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公主替我哭了,我便不哭了
沈静娴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她虽然知道温将军在原文中就对眼瞎的儿子不闻不问,却不知道他还说了这样的话。
温染尘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他的眼睛看不见了,正受到打击,这个时候身为父亲不给孩子鼓励,反而以恶言给孩子的心上再插一把刀,这是什么道理。
沈静娴想冲上去,却再次被皇帝捂住了嘴,捞在了怀里。
温染尘面对温景明的话没有反驳,只应道,“对不起,父亲……”
温景明冷冷道,“我对你期望很高,才会这么早就将你定为世子。”
温染尘低下了头,不知是羞愧还是难过,他的声音有些小,还有些颤抖,“儿子知道。”
温景明看到温染尘这副作态,声音更加严厉,“抬起头来,无论何时,你要都要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护国将军府的继承人,你身上有温家世代相承的爵位,你必须足够强大。”
温染尘抬起了头,尽管眼角发红,但他依然回到道,“是。”
“温家的人,从来向死而生,你只是眼睛瞎了,四肢没断,就算四肢尽断,只要你还活着,就必须开出一条路来,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我不记得将你教成了这样,一个只会哭泣的懦夫,一个让将军府蒙羞的废物。”
“你受伤不是任何人的错,而是你自己的错,你错在没有改变死局的智慧,你错在没有杀掉敌人的力量,你错在弱小到只能用受伤去换取性命。”
“你一点也不像我,反而像极了你软弱的母亲。”
温染尘听见温景明提及母亲,突然激动了起来,“母亲,不是您说的那样!”
他的母亲永远笑着,就算父亲再怎么不管她,她也一直笑着。
温染尘从来都懂,他知道自己父母之间的感情不正常,比起夫妻,更像是两张被强行拼凑起来剪纸。
明明各不相同,却因为外力成了一体,远看像是一张纸,中间的缝隙却永远在那里,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泾渭分明。
而他,是从缝隙中诞生的孩子,他曾经以为他的存在或许可以填补父母之间的缝隙,可他只是将缝隙变得更大了。
母亲觉得父亲对他太过严厉,父亲认为母亲对他太过溺爱。
原本温染尘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父亲严厉了他可以去母亲那里放松自己,母亲对他太过宠溺,他也可以去父亲那里变得自律。
这是一种平衡。
而现在,平衡被打破了。
他的世界只剩下了压力,甚至不断地挤压着他心底最后的温暖,或许父亲是对的,他太过软弱了,但……
“母亲,并不软弱!”
温景明看见这样的温染尘,眸中的感情不像在看自己的儿子,反而更像是看见了什么令他不悦的东西,声音更加阴寒,“温染尘,你太易怒了,你不像我的继承人,反而更像一个妇人。”
沈静娴终于听不下去了,她使劲挣开了皇帝,冲到温染尘身边捂住了他的耳朵。
不能再听了。
真的不能再听了。
这些话连她一个旁观者心里听了都不是滋味,更遑论温染尘。
沈静娴看向缓缓走来的皇帝,哀求道,“父皇,让染尘哥哥在宫里养伤好不好,不要让他回去……”
温景明像是没有听见沈静娴的话,反而还恭敬地行了一礼,“参见公主殿下。”
沈静娴没有理会这位战功赫赫的将军,她哀求的眼神看着皇帝,希望疼爱她的父亲能够站在她的这一边,皇帝轻叹了一声,自己的女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在想什么。
景明刚才的话确实说的严重了一些,就算儿子需要严厉的教育,但这也太过严厉了。
“染尘是为了救伊芃才受的伤,在伤好之前,便让他在宫里吧。”
温景明不会反驳皇帝的话,在他的心中皇帝是他唯一效忠的人,就算皇帝让他去死他都能立刻自刎,何况只是把儿子放在宫里。
只是,温染尘若是废了,他或许得考虑再培养一个继承人了。
温景明是一个天才,他对周围的环境有着敏锐的观察力,虽然只和公主打了一个照面,但他已经知道了一件事。
温染尘留在宫里,同这位公主相处,将会变得越来越软弱。
而将军府不需要软弱的继承人。
皇帝将温景明带走了,两人或许有话要说,在离开之前,皇帝还特意叫走了所有的下人,此时房间里便只剩下了温染尘和沈静娴。
沈静娴移开捂着温染尘耳朵的手,从刚才她和皇帝进来,温染尘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此时他的眼睛涣散地看着前方,没有任何焦点,就像一个破碎的布娃娃。
沈静娴有些着急,她知道刚才温景明的话对一个孩子而言伤害有多深。
无论温景明是真的觉得温染尘不堪大用还是激将法,那些话都足以毁掉一个孩子。
原文中温染尘的冷漠和变态并不是没有道理。
沈静娴看着温染尘,柔声道,“染尘哥哥,你哭一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
温染尘朝着沈静娴声音的方向转过了脸,但却没有哭,反而展露了笑颜,“我不能哭,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我不能再当懦夫了。”
沈静娴听见这话,眼睛突然变得很酸。
这是刚才温景明说的话,温染尘已经全都记住了。
“不是的,染尘哥哥你不要听那些话,那些话不对,你很厉害,你一点也没有让将军府蒙羞,你不是懦夫,你不要这样说自己。”
沈静娴从来都是一个感性的人。
上辈子,她看见烈士归故土的新闻会哭,看见母亲为了保护孩子失去生命的新闻会哭,看见老人被顽劣的孩子们抢走了救命钱在地上痛哭的模样,她也会哭。
沈静娴太容易共情,此时的温染尘明明在笑,她却感觉是自己的心疼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你别笑了,你明明在难过为什么要笑。”
温染尘听见沈静娴的声音,意识到了什么,他从衣袖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摸索着替沈静娴擦眼泪。
那股香气同之前一样,柔软的触感一样,温染尘温柔的语气也一样,但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公主替我哭了,我便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