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不懂我

“不是啊，我们家人多。切吧老板，我还要回家呢。”苏璃催促老板赶紧切肉，见大丫二丫她们面露难色，问道，“怎么，你们拿不动吗？”

“拿得动拿得动，那也不用这么多呀，小姑，你钱带够了吗？你把钱都花了，奶会不会骂你呀？”大丫忍不住问道。

老板也很关心这个问题，还在犹豫要不要下刀，听他们的话，好像是她们自己偷摸出来买肉的，家里人不知道？

“够了够了，你瞧。”苏璃拿出钱袋子，数了一百七十五文给老板。

老板算了算分文不差，收下钱后给他们切肉，说道：“想不到你还会算数呢。”

老板觉得他们家境应该不错，那两个大点的丫头在别的人家，这时候肯定在干活呢，哪能到处疯跑疯玩。

这个小一点的呢，穿的比别人好，身上干干净净的，不像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而且身上一下子就带着一二百钱的，比他还阔气，家里肯定不差的。

苏璃听了老板话心里咯噔一下，解释道：“是啊，我天天数钱，没事我就数钱，数着数着就会了。”

大丫二丫想想也是，要是她们有钱，也天天数。

苏璃她们带的竹筐太小了，老板还送来她们一个篮子装肉。

大丫二丫这辈子还没往家里带过这么多肉呢，心里有些忐忑。她们有预感，今天肯定会被骂的。

这时，大溪村里，林氏下地赶回家做饭，家里的饭都是她做的，所以回家比其他人早些。走在路上一个人影突然蹿了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林氏吓了一跳，刚要喊救命，那人却捂住她的嘴巴说道：“姐！别喊，是我！我是大志！”

林氏定睛一看，可不就是自己的弟弟林大志吗？顺了顺气后，没好气地说道：“怎么是你啊，你怎么来了？难道是娘病更重了？”想到这里林氏不由得心慌起来。

林大志想了一想，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对林氏说道：“姐，你拿到钱没有，再拖下去我怕娘的病......”

接下去的话林大志没有再说下去，配上他那一脸为难的样子，更是让林氏往坏了想，林氏管不了这么多了，带着林大志往家里去：“快跟我家去，拿钱回家马上带娘去看病，这可不能出事啊，呸呸呸，瞧我这嘴，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没事啊。”

看着大姐焦急的样子，林大志脸上多了几分愧疚的神色，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林氏到里屋拿了钱，今天分到的，加上自己攒的一百多文，足足凑三百多文，一股脑全给了林大志，并且嘱咐道：“拿好啊，别掉了，这可是咱娘的救命钱啊。”

林大志拿到钱，小眼一亮，立刻将串好的几百个铜板揣进怀里，对林氏说道：“放心吧姐，我一回家就带娘去看病去，你回吧。”

“娘好了记得托人带个口信给我，别让我担心。”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说道“不行，等我明得空就看娘去。”

母亲病重，身为大女儿哪有不回去看的理？琢磨着明天跟陈康说一声，要回娘家看看去。

“不行！”林大志听说林氏要回去，激动得大喊一声，脸上有些许惊慌之色。吓了林氏一跳。

“怎么了，你这一惊一乍的？”林氏觉得奇怪，她觉得弟弟今天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怪在哪。

“不，我是说，如今是农忙的时节，姐夫家里又这么多地，你要是回去误了春耕，让你婆婆知道了可不得怪你吗？家里有我和小妹照顾娘呢，你放心吧，没事的。”林大志赶紧解释到。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吧，晚了夜路不好走。”林氏听了也不在说什么，但是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唉，自己这个出嫁女也是有心无力啊，只能靠弟弟妹妹照顾娘了。

林氏见天色晚了，怕耽误大伙吃晚饭，立刻麻利的忙碌起来。马氏那个贱-人肯定又再偷懒，说好的两个人一起做饭，如今看来又是自己一个人了。

林氏正在切菜做饭，自家闺女，二丫和苏璃不知从哪里回来，手里还拿着两个篮子。

“上哪疯去啦？现在才回来。”林氏问大丫。

大丫低着头不敢说，林氏觉得不对劲，刚要追问，一旁的苏璃说道：“二嫂，你给我熬猪油，熬了放好了啊。对了，今晚我们要吃肉。”

大丫二丫把手里的篮子放下，退到了一旁，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苏璃却满不在乎，招呼大丫二丫就要去挖笋，今晚吃竹笋炒肉。

苏璃不知道的是，当林氏看到篮子里的肉时，确实想给她们三人一顿竹笋炒肉。

“你们站在！这肉哪来的？”林氏吓了一跳，好家伙，这得花了多少钱啊！家里过年也没吃这么多肉啊！

“买的呀！”苏璃脆生生地应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花自己的钱苏璃理直气壮，啥也不怕。

“大丫，你说！哪来的钱？”林氏觉得跟苏璃说不清，只好让女儿出来解释。

大丫怯懦地看了一眼母亲，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小姑，见后者一副大无畏懵懵懂懂的样子，只好答道：“是的小姑的钱......”大丫一五一十都说了。

林氏听了只觉得一股气血往头上升，气得直拍大腿，这一下子就花出去差不多两百文钱啊，年下的光景，多少钱才禁得住这么花呀，想到自己为了给母亲凑钱买药，抠抠搜搜才拿出三四百文，她们三个倒好，一下就花了这么多，上哪说理去？

虽说阿璃手上的钱不是她该管的，但是留着以防万一也好啊，她年纪还小，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怎么能一下子都花了呢？

林氏不敢拿苏璃怎么样，只好拽过大丫，狠狠地在她背上打了几巴掌，骂道：“你都多大了？过几年就该说亲了，还这么顾头不顾尾的？阿璃还小你还小吗？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爷爷奶奶，我和你爹一年到头窝在地里，从早到晚累得背都挺不直，一天才挣几个钱，你就敢这么花？我打死你！我能指望你干啥？弟弟妹妹带不好，到处疯，连小姑也看不住，你这遭瘟的！你气死我了。”

大丫被打得直咧嘴，也不敢还嘴不敢哭，确实是自己贪心，想吃肉，带着侥幸的心里，觉得只要是小姑花的钱，到时候出事推给小姑，反正爷爷奶奶是不会责打小姑的，自己挨顿骂还能吃肉，她觉得不亏。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太坏了，小姑这么小，什么也不知道，她任性时自己就该劝着，不能由着她来的。

苏璃赶紧拦着林氏，“二嫂别打了，我们都想吃肉，买都买了，也不能退回去吧，都是我的主意，你别打了！”

“对啊，退回去，赶紧的，你们两个臭丫头赶紧把肉拿去退掉，把钱给我拿回来！”说着拿着肉将大丫二丫往外头赶。

“天都要黑了，一会遇到危险怎么办呀，不能去不能去。”苏璃赶紧阻拦。

林氏看着上蹿下跳的阿璃，一下子就明白了，感情还真是这小丫头在里头出主意，但是对着这个小妹，不能打不能骂，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这时，在屋里看戏乐了半天的马氏出来劝道：“二嫂，哪有退回去的道理，还是等爹娘回来了再说吧。”马氏一把拉过大丫，不让林氏打她。

公公婆婆是老实讲理的人，十有八九是不会同意把肉退回去的，要她说啊，退不回去进了她的肚子才好，反正在苏璃手上的钱与她无关，到了她肚子里的就是她的了。

此时的苏璃就当做看不出林氏的脸色，还嚷嚷着要去挖笋炒肉，林氏心想好好的肉这样做不是糟蹋了吗？看着阿璃兴奋的样子实在没法子了，只好先应下，等娘回来了看看她怎么处理吧。

马氏想着今晚要敞开肚子吃肉，乐呵呵地看完戏就回房躲懒去了。

林氏拽着苏璃说道：“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你吃的喝的已经是家里最好的了，还要折腾？咱们家是能折腾起的人家吗？”

苏璃哼了一声，并不受教：“我花的是我老子，亲娘的钱，跟你们家有什么关系？大不了还你们就是了，今天我就挖了油罐子里几勺的猪油，我现在还你十斤，这还不行么？”苏璃掰着手指跟林氏算账。

“你你你！你这孩子，说的这话糊不糊涂？嫂子是为了你这点钱上火吗？我是为了你好，如今这年月，银子攒在手上那才是自己的，花出去了可就是别人的了，现在吃点苦，以后不挨饿。乖，听嫂子的没错。”林氏虽觉得阿璃今天不听话，但也没多想，仍苦口婆心地劝道。

苏璃却不领情：“你少来教训我，我都知道了，你今天和三嫂怎么逼舅妈分钱的，我都看见了，你们两个都是一伙的，有什么资格说我？再说了，我花的也是自己爹娘的钱，没逼没抢，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管不着！”

按理说，林氏母亲生病管陈家借钱看病没什么，但是她不对的地方是和马氏到婆母刘婆子跟前吵闹，把公中的钱分到各房去。如今陈家还没分家，二房三房分了钱，各房肯定不服气，就算现在不计较，以后想起来也不心里不舒服。

古代民间有一个习俗，父母在世不分家，怕的就是分家不齐心，林氏要是私底下和刘婆子要钱是一回事，半胁迫的要婆母分钱是一回事。

以前苏璃并不能理解为什么老一辈人对宗族观念这么执着，但是来这里生活几天后可以理解了，现代社会的生存法则在这里根本不可能实现，这个时代的律法并不能普及到位，山间猛兽、不识法令的贼人强盗，不在少数。

大溪村所处的位置偏僻，人们遇到困难第一可以求助的往往是自己家族而不是朝廷。特别是像大溪村这样偏僻的村子，真要遇到贼人强盗，以目前律法的执行情况，没等朝廷派人，就已经没命了。

据苏璃所知，陈家是分了家的，而且和大舅舅家关系并不好，和陈氏家族的关系并不亲密，也就比点头之交好点。陈家人口是不少，但是能用的青壮年并不多，除去陈瑞这懒鬼，基本上不剩多少人了。这家里已经有两个搅事的了，在多一个林氏，哪还能招架得起？陈家内部不和谐，迟早得完蛋。

“你！你胡说什么呢！谁逼谁抢了？”林氏一听这话，又羞又急。

“我哪句话胡说了？是你们二人逼着舅妈分钱是胡说，还是我花我爹妈的钱是胡说？”苏璃哼了哼鼻子，“要说以前我不知道我吃喝是我爹娘寄来的钱，以为都是舅舅家供养我，心里有些不自在。可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你们别想再像以前一样冷眼看我，我又不欠你们的。”

林氏听闻至此，又羞又愧，伸手去拽苏璃：“我们陈家哪里亏待你了？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家里好的都紧着你用，你个白眼狼！你爹娘一共才给几个钱，你狂个什么？我看你就是欠收拾！”扬起巴掌就要往苏璃脸上扇去。

林氏本以为自己好意劝说阿璃，她会受教，被顶撞之后忍着火气劝她，这也就是苏璃，要是她家大丫敢这么跟她说话，早打个半死了。

谁知她不但不领情，还敢说嫂子的不是，让她难堪。

在她看来，以前的小表妹又乖又听话，自从上次被马氏虐待后，简直就是另一个人，变得难缠乖觉，牙尖齿利说话能噎死人，主意大得很。

这是长歪了，不管教管教是不行的，就像对待自家孩子那样，气急了打一顿再讲道理。她就不信了，这孩子就这么打不得！

苏璃发现林氏脸上神情不对，立刻扭开身子躲走，边躲边叫到：“急咯急咯，你急咯，我爹妈给的钱再少也没苛待我吃喝的，我就造了，怎么了？我玩得起！管不着我。你还想扒拉我，够不着够不着！”

苏璃灵活异常，一下子窜进了后院，反复横跳，没让林氏碰到她。

纵是林氏这常年下地，身强体健的女人愣是没碰到苏璃。林氏喘着粗气，一张黝黑的脸纠成一团，习惯性地抄起旁边的柴火，不死心的追着苏璃，嘴里还骂道：“你这小没良心的，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老娘的厉害，你就是揍没挨过，不知道疼咧！”

“不羞不羞，你是谁的老娘？赶明儿我告诉舅母，让你知道谁才是老娘……”苏璃往后院一钻，边跑边顶嘴。

这一动静可把在院里做饭的马氏给惊动了，伸头一瞧，只见林氏正追着苏璃打呢！这还了得，之前她家男人苏璃揍了个半死，要是林氏手里的家伙真碰上了苏璃，那家里还不得乱起来？

这么多年，林氏的脾气她还是知道，火气上来那可是不管不顾的。她是不喜欢林氏，更想看着苏璃遭殃，但要是让公公婆婆知道她在家却没有制止林氏，让苏璃再受伤，恐怕到时候得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想到这里，马氏放下手上的活，对大丫二丫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丫，你娘要打小姑呢，你看着点火，二丫你去拦着点你二婶子，我去找爷爷奶奶家来，省得出事！”

说完挺着肚子悄摸走了。她怀着身子，要是磕着碰着就不好了，林氏气急了出手没轻重的，她可不会拿自己肚子开玩笑，让大丫二丫去拦着，纵是林氏错手打了人，疼的也不是她。

二丫紧忙出去看着，二丫胆小，看见林氏拿着棍子上下挥舞，不敢上前阻拦，只好在旁边叫到：“小姑快跑啊！快跑！别让二婶打着你！”

苏璃听见二丫的叫喊，林氏迎面袭来，嘿嘿一笑，并不着急，跳上一旁的干草垛，手脚并用三两下爬上了羊棚顶上，还给林氏做了个鬼脸挑衅道：“你抓我来啊，你今天要把我抓住，我跟你姓！嘻嘻......”

林氏见苏璃窜上羊圈顶上的时候已经清醒了一大半了，要是苏璃从上面摔下来那可了不得，忙哄道：“你这孩子，嫂子跟你闹着玩呢，你快下来！”

苏璃自然不信：“我不呢，我就要在这里等着，我要等舅妈回来！”说着一屁股坐了下来，悠哉悠哉地哼起小曲儿。

这副样子又重新将林氏的火气点起：“你不下来，我就把你捅下来！”说着拿着手里的柴火往屋顶上戳。

“老二家的，你干什么呢！”

一声呵斥将林氏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刘婆子和陈老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一脸不悦地看着她，后面还跟着幸灾乐祸的马氏。

马氏刚出门就碰上回家的公婆二人，添油加醋讲事情经过讲给了二老听。

林氏急忙解释道：“爹娘，你们不知道......”

将苏璃花了几百文钱买肉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谁知二老却不在意，说道：“花了就花了，你还能咋地？她是孩子她能懂这些吗？她没见过银子，她知道个什么数？好好说就是了，你还敢打她，要是有个好歹，你上哪给苏家赔一个孩子去？”

陈老爹将苏璃从羊圈顶上抱了下来，数落到：“不知死活的，往那高处爬，摔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