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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黄泉碧落府

就在永巳与忘月僵持不下的时候,第一道天雷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如约而至。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闪电竟然是黑色的,像是人为将天空撕扯开了一道口子一般,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永巳的心突突直跳,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黑雷她原是见过的,不过不是她亲眼目睹,而是通过一个人的梦境所见。

那个梦境并不完整,只有零星几个残片,据父亲说,这梦境乃是上古邪神蚩尤留下的,里面存放着蚩尤的一丝残魂,由历代鬼王保管。

蚩尤之梦记录着那场开天辟地以来最为惨烈的争斗,蚩尤虽落败身死,却心有不甘,怨念深重,永不消散。

梦境中的那缕魂魄便是由滔天的怨气强行凝聚起来的,无法被渡化。

这么多年以来,那缕魂魄一直都没有什么异动,整日安安分分的待在梦境里,像是休眠了一般。然而永巳并不敢掉以轻心,因为谁也无法保证蚩尤到底会不会复活,又会在何时卷土重来。

永巳接手那个残梦以来,也曾多次尝试将它彻底封印,但是那梦境油盐不进,不论永巳怎么做它都岿然不动。

在永巳之前,还从来没有人看到过这残梦里的具体内容。就连永巳自己,也只是早年间误打误撞进去过一次,但是梦里的很多细节她都记不得了。

后来她也不是没想过再进去细细探查一番,可任由她使尽浑身解数,却是怎么都进不去了。

那里面大致是蚩尤临死前的景象,彼时他已奄奄一息,躺在尸山血海之上,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望着天空。

然后他迎来了自己最后的天劫,那雷与旁人历劫时不同,没有什么震耳欲聋的声响,只是一道道的闪电皆呈墨黑色。

蚩尤被这凶悍的天雷劈的皮开肉绽,最后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梦境到这里就没了下文,只剩下一片空白,但这件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蚩尤的那副遗骸有着极为浓烈的死气,腐朽侵蚀着周遭的一切生机,不止是活物,就连冥界的那些魑魅魍魉,和没有肉身的灵体也是一样一触即死,瞬间便会灰飞烟灭。

因此蚩尤的身死之处终年寸草不生,荒芜至极。

并且这种可怕的力量以蚩尤的尸骸为中心,还在不断的向外蔓延,一时间所有人都被恐慌所笼罩。

最终伏羲以自己一半的灵力为引,化出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结界,将蚩尤给关了进去,才堪堪止住这场灾祸。

随后伏羲闭关疗伤,由女娲出面收殓了蚩尤的骸骨。

女娲看着那骸骨上残留的死气仍是不太放心,只得用自己的灵血施法布阵,将那结界又加固了一层,确认稳妥之后才就地给蚩尤建了座坟,取名黄泉碧落府。

在这之后的漫长岁月里,三界之中都没有再出现第二个雷劫也是黑色的人。

永巳也曾动过不少心思,想要弄清楚这黑雷产生的缘由,只是所有可能知情的人都对此讳莫如深,这调查也就搁浅了,迟迟没有进展。

现如今黑雷再现世间,恐怕这蚩尤,也要回来了吧?

忘月看着忧心忡忡的永巳,不由得叹了口气:“阿巳……”

永巳迅速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惊讶的问:“你方才叫我什么?”

忘月上前几步拥住了她,低声呓语道:“阿巳,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永巳的心里乱得一塌糊涂,这木头难得主动服软,可她此时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自己都不记得忘月有多久没有这么叫过她了,现在听来简直恍如隔世。

永巳一时间百感交集,心情十分复杂。

良久,她挣扎着开口问他:“你全都记起来了么?”

忘月点点头,又摇摇头:“记是记起来了,不过只是一部分。”

永巳微微松了口气:“那……你都想起什么来了?”

忘月将她重新圈进了自己怀里:“想起我不只是你的护法,还是你的师傅……”

这回永巳倒是并未再挣扎,而是任由他动作。只可惜她现在用的还是那副风流倜傥的男相,比忘月的个头还要高上一截,所以怎么都不协调。

这天谴的八十一道雷,一时半刻也劈不完。

况且事已至此,她也无力回天,目前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了。

反正这事波及的,也不光是她冥界,天界那个老匹夫此刻应该也不好过。

这样一想,永巳心里又平衡了不少。

天塌了也是天界最先遭灾不是么?

永巳突然就想开了——

既然有天界在前面顶着,她这闲散的冥界之主还瞎操什么心?

横竖这眼下也没有旁人在此,再者说今日若真是蚩尤的重生之日,那他们还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未可知。

思及此,永巳难得的想要任性一回,她突然觉得无悯有句话说的很对,有时候破罐子破摔也没什么不好。

让脑子暂时偷偷懒,不去考虑那么多可能会到来的后果,反而是种解脱。

她索性捏了个诀,直接变回了女儿身,又主动在忘月怀中寻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闭着眼假寐,静静的等待着这场被莫名转移过来的天谴的后续。

忘月看着远处诡谲的云海,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永巳的心境彻底平静了下来,她幽幽开口道:“你刚刚说,想起了自己是我的师傅?”

忘月有些不明所以:“是我记错了么?”

“没有,你的确是我的启蒙师傅,”永巳摇摇头,双眼定定的看着忘月,“还有想起别的么?”

忘月如实回答:“还有……你父亲将你托付给了我,是我一手将你养大的……”

说着说着,忘月突然脸红了起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永巳看着他略显尴尬的眼神,和那副窘迫局促的样子,瞬间明白过来,他恐怕是想到了自己第一次来月事的时候。

那时候,一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忘月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和床榻上的一小滩血水,表情霎时变得格外生动,手忙脚乱的问她是哪里受了伤,严不严重……

那副着急的样子做不得假,想来是真的被吓得不轻,怕她真的受了什么重伤,更怕她就这么一命呜呼,早早夭亡。

也是在那个时候,永巳才第一次意识到,表面上不苟言笑冷冰冰的忘月师傅,原来心里还是很在意她的……

想到这个,永巳不禁莞尔一笑:“不错。还有呢?”

忘月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尽可能平静的答:“没有了。”

只是他脸上尚未褪去的可疑红晕早已出卖了他,永巳笑得乐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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