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打脸要打的响亮 (上)
又过了一会儿,几个手持了吹杆的下人把四周的灯笼尽数的熄了,只留了舞台上方硕大的牛油吊灯,光线被天井之上的几面硕大的铜镜映下来,在舞台上洒下一片朦胧的辉光。
“要来了,要来了!”
一旁的薛崇训嘴里连声的叫着,两只手紧紧的抓在胸前,“听闻这家的头牌乃是那西域大秦的什么人,很是尊贵,落了难才到的我大周来。只是开幕月余以来,尚且没有一个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呢。寻常连见都不能得见。”
薛崇训很是谄媚的望向李重润,“想来今天表弟在此,再怎么说,至少能见上一面。”
“一个舞姬,想见也就见了,怎能会如此麻烦。难不成还自己不想做生意不成?”
李重润很是好奇,不过倒是对此间的老板很是敬佩,在这一千多年前的武周年间都能玩的起来这般饥饿营销,不知这老板姓雷还是姓乔?
薛崇训本还想跟他解释一下,只是开场锣已经敲响,一个戴着青色毡帽的龟公倒是已经走上了台来。
那龟公打了个圈礼,嘴里唱了个喏儿。就算是开了场。只是还没介绍姑娘,倒是先交代起规矩来。
原来想见这姑娘,居然还要过三关。
第一关是财力。为了见这姑娘一面,就要先交50吊钱的梳洗钱。
这已经是个大数目,武周钱贵,这价格去外间西市上,已经可以买一对西域骏马,或是去人牙子那边买上五六个不成年的奴婢了。
第二关还要考验文采,诗词小曲儿小令均可,只要上了这姑娘的眼,便算是过了。
第三关便是面试,等闲跟陈子昂一般潦草的,或者如同那假笑先生宋之问一般,不含了鸡舌香口臭的不能见人的自然是不予考虑的。
李重润听着那龟公絮絮叨叨的念了半天规矩,心里倒是越发的对着姑娘好奇起来。
只是现在这大堂之中剩下的众人皆是为了抢这头牌而来,财帛之类的物事自然是准备齐当的。
有几个穿了红袍子的贵人甚至直接丟了价值两百吊的田契出来,豪奢无比,只为让那姑娘高看自己一眼。
李重润虽然是个穷鬼,只是身上的袍子却是异常吓人,一个屁大点的小孩子穿了身紫袍来逛酒肆,知客的大茶壶也不是傻子,自然早就得知了这位小爷的身份。
有此身份做保,李重润倒是乐得真*物理意义上的白嫖。自然而然的进入了第二关。
本来只是来求个药,对是不是能见到这姑娘,李重润本来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如此这般吊人胃口,倒是激起了李重润的好奇心,加上方才自己看到这么多士人官员在场,也想借这帮人来给自己的谋划造造势。
表哥薛崇训倒是在一旁来来回回的求着,李重润觉着实在是有些无奈,便随手抄了奉旨填词柳三变的艳词儿给他。
每个人的诗文都被酒楼的歌女用很好听的声音给吟诵了出来,赶上合辙押韵的,还会配上小曲儿唱着,很是有趣。
尤其是那薛崇训的艳词儿被唱出来的时候,更是引的满堂喝彩,歌女更是仔细的把那写着词句的笺儿给贴身收了起来,寻思着回头找人谱了曲,想来也是以后翻红的招牌。
大家都以为此番便是今儿晚上的赢家的时候,那身着紫衣的小郎君却让人递了首诗文上来。唱词的歌女只是一看,便觉得此诗甚是凄婉,与今日大喜的日子气氛很不搭对。
那台下早有人认出那身着紫衣的小王爷的身份,知道这是当今诗文圈最是绕不过去的人物,连声的叫着好,催促着歌女唱出来。
“。。。辞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袂伤铅粉。
百年离别在高楼,一旦红颜为君尽。”
一旁配曲儿的弦子调子起的有些高,所以那歌女的音调也被拉的极高,最后的调门被扯的续续断断的,反而更加突出了那般凄凄惨惨的味道。
诗文唱的是东晋巨富石崇家的侍妾绿珠,被人硬抢去后,坠楼明志的故事。在坐的士人和官员自然熟读,只是没想到被写的如此婉转凄切,竟犹如那绿珠自己唱来的一般。
几个富商只是知道这位小王爷身份尊贵,很是吃罪不起,兀自在那里大声叫好着,却被几个红衣官员眼神一瞪,便诺诺的没了声音。
大堂里面一片肃静。可能是触到了心里某处不堪的记忆,几声很是小心的抽泣从几个正手持酒壶倒酒的侍女那里传来。只是怕被人发现,便强装了些笑容挂在脸上。
薛崇训却没心情搭理这个,看向李重润的眼神很是不悦,心说自家表弟本来随了小爷心思,紧接着又搞一出这般凄惨的诗文出来打脸,几个意思?
李重润没想到只是想借个势传出去这篇诗文,引来的反应竟然这么大,有点出乎自己的意料。
只是还来不及说些什么,有个穿了素白色胡服的胡女便前去唤了薛崇训,说是小姐有请。
薛崇训本来有些怨怼的眼神倒是迅速的换成了喜不自胜,乐滋滋的跟李重润打了个招呼,屁颠屁颠的就跟着那胡女去了。
众人知道今日雀屏中选的小郎君便是这位小爷,倒是纷纷为李重润可惜。不过想来虽说诗文不错,只是未免太过凄惨,不够应景儿,所以大家也就没太过惊讶。
李重润见今天目的已经达到,对于自己是不是能见到那位头牌也就没了太多兴致。本想趁着净街鼓还没响,抓紧找个胡人舞女要了那药材,只是一直跟自己倒酒的那个黄毛小萝莉,偷偷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示意自己跟着她往后院走去。
一头雾水的李重润跟着那黄毛萝莉穿过了几个回廊,倒是到了一处很是雅致的小楼处。走到后门处,也没有敲门,小萝莉径直的推开门,领着李重润进去了。
一层纱帘隔开了前后间,李重润隐约的看到外间自家纨绔表哥正在和一个很有天赋,很是雄伟壮观的胡女嬉闹。
自己这边却只有一桌一椅,一张罗汉榻而已。
还有一人坐在罗汉榻上正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