，那咱们就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肉

大伙一听全都议论了起来怎么说的都有，有说张先下手为强的有说让孙大人出面从中斡旋一下还有说大不了鱼死网破得，这时观山道长笑眯眯的看着大伙不紧不慢说了一句：我看未必高国兴要是真想对东家下手，在府衙的时候他就下手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贫道到是觉得高都督的话很有道理要是北部在发生一次民变任谁也无力回天了

韩居正：李兄居正也是这么想的

李炀：那这段时间大伙一如既往该募兵募兵该训练训练，都督让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但你们得留个心眼，要是卫军tm祸祸北部民众胡作非为那可不行

高原：我懂了闹了半天你这是以退为进啊

李炀：还有阵亡的兵士一定要厚葬而且要快

观山：东家贫道已经在龙凤山选好了地方，等工匠们将棺椁造好就可以下葬了

李炀：这几天让工匠们好好把龙凤山修缮一下，居正一会儿我给你一份名单找到他们的家眷备录下来，这几天抚恤银到了县里就把钱给他们送过去

韩居正：行这事我让人去办

这回李炀倒也听话再庄园里一呆就是7天，第8天的时候他在家呆不住了背着手在院子来回逛游，心想这于大人怎么还没来呢我这么一直在家呆着也不是个啊，外面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张乐呢

其实左御史于天路早在5天前就已经到了台州府，他谁没有惊动只带了6名贴身护卫悄悄在北部各村巡查走访，毕竟这北部守备是手握兵权的一方小吏，要是让他得到消息有了准备那很多真实情况自己便无法得知，这次私开田地不仅数目巨大又牵扯到数万黎民的生计得谨慎一些

于天路和护卫们乔装成旅人到各村跟村民们一打听，事情基本上全都弄清楚了北部今年确实开垦了20万田地，但不向朝堂上传的那样借安抚灾民之名为其私开田地20万亩，而是把这20万田地按户分给北部居民们耕种，也并没有像传闻中那样欺压百姓为祸一方，经过几天的明察暗访和所见所闻于天路断定这就是扭曲事实得诬告，接下来他又到台州城里登门拜访了知府孙元武，向他打听台州北部守备开荒屯田的始末

孙元武便把这事向天路讲述了一下：于大人北部守备开荒屯田这件事也是时局所迫，阿兰县安置灾民后人口达到了63300人近2万2千户，而阿兰县的田地加一块才有3万4千亩每户也就不到2亩田地，要不没有足够的田地耕种粮食等到了秋天北部数万黎民就会成为饥民，所以开垦田地的事本府是支持北部守备得，20万两田地税等收获了粮食就会补齐以后每年还会为台州增加4万两的粮税

于天路：孙大人这20万亩田地他都如数分给北部民众了吗，这里面有没有他为自己克扣下来的田地

孙元武：于大人我这有一份田簿，那上面详细记载了20万亩田地是如何分配的，每一户所分田地都已派人核实有手印为证，所分田地总合与20万亩田地分毫不差

于天路：孙知府那你可否将这本田簿借本官一用

孙元武：我就让人去给你拿

当于天路弄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便返回了国都，朝堂之上他把这些天调查的结果和所见所闻一一向浙王禀明，台州北部守备借安抚灾民之名为其私开田地经查并无此事

雷泰坐在王座上抬手挠了挠眉毛：竟然查无此事那就算了，让高国兴带卫军回来吧

闻安：王爷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高都督收回私开田地时北部数万民众竟敢公然袭击卫军，若此事就这么算了恐会助长百姓民变的势头危及浙国百年得基业

雷泰一寻思闻安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那依你之见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闻安：下官以为台州北部发生民变是北部守备失察所致，依下官之见应罢免李炀台州北部守备一职以儆效尤

于天路：闻侍郎借安置灾民为名为其私开田地的事本就是一桩子虚乌有得事，北部民众不过是想保住他们自己手中的田地无奈之下才做出得傻事

闻安两眼一斜：私开田地的事乃是王爷在朝堂上议定得，于大人那你的意思是台州北部民变是被王爷逼反得吗

于天路听闻后心中一惊，他马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赶紧解释：王爷下官不是这个意识

朝堂上的官员们也全都听明白了，谁要是质疑这件事就等于是在说王爷这件事是你决策失误才引发的民变，于是在场的官员们纷纷表示复议反正这个台州北部守备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于天路一看闻安这是把浙王搬出来让李炀来背这个黑锅啊便没在说什么

雷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甩锅的机会，整件事就是台州北部守备失察才引发的民变：吏部侍郎陆安替本王拟一道旨意，因台州北部守备失察致北部百姓发生民变，故罢免台州北部守备一职以正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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