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血浓于水

江妙宁早上醒来，头还是昏昏沉沉，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部换掉了，替换下的旧衣服，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沙发的一角。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居然是：“经理帮我换下来的！”她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用手猛地拍拍自己的脑袋，“想什么呢真是，简直是罪过罪过！”

侧身下床时，看到柜子上放着的字条：

——您好，小姐，我们是客房服务，您的所有东西都给您收拾的放在了右边的柜子里。

原来是客房服务啊！她呆坐在床边，然后慢慢起身，进了洗漱间。

收拾好来到休息区时，智洋已经坐在那里了，手上摊着一份资料，眼睛全神贯注地盯在上面。连她走过来的脚步声也没有听到，默默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轻轻开口：“经理，早！”

智洋抬头，看见她时，嘴角淡淡地笑意：“还好吧？”

江妙宁没有马上意识到他说的话是指那个方面，茫然地点头：“还好。”

智洋的眼神又从资料上移开，“昨天喝了那么多的酒，今天你应该多睡会儿的。”

江妙宁微微一笑：“没事儿的，已经好多了。”

“今天有什么安排？”

突如其来地发问，让江妙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智洋见她怔住，笑道：“咱们是今天下午的票，上午没有什么工作了，你要是有什么安排，就去忙你的。”

江妙宁的神色又呆在了那里。要不要回去一趟呢？那个……家。自己发誓是再也不会踏足一步的了，可是……毕竟那里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上次听到她生病，自己心急如焚，那一刻才意识到，所谓的断绝关系，其实只是一种自我欺骗罢了，因为那一刻，有一个清晰的声音在提醒着自己——“不想让她死掉，她是我妈！”所以自己毫不犹豫地把那笔钱汇到了她的账上。

只是……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之间还能找到那种血浓于水的感觉吗？她们之间还能扮演好母亲和女儿的角色吗？她不知道，也不敢想象。

智洋顿了顿，还是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江妙宁静静地看着智洋，“我想回趟家？”

“嗯？”

“我家在这里，我想回去看看。”

智洋马上轻笑，“那就该回去看一趟的，去吧。”

江妙宁回房间拿了包，就打车向着“家”出发。这里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连小区外的那几棵绿植也换了面容，以前都是圆叶子的植株，现在都变成了长长的尖叶子了。有多少年没有回来过了？

站在家门前，犹豫了良久，轻轻敲门，里面还是一如既往地传来了熟悉刺耳的尖叫声：“谁啊！”她又轻轻叩了两声，“谁啊！你们等等啊，不许动！”随即一阵趿鞋的声音传出来。

江妙宁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女人，还是经久不变的造型，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火的香烟，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明显惊愕，怔怔地盯着她。良久，伸手把嘴里的那根烟拿下来，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什么风把你给刮回来了？”

江妙宁瞬间心里凉了半截，她就不该回来，真是自作多情，居然还奢望着上演一出“母女情深”的戏码，真是异想天开。

她想扭头，一走了之，一个男子扯着嗓子：“明兰，快点的，都等着你呢！”边说着边走了出来。

看到站在门口的江妙宁，眼睛里顿时冒出了光，刀削的几道皱纹里堆出了不合时宜的笑容，两排烟熏的黄牙露在外面，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意外之客。“明兰，这是谁啊！快请进来坐，快进来！快进来！”说着就欠出身子来要拉江妙宁的胳膊。

她母亲顺手把他的手打开，扭头喊道：“死鬼，快点死进去玩儿你的去。”

对面的男人哪里肯听，又哪里舍得让白白到嘴的鸭子不翼而飞，他扭头伸到里面说道：“老王老李，快来快来！”说着还挤眉弄眼，朝着里面挥着手。

瞬间又从里面走出来两个男人，里面空间太挤，两人直接挤出来站到了江妙宁的身后，鼻子眼睛一起运动起来，让江妙宁着实恶心之余，又感到害怕。

母亲一直都在拉拉扯扯，拉进去这个，那个又出来，拉进去那个，这个又出去，她朝着江妙宁大声喊着：“看也看完了，你走吧！快走！”

江妙宁早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是哪里有那么容易，三个男人听到她母亲的话，连推带攘的把江妙宁挤进了屋子里。他们脸上笑嘻嘻，嘴上都让茶让座，可是行为上都是轻浮不已。

江妙宁被挤到了麻将桌的一角，心里狂跳不已，她母亲走过来，直接甩打开面前的男人，站到了江妙宁的面前，喊道：“干什么！干什么！”

几个男人都笑意不减，询问着：“明兰，这姑娘是谁呢？”

江妙宁躲在她母亲身后，看着面前的景象，脑袋空白，她唯一想到的就是智洋，现在只有他可以来救自己了。她胡乱给智洋发了一条消息：

——“救我，快救我！”

马上就收到了回复：

——“怎么了？你在哪儿呢？”

江妙宁不知道此时该怎么说，只是把定位发送了过去。拿着手机的手一直在微微抖动，母亲还站在她面前和他们纠缠对骂着。那几个人一辈子的职业就是混混无赖，赌博**，经常和她母亲厮混在一起，哪里还怕她们两个女人。动作越来越放肆，她母亲无法，伸手撸起胳膊上的袖子，朝着厨房走去。江妙宁看见搁在中间的安全墙扯开，顿时眼神中透出了绝望。

“当！”的一声！

“你们几个老不死的，要是再不离开，奶奶的刀可是不长眼睛的！”

大家被这吆喝声镇住，转身看时，只见她母亲脚踩在椅子上，一手叉着腰，一手握在直劈到麻将桌上的刀把上，怒目圆睁地瞪着面前的人。

几个人瞬间怂了下来，“明兰，这是干什么呢！大家就是比较热情吗！”

“滚！”

几个人还在磨蹭。

拔起来的刀直接朝着磨蹭的畜生们挥了过来，几个人求饶央告忙不迭地抱头鼠窜。

赶走了来人，她母亲直接把刀扔在麻将桌上，盘着一条腿坐在了椅子上。打火点亮了手中的烟，一圈一圈的烟雾袅袅缭绕，慢慢笼罩了蜷缩在一角的江妙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