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小郝被徐有珍按在炕上,此时的小郝像是疯了似的,拼命的手抓脚蹬与队长厮打着并呼喊:“来人啊,来人啊!”
唐玉波回屯路过青年点时,老远见前面走着的徐有珍进了青年点,紧接着便听到一个女人在屋里拼命的叫喊,他急走两步来到窗前,透过窗户见屋里发生的事,这可真的把唐玉波气坏了,心想这个徐有珍可什么事都敢干,人都说他贪财好色一点也不假,气得他操起铁锨急奔门口,可刚要进去忽然又停住了,心想,这样能不能把事情闹大了?得罪徐有珍我不在乎,可小郝以后怎么抬头见人?可遇这事如果不解救一下小郝就让他给毁了。此时的唐玉波急得直打转,当他见眼前地上有一块半截砖头,于是便抄起那块砖头不加思索的朝窗户玻璃砸去,只听“啪”的一声,砖头串过窗户玻璃飞进屋内,唐玉波见状便机敏躲到草垛后面。
这突入起来的玻璃爆裂声使徐有珍惊慌不已,他赶忙的松开郝金秋,然后定了定神,见窗户玻璃被砸了个大窟窿,一块半截大的砖头落在炕上,碎玻璃渣崩的满炕都是。他感觉事情有些不妙,于是急忙整整衣服无耻说道;“我和你闹着玩的,别当真的。妈的,是谁砸的玻璃?我出去看看。”说完,便战战兢兢拉开门走了出去。
徐有珍走出屋贼留留的扫视着外面四周,可四周没见一人,但他估计是被人盯上了,于是便急急忙忙的离开青年点。
躲在草垛后面的唐玉波见徐有珍走远,便走到窗前轻轻拍了拍了窗说道;“小郝,没有事吧。”
小郝见外面站着的唐玉波心里立刻明白了,于是委屈的‘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用感激的眼神看着唐玉波连连说到;“谢谢你,谢谢你小唐。”
唐玉波说;“你不要害怕,他要再敢欺负你你告诉我,下一次可就没有像今天这样便宜他了。你把炕上的玻璃渣收拾一下,我回家看看能不能找块玻璃给安上。”说完,找了一根草棍量了一下玻璃尺寸,然后扛起铁锨匆匆的走了。
唐玉波家住四间瓦房,西面有一个较大厦子。父亲唐吉成年近六十了,是个远近闻名的木匠,农闲时在厦子干一些木匠活,唐玉波也跟着学了十有八九。因为手艺好为人厚道,十里八村的木匠活都愿意找他干。因是木匠对木材内行,前些年偷着出去做木材买卖,让人举报挨了整挨了批。母亲五十多岁,是一个心地善良为人忠厚的家庭妇女,大儿子是村里小学民办教师,结婚后已分出去单过了,唐玉波是老二,还有一个妹妹也是早就在家务农。
唐玉波回到家,放下铁锨直奔厦子,在墙角放零碎玻璃那找出块玻璃,量好尺寸,抄起靠尺和玻璃刀,麻利的将玻璃裁好,然后放下靠尺和玻璃刀,拿起裁好的玻璃,顺手将钳子和螺丝揣在兜里,捡了几个玻璃钉便急忙的走出家门。
唐玉波走后,郝金秋擦了擦眼泪,把被迭了一下归拢好,将残留在留在窗上的玻璃茬一点一点的给拽了下来,再将炕上的玻璃碎渣收拾干净,然后在屋里眼巴巴盯着窗外,等着唐玉波能早点回来。过了一会他忽然想起什么,急急忙忙洗把脸梳梳头,对着镜子把两个小辫重新编好,又急急忙忙擦了一点面霜脸上。
这是唐玉波已来到窗外噼噼啪啪镶着玻璃,郝金秋看着窗外在给她镶玻璃的唐玉波顿觉脸发热,心跳的厉害,对着镜子用手理理额上的头发,镇定了一下情绪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一向干活麻利的唐玉波噼噼啪啪几下就将玻璃镶好,当小郝走出门外时,唐玉波收拾好钳子和螺丝刀装进兜里,抬腿正准备走,小郝急忙喊道:“小唐,谢谢你。”唐玉波抬手向她打了一个手式,示意让她不要说,然后叮嘱郝金秋,你不用怕他,他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肯定饶不了他。小郝两眼含着泪花深情的点了头,
唐玉波说完转身往家走去,小郝望着小唐的离去,不知为什么心里觉得空荡荡的。小郝下乡三年多了,虽然她是城里长大的,可这几年在农村磨练的泼泼实实,人家都争着抢着能赶紧的回城,可她却显不是那么着急,她说过,能回城就回城,不能回城在农村也挺好。以前他对唐玉波印象就挺好,他觉得唐玉波不但有头脑,而且为人正直敢作敢为,他不但有一手好的木匠手艺,而且干什么活都是干一样像一样。他觉得要是长期在农村生活,像唐玉波这样的人,能和他生活在一起也是一个满足,特别是通过今天的事,更使唐玉波在她心里很难以放下了。她站在那里沉思了好久,然后才回到屋里收拾一下,锁上门往大队卫生所走去。
吴老歪初四那天去徐有珍那里,听徐有珍说对象正在帮物色,因此他满心的充满对徐有珍的感激。因为割大苇还没结束,所以他现在还是在看护着苇塘。看护苇塘白天没有什么事,他在家里也觉得无聊,于是便拿起镰刀朝南谈苇塘走去,他想再找一下徐有珍跟他套套近乎,让徐有珍为他的媳妇事儿再加把劲。当他来到南滩时见徐有珍不在那里,只是几个男劳力在运淤泥压,当他见远处苇塘那面几个妇女在割着大苇,于是便朝几个妇女割苇的地方走去。
样板见吴老歪走了过来,于是便笑盈盈的对吴老歪说:“三哥可弄了个好活干,溜溜达达多轻快,这活有多少人想着最终让你弄去了,我看弄得好今年还能把媳妇儿弄上。”
吴老歪咧着嘴笑了笑,他清楚样板就是摆弄嘴,这么多年说是帮着介绍对象也没给介绍一个,他一想起这事就觉得来气,但他知道样板和徐有珍的关系,现在可不能马马虎虎的得罪她,于是便应承着说:“你们不帮着介绍我就弄着媳妇儿了?你是不是就拿我开心。”吴老歪边说便超马二嫂走过去。
马二嫂见吴老歪走来,知道是为媳妇的事着急,于是收起手里的镰刀说:“老三,这年也过了又长了一岁,我也知道你为媳妇儿的事着急,说心里话二嫂也是替你着急。不过说心里话单单着急没有用,这不是买东西,钱到了就能买回来。这婚姻是得有相当的,还得看缘分,不过你放心,你的事二嫂肯定帮你的忙,更不会不糊弄你,”
吴老歪本想主动找马二嫂再唠姥他的婚事,没成想马二嫂的一席话说的明明白白,他觉得再在马二嫂跟前絮叨也是没有用了,于是便不好意思的站在那里不作声。
马二嫂见吴老歪站在那里不作声,她觉得吴老歪的毛病有必要敲打敲打他,于是说:“老三,二嫂有些话跟你说说你别见外,你们家让你爹最操心的就属你,咱为什么三十好几了找不上媳妇,咱也得找找自身原因。咱在屯里干活处事和为人究竟怎样你心里也清楚。咱就是个庄稼人,咱就要把庄稼活干好,不能一天到黑的吊吊不好好的约束自己,那样可就把咱的一辈子给毁了。”
吴老歪听着马二嫂说的话是直冲着自己的血管,但眼下还是求着人家的时候,于是便不住的点点头说是,并说马二嫂说的是为他好,以后肯定注意这些。
李振宽今天早上憋肚子火气回到家里,认为他是一个向来不舍得耽误工的人,更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于是回到家里东一头西一头不知想干点什么,心想今天的工分没挣总不能在家坐着,他在院子转悠一下后,便拿起洋镐走到院外刨起那堆猪圈粪,他要把这堆粪推到自家的菜地里。
正月的天气虽然气温有些回暖,但粪还是冻得结结实实。因为心里有气再加他本身就是个急性子,抡起洋镐皱着眉头,一镐不罢一镐的刨着,似乎每刨一镐都在发泄着怨气,不大一会已是大汗淋淋。春节刚穿一双青色趟绒靴子已祸祸的不成样子,一套青色的裤褂的前身也溅满了粪垢,连他那光秃秃的头顶都落了一层粪渣渣。
李振宽是一个典型的庄稼人,大字不识几个,但干农活确是一把好手,虽然五十多岁,但大田的活一般小伙子都干不过他。一辈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烟酒更是不抽不喝,也从不乱花一分钱。因性体急躁遇事爱发伙,人送外号李毛。老伴是一个老实厚道的家庭妇女,大闺女已出嫁,大儿子当兵在部队,还有一个小儿子在中学念书。
一上午的时间,李毛就把一大堆猪圈粪用小推车推到自家的菜地里。回院子里拍打拍打身上走进屋里,又从炕上拿起扫炕笤帚回到院子,一边拍打一便扫身上的粪土,然后便一声不吭的有回到屋里。
老伴看看他身上下糟的不像个样子,嘟囔到;“你这个老鬼真气死我了,干点活不顾好赖,过年给你换的衣裳看你给糟的什么样,还把屋里弄的一股猪粪味。”
李毛一听老伴的嘟囔,把他已经消了的火又点了起来,于是高声的嚷道:“妈的,谁家的庄稼人身上能溜干溜净,你当我愿意干啦。”说完气冲冲的把套在外面的衣裳脱下摔在地上。
老伴知道他的熊脾气,于是便不和他吱声了,接着把中午的饭菜端到炕桌上。李毛看看桌上的饭菜,一盆汤大馇子,一盘年糕,一钵酸菜和一小钵咸豆腐。这在当时的北方农村已经是不错的了。可李毛见老伴不搭理他,看看炕桌上的饭菜,于是便找着茬的高声嚷道;“啊,大过年的,熬酸菜就不能放点肉?”
老伴看了他一眼说到;“老鬼呀,你不叫唤好不好?咱杀的年猪小,现在都吃了不留着过正月十五啦?”
李毛见老伴呛了他,于是没好气说道:“我想吃鸡蛋,我要吃炒的鸡蛋!”
老伴估计又在外面怄了什么气回家找岔,因此不愿意和他一样,于是便嘟囔道;“你个老鬼,你是想吃炒鸡蛋吗?你是拿我出气呀。”说完捆上围裙,走进里屋手提着半多小筐鸡蛋来到外屋厨房。
李毛见老伴把半多筐鸡蛋都拿了出去,心想,我的妈呀,叫你炒两鸡蛋这怎连筐都拿出去了,这准备炒多少鸡蛋呀?于是不放心的急急忙忙跟到外屋厨房。他见老伴从筐拿出四个鸡蛋放在锅台上,心想,今天工分没挣却要吃鸡蛋,他后悔不应该发火跟老婆要炒鸡蛋,于是心痛“唉”的一声使劲跺了一下脚。老伴知道他是舍不得,故意逗着他说;“你嫌少在给加两个。”说着又从筐里拿出两个,李毛心痛的大声吼道;“妈的,你想撑死我呀”说完走过去把六个鸡蛋又检回筐三个,指着三个鸡蛋说;“放点面炒炒吃一样。”说完提起鸡蛋筐送到里屋。
李毛是一个爱发火但不上火的人,把鸡蛋拿到里屋后,上炕盘腿大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待老伴把鸡蛋炒好端上来时一钵酸菜已吃了大半,然后大口吃了几筷炒的鸡蛋便放下筷子,然后把鸡蛋盘子推向老伴说:“老二不在家你快趁热吃吧。”说完往炕头挪了挪倚在墙壁琢磨今天的事。
中午张辉远下班刚回到家里,二姥姥来了说是你二姥爷叫你去一趟有事,并叫张辉远不要做饭去那里吃。张辉远见二姥姥特意来找他,想必一准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于是不敢怠慢便随二姥姥来见二姥爷。
唐二叔见张辉远来了,笑了笑说:“今个你赔二老爷喝点,二姥爷有事想跟你商量商量。”唐二叔说着便往炕上指指,示意让张辉远上抗。
张辉远不知二姥爷想跟自己说什么,见炕桌上已经摆上了饭菜,于是便脱了鞋上了炕,唐二叔拿过酒杯给张辉远倒了一杯,张辉远见状觉得不好意思,忙说是下午还要上班就不喝了。唐二叔说高兴了适当喝点就喝点吧,但我不赞成天天喝,这东西要是天天喝一个是钱受不了,再一个是身体也受不了。张辉远听了觉得二姥爷的话像是针对他一样,这两年自己喝的酒也确实有些过了。于是二姥爷给他倒的酒没有动,而是端起饭碗吃起饭来。
唐二叔见状将酒杯拿到张辉远跟前并说:“我说了,适当的喝一点,但不能天天。”张辉远清楚二老爷说话的分量,觉得脸阵阵发热,但要是不喝也觉得不妥,于是便端起酒杯轻轻的喝了一小口。唐二叔也喝了一口酒,然后放下酒杯说:“辉远,今个二老爷找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你的婚姻事。你今年虚岁已经是三十四了,这些年你二姥姥为你的也没少托人帮着介绍,但也确实没有个相当的。你二姥姥常叨念咱队的杨明春,杨明春虽然是结过婚的带着个孩子,但我觉得有些地方比大姑娘强,这在一个队的你也清楚。你马二嫂为这事特意来这跟我和你二姥姥商量来,我到觉得这事挺好。”唐二叔见张辉远低头沉思没做声,然后又说:“这事我和你二姥姥只是表明我们的态度,好于不好还得你自己决定。”
张辉远听了又轻轻的喝了口酒,然后说:“我都三十四了还能挑吗,我这家庭背景你二老也清楚,我要是成家不是拖累人家了吗,何况人家还有孩子,让人家的孩子也跟着咱背黑锅,即便人家愿意我也觉得不妥。”
唐二叔思量一会说:“我觉得现在不大讲究一些历史性的问题了,一些右派都陆续的摘帽了,原来有工作的也陆续的分配工作了。”
张辉远清楚,要是一口回绝两位老人肯定不妥,于是便用祈求的眼光看着二姥爷和二姥姥,并说这事容我再考虑考虑。说完,便将杯里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徐有珍上午从青年点出来直奔饲养院,走进饲养院睡觉的屋便头朝里枕着行铺盖躺下,心里老琢磨着是谁砸的玻璃?是不是让人盯上了?但为什么没有见到人?是小孩捣蛋砸了玻璃人跑了?小郝能不能告我?心里七上八下闭着眼睛想着。
徐有珍没念多少书,小学没毕业就回到队里干活了,二十多岁去附近红崖盐场干了几年临时工,在这期间与第一批下乡的老知青胡春艳结婚,后来被解雇又回到生产队。
徐有珍虽然没有多少文化,说话办事没有什么城府,但是为人鬼头有手腕,特别对付女人更是一个高手。老婆胡春艳就是通过他引诱死缠,最后以生米煮成熟饭方式弄到手。婚后因为没有感情基础,加上徐有珍的品行和为人,特别在女人上有诸多风声。胡春艳曾几次找过大队领导要求离婚,但在大队冷传浩努力劝说下才勉强的安抚下来,胡春艳想到两个孩子也只能忍气吞声就那么过着。
前些年徐有珍因一心想当队长,绞尽脑汁讨好大队副主任冷传浩,在冷传浩的指使下,他找文笔好的人帮写大批判文章,并揭发大队书记李文超不和上级路线保持一直,如何支持各生产队发展家庭副业搞资本主义,为此李文超和几个生产队长,以及一些手艺人挨了整挨了批。镇革委会主任唐吉云也因路线问题调离了镇上,接着王宝家当上了镇一把手,随后便提拔冷传浩当了村支书,接着徐有珍便如愿的当上了队长。
徐有珍双目紧闭躺在饲养员的炕上想着,只从当了队长,盖了房子买上了手表自行车,可以说这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但这改革开放来了麻烦,有些人不但不听使唤,而且越来越多的人去搞自己的买卖,也越来越不把生产队当回事了。姓唐的一帮不用说,背地里调查我这个哪个,唐玉波李毛当着面和我哼哼,一向不愿多言多语的老右徐茂林,一大早也给我来了那么一通。妈的,他们是看我过的比他们好眼红了。等着吧,就凭我和大队冷书记的关系,他们那个能行,他们又能把我怎样。想着,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已中午十二点多了,于是起身匆匆忙忙朝家里走去。
徐有珍回到家里糊里糊涂吃了点午饭,他刚放下饭碗便听有个女的在外面喊着他。因上午在青年点的事他还心有余悸,这外面一喊使他的心快提到了嗓子眼了。他定了定神透过窗户往外望去,见是村上妇女主任于静在喊他。徐有珍心想,在青年点的事小郝找她了?于是心里忐忑的从兜里掏出烟点上,竭力使自己的心里能镇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