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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话还没毕,徐覆感觉到后脖处传来强烈的刺痛,在还没晕厥尚有意识之际,他下意识看向了洪清荣所在的方向。

只见她身后站着位已经抬高手,准备劈晕她的黑衣人。

仿佛又回到药铺密室的隧道般,周围空间狭窄阴暗没有寸光,洪清荣摸着酸痛的脖子,从冰凉的地上挣扎坐起。

记忆还停留在人声鼎沸的码头上,待眼睛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后,洪清荣僵硬的转动着脖子,终于看到不远处的徐覆。

徐覆抓了抓落着稻草碎末的头发,看着原本昏死在地的洪清荣,茫然的从地上坐起身,最后把头转向了自己。

他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人从背后偷袭成功,还是在突围了众多度衣门手下的前提下,所以他自醒来到现在,都选择了闭上嘴巴沉默。

洪清荣从袖口掏出那盏水晶绣球灯,借着火折子点亮了,四周的黑暗顿时被逼退,只敢蜷缩在角落发抖。

这是间常见牢房的样式,严丝合缝的铁栅栏铁门,脚下踩着稀疏的受潮稻草,三面墙体长满了苔藓,并且上面没有通风的窗口。

“这是哪?”洪清荣终于发出两人之间的第一次对话,空旷的牢房里顿时回荡起她的声音。

她声音带着严重的沙哑,洪清荣忍不住咽了吐沫,嗓子顿时传来刺痛和干涸感。

“地下。”徐覆言简意赅的指了指潮湿长苔的墙壁。

“多久了?”洪清荣问率先苏醒的徐覆。

“最开始是在普通房间里,但是后来有衙门的人追查了过来,之后便被人放在这牢房内。”徐覆声音也带着沙哑,借着微弱的烛火光,洪清荣看清徐覆脸上新添的伤痕。

“我昏了这么久?”洪清荣不可置信的摇头,“不可能,我体质没有这么差。”

“后来被人喂了蒙汉药。”徐覆似乎不愿多说几句。

洪清荣听罢立刻翻找起全身,可以藏匿东西的口袋,果然都被人搜刮一空,包括她请人精心调配的香囊。

那香囊里塞有专门调配过,只有狗可以闻到配香,她曾经怕事件暴露后被人抓捕,便提前通知衙门若自己失踪,便牵着猎犬寻着踪迹救她。

看来那帮人非但没有救出自己,还打草惊蛇的让自己失去,所有准备好的后续保障。

也怪不得会被人从房间扔进地下牢房,在搜完身后还不放心的喂她喝蒙汉药。

洪清荣颓废的重新坐在地上,忍不住把学会的问候语,都送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衙门。

“在这里几天了?”洪清荣饿到前胸贴后背,双眼无神的望着徐覆。

徐覆没说话,伸手从身边捞过个海碗,里面放着个拳头大的白面馒头,递到了洪清荣眼皮底下。

洪清荣抓过馒头,人越饿越不能狼吞虎咽,她见过些因为富人偶尔的慷慨施舍,而狼吞虎咽被食物害死的乞丐。

徐覆接着指了指身旁的灰墙,洪清荣把灯凑了过去,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三条竖线。

三天,她饿了整整三天。

洪清荣顿时庆幸没直接在昏迷中饿死。

“谢谢。”洪清荣回过神来,转头对徐覆道谢,这几日他定是在她昏迷中,喂了自己些清水喝,才能保证自己还喘着气。

洪清荣意犹未尽的吃净手里的馒头后,便看到徐覆又扔给了自己一个稍硬的胡饼。

“这里伙食还不错,竟然有白面吃。”洪清荣艰难的咧嘴笑到,想来徐覆这几日都为自己留了食物。

吃饱后洪清荣也没做其他动作,只是又躺回地上消化食物。

“你怎么懂饥饿下反而要小口吃饭?”徐覆瞥了眼洪清荣,嘴里说着些无关的闲话。

因为她曾亲眼见过那些纨绔子弟,为了打破自己枯燥的生活,会命人做出山珍海味来邀请乞丐们,在他们吃得狼吞虎咽中,肆意妄为的嘲笑,在他们被食物噎面色发白时,却命人把酒水全部撤走,看着他们活生生被自己的欲望,断送了卑贱的生命。

“见过。”洪清荣语气有些淡漠,想来是徐覆整整三日无人说话,被憋的够呛。

整个牢房随着洪清荣的话音落下后,再次陷入了死潭水般的寂静。

“他们是谁?”洪清荣虚弱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牢房内,传到徐覆耳朵里时,被渲染了些许恐怖的氛围。

“我刚醒时与他们首领交过手,那人剑眉指鬓,眼睛微圆如杏,鼻高挺精巧有痣。”徐覆沉声为她描述那人长相。

“是良蓝。”洪清荣立刻低声喃喃道,她曾亲自为徐覆画过良蓝画像,为方便码头抓捕之用,他自然能认出此人来。

洪清荣觉得体力恢复许多,不似方才连身体都掌控不了,便又从地上爬起来问到:“什么时候有人送饭?”

徐覆诧异的看着洪清荣,这才吃过饭多久,怎么又开始有饥饿感了。

“我这有还点迷烟,他们没搜到。”洪清荣伸手把耳坠摘下来,递给徐覆看了眼后便收回。

那是梅花点翠镶珠玉的时下新款,洪清荣把指甲比在圆润梅花瓣缝隙上,只需要轻轻使下劲,便见那花瓣砰的弹开,里面藏着油纸包裹的小包粉末。

地下没有可以分辨时间的观察物,徐覆只能把大约的估算说出来:“应该还有半个时辰。”

洪清荣没再说话,选择抓紧时间恢复精神,直到她听到尽头传来脚步声后,才从假寐状态中睁开眼睛。

在视线尽头处,随着脚步声出现名手提食盒的小厮,他见洪清荣醒来后,倒明显懊恼的嘟囔着:“坏了,只拿了一份。”

说罢,小厮蹲在牢房外把食盒打开,把里面的馒头咸菜从栅栏下伸进来放好。

“告诉良蓝,我要见她。”洪清荣坐在稻草上,眼睛幽幽的盯着小厮。

“行。”小厮痛快的答应,语气中还有些如负释重的欣喜。

待洪清荣和徐覆分食完馒头后,便发现方才小厮又来回进出,为牢房外的甬道上点亮油灯。

徐覆看着洪清荣在地上灰尘中写到:目标出现我迷烟你挟持。

洪清荣写完后,便状似无意的把面前残灰抹除干净,耳坠里的迷药量并不是很多,她把迷药藏进指甲内,只等与良蓝有近距离的接触。

直到新点的油灯都已经燃烧大半,燃过的蜡油成泪滴状风干在蜡身上时,洪清荣这才听到甬道尽头的楼梯处,传来阵极为熟悉的嗓音的交谈声。

几日不见,良蓝似乎遭遇了比洪清荣更凄惨的境界,原本清澈的眼睛布满血色,衣衫不整的像是从大牢里刚捞出的刑犯。

良蓝在见到洪清荣时,幽怨的情绪浓厚到如有实质,她直接开门见山的,对同样面黄肌瘦的洪清荣问到:“有什么话现在说罢。”

洪清荣状似无奈苦笑,眼神空洞无神,像是无可眷恋的失败者般:“体内药效还没解除,现下还站不起来。”

良蓝听罢沉吟片刻,终究抬手令小厮解开牢房门锁,她带着狐疑往前踱去,嘴里边抱怨的说到:“我也没想到竟能被你牵扯至此,险些误了真正的大事。”

她甚至连徐覆都懒得施舍几眼,似乎有所依仗保身般,并不怕二人有阴谋诡计等着害她。

看来徐覆脸上新添的许多伤痕,应该就是与良蓝交手时造成的,洪清荣不由暗自计算着良蓝实力。

“徐覆,帮忙扶我起来。”洪清荣坐在地上要挣扎起身,最终似败给身体虚弱般,转头对徐覆开口请求道。

良蓝眼里闪过丝疑惑和不耐烦,看着洪清荣被人搀扶起来后,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此女虽连徐覆都不是对手,但不知为何,总会给她种潜在的危险感。

洪清荣见她现在警惕着自己,便缩回向前探去的脚步,她被搀扶着站在原地,目光呆愣的问到:“良蓝,你究竟是何身份。”

良蓝面庞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嘴里嘲讽到:“你若不知,又何故派人抓捕我。”

洪清荣听罢竟认真点头,复又抬起手指着她面庞,神情有些悲愤恍惚,对良蓝开口质问道:“我究竟是如何得罪你了?”

良蓝脸上不耐烦之意越加明显:“你净问些废话做什么?有事儿便说事,我来这不是听你……”

训斥的话还未说完,良蓝便开始觉得舌头开始不听使唤,双腿也如灌铅般不能动弹,她睁大眼睛瞪着眼前的洪清荣,用吃人的目光表达自己此刻的愤怒。

“拖延时间用的。”两者状态在眨眼之间便互换了,洪清荣不复方才虚弱之态,连忙上前两步拦腰抱住,已经欲要瘫倒在地的良蓝。

她同时伸手抽出良蓝头上发簪,任由其披肩散发的瘫软在怀,把发簪尖头对准良蓝的脖颈后,洪清荣借此挥退来不及动作的小厮,对怀里的良蓝说到:“忧命香,我猜你听说过的。”

“半个时辰内不食用解药,便会终身瘫痪犹如痴儿。”洪清荣把良蓝放在地上坐好,让她后背依靠着潮湿的墙壁。

洪清荣并未放松警惕,甚至让徐覆拿着发钗,继续压在良蓝的脖颈上。

“你吸的量还能说话,毕竟咱们离得不远。”洪清荣在与其说话间,把迷烟重新包裹起妥善放好。

“你身为西商人却假扮爔朝人,这样耍着我很好玩吧。”

洪清荣说罢站起身来,却因为身体感觉到阵目眩,她惨白着脸冷笑道:“看着我在不明情况下茫然求生,那种高高在上的掌控感,让你莫名的感到满足得意,我说的是与不是?”

良蓝的脸色比方才进来时还要难看,她紧盯着眼前面色蜡白的洪清荣,心底不由升起股心虚和对未知的恐惧。

“徐覆。”洪清荣盯着良蓝姣好年轻的面容,目光森森的蛊惑道:“杀了她,其余线索我给你找。”

洪清荣决定不给她丝毫狡辩的机会,她要直接揪出良蓝内心的恐惧,让其明白她可能直接命丧当场。

此地不知还有多少监视着她的同伙,留给洪清荣的时间并不确认,她绝不能任由良蓝浪费。

徐覆不可思议的回过头来,眼前的少女还是翩翩少年的打扮,她幽深的黑眸紧盯着自己的猎物,咧开的嘴角露出森然整齐的牙齿。

徐覆回头把簪尖刺进良蓝的脖颈,丝毫不见方才犹豫之色,只瞬间便有溢出的血迹,染热了冰凉的发簪。

“我说!”良蓝感受到脖子处传来的刺痛,虽伤口不深但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滴淌下来。

良蓝明白洪清荣用温热的鲜血,告知了她对自己生命的态度。

“我没骗你。”良蓝的嗓子随声音颤动着,迫使伤口开始被动撕扯,流出了更多的新鲜血液,“方渐离和我,都出自私库阁。”

洪清荣从未听过这个组织,正要开口询问之际,却看到徐覆虽皱着眉宇,脸上却有些了然之意。

只见他抬起另只手撩开良蓝后脑的头发,因洪清荣方才已经扯下她的发簪,倒给了徐覆检查的便利,他边紧逼着良蓝的脖颈,边用手指扒开起浓密的头发,露出隐匿在里的头皮。

检验做完后,他撤开逼在良蓝脖颈的发簪,转过身对洪清荣解释到:“私库和度衣门可以称作是手足兄弟,两者同样直接归属皇帝管辖,只不过我们在明他们在暗。

刚才我已经确定过其身份,她没有说谎,的确是私库阁无疑。”

徐覆用发簪撩开良蓝后脑的头发,指给洪清荣看到:“私库内皆是身负罪恶之人,因皇帝德行感召弃恶从良,所以其后头皮中皆纹有私库图腾。

此图腾隐蔽性强所知者少,再加之此乃屈辱意味,遂目前只有私库阁与度衣门的掌管者知晓。”

洪清荣依旧有所怀疑,世上的秘密只要有人知晓,便不再被称之为秘密,若这是西商为做戏全套迷惑敌人,自己岂不是又入他们圈套中。

良蓝见洪清荣面露难色,便连忙开口辩解道:“方渐离乃我组织中人,却因被度衣门揪出反而身份暴露,不能再在组织内行动。无奈之下曾派人推举过你,言你必能顶替他的位置。

此前西商那边种种,皆为了测试你是否有资格进入组织而已。”

“测试我是否有资格加入私库阁?”洪清荣听罢连连冷笑,这私库阁好大的口气,仿佛被他们选中是多大福气般,连被选者的意愿都未询问过。

“那你又为何阻止我们在港口的行动。”洪清荣咽下胸中怒火,把解药握在把玩抛动,引逗着良蓝的目光随着转动。

“你可知那卧底送的是何物?是假的威武将军火**纸。”良蓝回过身来,双手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小心翼翼的挪着脑袋想要站起来。

“我们好不容易让西商卧底相信,此火**纸就是真正的,并把它送到母国效力,又怎能轻易被你们扰乱这计划的实施。”

“这假火**纸被他们造出来后,也绝对发现不出任何问题,即使他们出于谨慎,提前试验火炮的威力效用,也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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