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张家公子
只见那只半边身子微微凹陷,嘴中不断有鲜血滴落的白马,好似是回光返照一般,一双逐渐浑浊的大眼睛蓦然清澈,竟是艰难地从地上抬起了脑袋,深深了看了那个狗腿子一眼,一双厚重的嘴皮子张动,形成了三个夸张的嘴型,好似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却只是“呜呜”了几声,吐出了两口鲜血,而后便是四腿一蹬,气绝而亡。
白马有灵,在先前那生死一瞬,他是看清楚了驾车的是哪个混蛋。
只不过可惜终究没还是没有修炼到能口吐人言的境界,所以到了最后,也是没能给那个杀千刀的送上一句“临别赠言”。
而至于荀命,它则是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
没有,也不敢。
眼眸蓦然浑浊若泥塘,一颗染血的马头悍然砸落地面,然后才是有了那句差点没把张求送走的“公子!你马没了!”。
明明是当事人之一,落地后却是一直在一旁吃瓜到这时的荀命“噗”了一声,差点没绷住。
这哥们,是个人才啊……
荀命看了看远处那个狗腿子,然后又是看了看那个已经是有些站不稳了的倒霉蛋公子哥。
结果却好巧不巧对上了那个公子哥儿看过来的视线。
荀命眨巴了下眼睛,还没等那人问话,便是先发制人,先是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是指了指那块在他落地之后便是悄然戴在了腰间的木牌,用一种与自己的现在这张面皮极为贴切的憨厚嗓音开口道:
“我,溜马的。”
然后,他又是指了指那个还杵在白马尸体边上的狗腿子。
“他,撞马的。”
最后他指了指那个看着自己神情不善的公子哥,再是指了指那匹倒了八辈子血霉的白马,刚刚说了半句话,而后又是突然感觉有些不对,戛然而止。
“你,没……”
不好意思,说顺嘴了。
这么一圈指完,算是给那公子哥非常客观地“复盘”了下事故经过和结果,然后荀命就是两手一拍,在身前摊开。
意思非常清楚:
你的车,撞了你的马,你瞅我干啥?
你差点撞着小爷这事儿我都还没跟你算呢。
张求原本就已经是有些气极攻心了,这时候又是被荀命这么帮着复了个盘,先是一怒,就是要翻脸,不过又是转念一想,觉得这小子他娘的说的好像挺有道理。
于是他就捋不顺气了。
这都什么见鬼的破事啊?!
就在两人这么一来一回之间,那一路上被失控马车逼退的行人,此时已经是面色不善地在马车的边上围起了一个大圈,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加厚着。
海山关的修士,就没几个是好脾气的主。
就算是原本脾气不错,那在海山关呆上那么几个年头,也就不存在好脾气这么一说了。
悄咪咪瞟了一眼那些一个个摩拳擦掌的人群,荀命眨了眨眼睛,而后不着痕迹地就是悄悄后退。
不过还没等他这么挪动个几步,几道人影便是轰然落地,砸在了那个“包围圈”中。
风尘落下,那几道人影现出了身形。
一行三人,清一色的银色轻甲,手执一柄制式长枪,飒气凛然。
三人瞧着约莫皆是而立出头的年岁,却皆已是金丹境的修为,虽然那份金丹境,在荀命的感受之中也算不得扎实,但那三人眉宇间的刚毅煞气,却是让荀命丝毫不敢将他们与一般的金丹修士划上等号。
那是久经沙场,在死人堆里才能翻滚出来的凶煞之气。
要是同等修为,这样一位金丹和浩然天内的金丹捉对,在荀命看来,胜负几乎没有悬念。
如果是分生死,那只会是更快。
这就好比山下的沙场士卒和武馆师父,本身就没太多的可比性。
眼瞧着管事的人来了,那围了一圈的修士虽然闷气未消,不过却是无奈选择散去。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海山关当然也是有着海山关的规矩。
他们唯一觉得有些可惜的,是这次那些海山卫的动作太快,没给他们抓找“私了”的机会。
不然那张家二公子至少一顿老拳是逃不过去的。
晦气!
瞧着人群逐渐散去,荀命也是悄咪咪地转动了身形,想着浑水摸鱼,风紧扯乎。
不过还没等他完全转过身去,就是给一只手搭在了肩上。
“这位道友……”
背对着那位海山卫的荀命翻了个白眼,而后无奈转身,双手打开,一副任人处置的乖巧表现。
入乡随俗,特别是别招惹当官的。
虽然荀命并不知道,在他进海山关之前,就已经是揍了个官帽子不小的倒霉家伙。
还没等那个海山卫问话,荀命就是自然无比地答道:
“秋定岳,东胜洲一叶宗修士,新官上任弼马温,刚刚出来遛马,马是他家的,给他撞死了。”
那个海山卫听着微微一愣。
这么配合的吗?
不过配合归配合,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于是才是新官上任第一天的荀命,便是坐进了海山关的大牢。
不过在一通还算是和气的问话之后,弄清楚了事情经过的海山卫们就是让荀命走出了大牢。
原本在临行前,送人出牢的海山卫都是有着“临别赠言”的惯例,不过这次的那位海山卫就属实是有些蛋疼了。
这能怎么说?
下次骑马的时候小心点?
问题这事儿也不是他的问题啊……
再说了,他要是不够小心,那扑街上的可就不只是一匹马了……
不过张求那边可就没有什么好脸色看了。
马车失控,吓人伤马。
那个主事的海山卫都是奇了怪了,都是一个爹一个妈生的,怎么这浑小子就跟他哥差这么大?
修为稀烂,脑子还他娘的不好使。
三天两头就能整点幺蛾子出来,要不是他有个好哥哥,牢饭都能让他吃到饱。
那主仆二人正是在那处牢里坐着,一个心如刀绞、呼吸不畅,一个脑袋后仰、睡得正香。
一声清脆的锁钥转动声,牢门应声而开,一个一侧腰间别着朱红酒葫芦,另一侧腰间别着一把雪白长刀的白衣年轻人推门而入:
“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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