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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打茶围(一)

荀靖与梁栽无法适应这种嘈杂、充斥着胭脂水粉味的烟花之地,二人端起茶盏,一口一口的饮着茶水,倒满的酒盏是一口未动,他们奉行的是当值不饮酒,饮酒不当值。

既当值那定不能饮酒。

“荀头,别这么拘束,放开点儿。”徐福融入其中,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台上弹琴的琴女,其样貌身段皆是不俗,不过与那些浓妆艳抹的窑姐不同,少了些烟柳之气,更多的是与烟花之地格格不入的脱俗。

“怎么?瞧上了?”符锐点点头表示对其眼光的赞同,在这座以**支撑的帷书坊里她确实算得上是一道与众不同的风景线,只是不知这风景线之下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呢。

“世子殿下,这是帷书坊的姑娘们,真真,爱爱,怜怜,朵朵,花花。”

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五个女子婀娜多姿,一身清凉,在薄纱长裙的衬托之下更具诱惑感,尤其是胸前那道深沟,徐福看直了眼儿,恨不得钻进深渊之中。

荀靖迅速起身躲开了女子的侵扰,梁栽随后,两人如惊弓之鸟,惊退数步。

“二位官爷不满意?给二位爷再换……”老鸨拍拍手示意两人下去。

符锐直言道:“我们兄弟几个今儿来您这不是为了找姑娘,先给本营守上些好酒好菜。”

五个女子这才退下,只有徐福是依依不舍,神情中带着些许惋惜。

“你们先坐下。”

荀靖准备离去,心中极其不悦,梁栽亦是如此。

“你可知本营守为何非得在这儿吃酒?”

符锐端起酒盏一饮而尽,简单的一句话倒让荀靖彻底冷静了下来,犹豫之间还是坐了下来。

“为何?”

符锐又倒了两盏酒水递给二人,“咱们初来乍到她们刁难自在情理之中,可咱们可不能任由其刁难而不予以反抗,日子久了她们便不会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第一关的下马威肯定是要给的。”

荀靖点点头,符锐说的自是在理。

“下马威给了,但却不能被她们抓住把柄,有把柄在手,日后我们必受其牵制,因而我们只能喝酒听曲儿,女子绝不能碰,若是有瞧上的可在休沐之日前来,只要不着官袍,她们也不会说什么。”

“除了喝酒听曲儿,你还想干什么?”荀靖问到了点子上。

“当然是打茶围了。”徐福拍着胸脯,甚是自豪。

“你不是只听曲儿的吗?何时打起了茶围?”梁栽也有些好奇,仅凭徐福那几个大字都不识得水准,想打茶围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若是在打茶围上拿下头筹,治安司在花柳街才真正算得上占据了一席之地,文人骚客见了咱们也能高看一眼。”符锐的话听的他们一愣一愣的,几个粗鄙的武夫想拿下头筹,开什么玩笑。

荀靖抱拳道:“想不到符头竟处处为治安司着想,是卑职愚昧了,一度以为符头是个色字熏心的登徒浪子,惭愧,实在惭愧。”

符锐端起酒盏:“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为了巳守的将来,弟兄们先喝一个。”

荀靖和梁栽彻底放下心中顾虑,举杯共饮。

不知不觉间,夜微深,花柳巷的夜生活才算是真正开始,大批富商巨贾,纨绔公子趁着夜色出门,一头扎进花柳巷。

符锐一行五人坐在最中最为显眼之处,其实他们大可不必如此,没什么比他们那身官袍更显眼的,文人骚客一入门便产生一种走错门的幻觉,司衙何时能在屋内饮酒听曲儿的?还是穿着官袍而来。

他们没有丝毫隐藏脸上的不悦之情,一双双直勾勾的眼睛恨不得立刻将他们“请”出去。

“荀头,我怎么感觉他们的目光甚是灼热。”梁栽感觉浑身不自在,一度想逃离此处。

“司衙身份在这里自然是不受欢迎的,但他们又碍于能力有限,不敢招惹我们,自然只能以此法来疏远我们。”荀靖一语点破。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是因为热情过剩呢。”符锐打趣儿道。

今晚是帷书坊在兽蛮入侵后的首日重新营业,店中自然是要隆重举办的,打茶围正是其不可缺少的一部门。

帷书坊有名花魁只有一人囝囝姑娘,此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身段婀娜,舞姿翩翩,轻声悠扬,书画更是惊艳,是勾栏中为数不多的佳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囝囝姑娘鲜有看中的人,这更是吊足了文人骚客的胃口,越是得不到的才越想得到,这股囝囝热持续不退。

“才女?”

符锐对囝囝姑娘是否有才,是否精通琴棋书画并无兴趣,他只想知道她样貌如何,身段如何,能不能经受得住他的辣手摧花,仅此而已。

老鸨上台,所有人都自觉的安静了下来。

“承蒙各位厚爱,在百忙之中来参加……”

老鸨说话之际无人接听,堂下寂静无声,文人骚客甚是捧场,一看便知其地位非同一般。

在简单的吹嘘之后,老鸨宣布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在这次兽蛮入侵中有其他受到波及的勾栏不复存在了,其中幸存下来的姐妹由帷书坊重新收编,这其中就包括了冬倌儿的花魁娘子蒹葭姑娘。

符锐闻言心中一震,事后他去过冬倌儿,那里被兽蛮破坏的只剩个废墟,人员皆失,符锐一度以为蒹葭花魁因此顿悟人生,选择从良。

“今夜的打茶围共有三场,这第一场乃是冬倌儿曾经的当红花魁娘子蒹葭姑娘。”

在经久不息的热情掌声与欢呼声中,蒹葭花魁缓缓登台,她面遮纱,身披一袭蓝衣薄纱围胸长裙,若隐若现,惹得台下文人骚客们热血澎湃。

蒹葭花魁在台上走了一圈儿,向四方行礼,这叫花魁敬礼,是初登花魁之位的娘子必经的仪式,有意让各位新客老客多多捧场,再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选择一门绝技表演,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蒹葭花魁原是冬倌儿花魁,其最为闻名的?蒹葭类?堪称一绝,无数人趋之若鹜,却是千金难求,蒹葭花魁只为夺下头筹的官人儿弹奏,其他人只能在嘈杂的吵闹声中偷听,即便如此,仍是得不少懂音识谱之人大赞,获“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的美誉。

“只可惜未得诗词一首,要不然蒹葭花魁的身份可早就超脱飞凡了。”

“又有哪位才子能配给蒹葭花魁作诗一首呢?”

蒹葭花魁落座提笔,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下人撑开后上书四字“人日立春”。

“好字,好字。”

“此四字恢宏磅礴,有大将之风,可不像是女子亲笔。”

……

一人一句的吹捧,毫不间断。

符锐不懂书法,只要不是草书,字写的好不好看他还是能瞧得出来的,蒹葭的字确实不错,至少方方正正,自己是写不出来的。

“请诸位以‘人日立春’为题赋诗一首。”

人日立春是何意?

这一时间确实难倒了不少人,一个个自称饱读诗书的文人们一时犯了难,皆在堂下踱步,只可惜他们没有七步成诗之才,只能以折扇拍脑,甚是焦愁。

“人日立春是何解?”徐福同样好奇,荀靖与梁栽则摇了摇头,徐福却表现出了极为兴奋的神情。

“你是不是想问这里有没有个叫立春的姑娘?”符锐一语道破,徐福疯狂点头表示英雄所见略同,只是这赋诗一首却有些难了。

在片刻僵局之后有个书生打扮自告奋勇上前,作揖赋诗一首:

“立春婀娜身段佳,看的小爷心痒痒,今日小爷拿头筹,又行**又行翻。”

“哈哈哈……”

“闵兄,好诗好诗。”

“确实是好湿,不过可惜了,闵兄,这春日姑娘可不是花魁娘子。”

一阵嘲笑讥讽之后,书生冷哼一声回了座,蒹葭姑娘则面无神色,一动不动的坐着。

“小生不才,愿赋诗一首:一日不见隔三秋,蒹葭花魁美若仙,小生不才赋一首,还望娘子多担待。”书生作揖退下。

没了?这就没了?

一个个听的云里雾里,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到了关键时刻就停了下来,该说的一句没说,不该说的倒是夸赞了一番,这就好比文不对题一样,要扣大分的。

随后又是几人登台赋诗一首,不过都是些打油诗一类的文章,上不得大台面,蒹葭花魁虽是一言未说,不过显然已失去了耐心,她望向人群中的符锐,眼含深情。

“荀头,你说蒹葭花魁这是在看我们?”徐福察觉到了目光所及之处。

“是在看你,你如此有魅力。”

“我娘总说我有双迷人的小眼睛。”

你还真是自信。

“可惜,再迷人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屁来。”符锐起身上前。

一个武夫也想来掺和一脚,符锐站起便遭到了众多不屑的眼神,他们不敢明说,不过那眼神比说了什么还要刺耳。

一声声唏嘘在堂中响起,就连与符锐一同前来的荀靖等人皆是不敢相信,这个世子殿下难不成真是饱读诗书的才子?

徐福很合时宜的拍起了马屁,不断给符锐加油,荀靖与梁栽则是楞神儿的望着这个走路拉风的营守。

符锐抱拳,刚要开口便被嘲笑道:官爷可知何谓人日立春?在下不才先提醒官爷一句,这台下可没有叫立春的姑娘。”

一时间引得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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