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徐军回到家里,脱去外套的油衣裳,帮着母亲往炕上收拾饭桌,一边收拾一边说:“翻地活全结束了,我和唐玉波去镇油库备了点油回来。明天开始下去平池子插秧。”
徐琢磨听徐军要下去平池插秧登时愣了,赶忙问道:“南滩不是联系好了推土活吗?怎么不干了?差那了?”说完不解的望着徐军。
徐军一边吃着饭一边说:“南滩的活已经联系妥了,是一些修修补补的活不着急。现在插秧关键是太急眼,我和唐玉波核计好了,先下去帮屯里插秧突击完了再去南滩。”
徐琢磨听了忙说:“你们怎么能这么办?下去平池插秧能挣几个钱?推土又能挣多少?
再说咱家我不是已经下去干了吗?这样你没算算能少挣多少钱?”
“爸,这压根就不是钱的事,我还不知道推土挣钱多?这让我怎么给你说呀,现在从村李书记到咱屯队长田贵乐,从早到晚都盯在咱屯的粳池里,就想把咱的制种基地搞出个样子,让大伙能有一个好的收成。在这节股眼上咱得下去帮着突击突击才对呀,咱不能光顾挣钱屯里插秧你不管了,再说,咱买的推土机不叫李书记咱是买不了的,咱就看着李书记的面子也要下田去出把力。”徐军生气的说着。
徐琢磨被徐军这几句说的老半天没吭声,最后他眨眨眼无奈的说:“这事我不管你们的,你们愿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也懒着管你们。还有一个事我的问问你怎么办。”徐琢磨想,要是说自己去找马二嫂给他提亲徐军肯定不愿意,于是就编着说道:“今天上午我下去平池子,老马家特意上我那找我,说要给你介绍个对象,我问她是哪家姑娘,她指指在地里插秧的唐书琴和刘艺,问我这两个姑娘你看中哪一个,她说她去提这媒一准能成,叫我和你商量商量给她个话。”
徐军听的出这话未必是马二婶的原话,于是有些苦笑不得的说:“爸,这事你就别跟着操着心了,别的我不知道,人家唐书琴和老李家的李宝胜原来就有这当事,马二婶是干什么的这事她能不清楚?刘艺家和老唐家咱和人家搭伙买推土机,现在这三家合作的各方面都挺好,要是把这事参合进去,弄得好还行,要是弄不好那可就尴尬了。因此这事咱得往后放放,再说咱着的哪门子急呀。”
徐琢磨听了只是默默的吃着饭,他也清楚有些事也不能硬着来,何况这小子说的也有几份道理,最后放下饭碗说:“你现在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你了,我说什么话你都能用什么话对付。你不是说唐书琴能给李宝胜吗?那咱就告诉老马家提刘艺给咱,老早把这们亲事定下,来年咱过了年就结婚。”徐琢磨见徐军没着声,叹了口气又说:“人家唐玉波都能自己去找个媳妇儿,你要有他那两下我也不着这份急。”
徐军母亲也说:“你也不小了,过年就二十五了,也该考虑考虑婚事了,何况刘艺这姑娘我也看着不错,再说咱还知根知底。”
徐军是一个稳重要强且心里有数的孩子,说心里话他对刘艺也有好感。见母亲也跟着唠叨着,无奈的摇摇头说:“我说的意思你们怎么没明白,我为什么说这事不用着急有它的道理,咱和他们在一个屯住着还有合伙干的推土机,互相之间都挺了解,要是老刘家觉得是门亲事他们也会考虑的,兴许他们还能主动的去促成这事。如果这事老刘家觉得不妥,你找老马家提这门亲事也没有用,到那时相互之间就尴尬了,那时咱可就没有面子了。也就是说,是亲不用忙,不是亲你着急也没有用,所以说这事咱不用着急,更不能咱主动的去找老马家提这事。”
徐琢磨听了后楞了老半天,也不知再怎么往下说,见老婆子也坐在炕上不吭声了,是乎觉得儿子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慢慢的下炕穿上鞋倒背着手走出屋,他想静一静好好琢磨琢磨这事。
一晃四五天过去了,大田插秧如期的结束了。唐玉波一大早起来,把链轨车的旋耕卸下换上推土铲,然后吃了点早饭准备去南滩推土。马二嫂在家听到链轨车隆隆的启动声,知道唐玉波又要出去干推土活了,他思量一下,走出家门朝唐玉波的链轨车走出。
这些日子马二嫂心里打着鼓,想着徐琢磨在插秧时求她的事,觉得先摸一摸这两个姑娘的底,还有,听徐琢磨说唐玉波对像可能是郝金秋,这可不可能?马二嫂紧走两步来到唐玉波的链轨车跟前,冲着唐玉波招呼着:“兄弟,你等一下,二嫂有事要问你一下。”说完,急急的招着手让唐玉波从车上下来。
唐玉波从车上跳下来说:“二嫂有什么好事这么急?”
“二嫂问你个事,你妹子和李宝胜到有没有那意思,队里人都这么说,可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个静?”
唐玉波笑了笑说:“就这事?这事我还真的不太清楚。怎么你觉得他俩挺合适的?”
马二嫂忙点点头说:“合适,他俩一对再合适不过。等我瞅时间给他们串通串通怎样?”
唐玉波忙说:“这是好事呀,我也觉得他俩不错。没准二嫂你帮着一撮合这事还真的成了。”
马二嫂又往唐玉波跟前凑了凑说:“兄弟,二嫂还有个事问你,你给二嫂说实话,你的对像是不是原来的青年郝金秋?”
唐玉波听了先是一愣,心想,这事是妹妹说出去的?又一想,觉得妹妹不大可能去说这事,于是就问马二嫂:“你这是在那得到的消息?”
马二嫂不加思索的说:“不瞒你,我是听徐琢磨说的,他说他在镇百货看见你和郝金秋在一起,说你们一起去逛百货买动西,从百货出来还边走边谈非常近乎。你可也是呀兄弟,二嫂不是挑你的理,就这样好事怎能瞒着二嫂?”
唐玉波想,这事既然马二嫂问了也没法瞒着她了,以免以后再出现什么误会,于是说:“二嫂,既然你问到了我就不瞒你,我和郝金秋还确有这么回事,但这事可没定下来。我也不是瞒着你和大伙,说老实话,现在就俺家两个老人我都没告诉他们,因为这事成与不成还两说两讲。
马二嫂忙说:“你这是怎么讲?我可觉得你们两可是再好不过的一对,小郝人又漂亮还在城里当工人,那方面不是响呱呱?”
唐玉波点点头说:“是啊,我也觉得小郝这人挺好的。可有个问题,现在人家回城了也有工作了,要是再回来嫁给我这庄家汉,我也觉得委屈人家了。还有,她的父母对这事也是不太愿意的,主张她在城里找个有像样工作的。因此俺俩的事将来成不成还很不好说。”
“这事关键是看你们俩的,你们俩好了别人说什么也没有用。我觉得小郝这人是有主见的,不是一个稀里糊涂的一个人。在城里工作是好的还体面,但一月工资无非就是那几十块钱,咱今年田贵乐预估了一下,说今年好劳力弄好了能挣个一千来元,咱比他们挣的只多不少。特别是像你们家就更不用说了,有几个城里人家能赶上你们。”马二嫂见唐玉波只是听着没吱声,又往唐玉波跟前凑了凑接着说:“这事你不用顾及的太多,老早和小郝商量商量把这事定下来,不要拖时间长了两人都耽误事,要是再有什么难事难事告诉二嫂一声,二嫂给你跑跑腿去跟他们说道说道。”
唐玉波笑了笑说:“谢谢你二嫂,到时少不了找你帮忙。”
马二嫂摆摆手说:“净说那外道话,二嫂这样的事帮帮忙是应该的。”说完赶忙指指链轨车说:“你赶紧走吧,现在你们活忙别耽搁时间了,等充闲了再和二嫂说道说道。”
唐玉波上了链轨车,马二嫂望着渐渐走去的链轨车认识到,眼下这几个年轻人的婚事不能急于的给他们介绍,谁和谁合适还得看他们各自发展的情况,不然的话会适得其反,还能影响他们年轻人的相互关系。
马二嫂正想着,突然身边有人招呼着:“二嫂。”马二嫂回头看是吴老歪站在她身后。后肩上背着一套破烂行李,于是没好气的说:“你个吴老歪戏吓我一跳。”
吴老歪“嘿嘿”的笑了笑说:“二嫂,再别老叫我吴老歪了,你还想不想让我出息出息了?我可告诉你,你答应我的事你可要当回事。我昨天晚上于吉顺那查下工分,我现在挣得工分快到两千了。我今个开始去虾干活,估计能干个三个多月,等秋天再回来割粳子摇粳子一点不耽搁。于吉顺说我今年就像这样能挣一千多。”
马二嫂忙说:“妈呀三兄弟,我也觉得你今天才像个人,你放心,从今天起我再不会叫你吴老歪了,只要你像个人,知道下力挣钱,媳妇儿的事你就包在二嫂身上。”
吴老歪听了再没说什么,只是不住的点了点头,完后就急匆匆的奔虾圈走去。
转眼端午节到了,郝金秋放假回到家里。母亲因郝金秋安排了工作,加上郝金回家过端午节显得特别高兴。今一大早就起来了,饭也没顾上吃,忙着去市场买菜办及着过节。可郝金秋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前些日子回家把她和唐玉波的事告诉了父母,可是二位老人说什么也不赞成这桩婚事,特别是母亲为了让她早点和唐玉波了却关系,托妹妹在农机厂介绍一个技术员,约定是明天见面,郝金秋面对父母的施压也不知怎么办才好。郝金秋父亲看出郝金秋的心事,语重心长的说:“秋呀,我和你妈都是为了你好,唐玉波这小伙从照片看是不错,但他毕竟是农村的。你说你好不容易从弄村出来了又回到农村,农村再怎么好它是没法和城里比。一年到头早出晚归也没有个休息日,凭天吃饭老了还没有保障。”
郝金秋听了说:“爸,你不能老拿着老眼光看问题,现在可是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了,现在有些农村的生活并不差,有的地方把地都分给了农户,可以说他们种地是干一半闲一半,根本没有像有些人说的那样累,要是家里有副业干着,他们收入还是挺不错的。东港我舅舅家在农村你还不清楚?在城里当工就是那么有保证吗?不用说别的就拿俺们厂子说吧,到了开支时,厂领导东借西倒才能把支开了,工人有些药费都没有钱报销。你就拿咱家说吧,我小时候咱就住这两间房子,二十多年了还住这两间房子,院子没有院子道没有个正景道,里外搬个东西多不方便,咱还觉得不错呢。你看看人家唐玉波家住的什么房子,人家多宽畅。他爸在家干木匠活不少收入,推土机听说今年已经挣了四万来元,这些还不算他在队里挣的。你算一算你和我妈一年一共能挣多少?干多少年才能跟上人家这一年挣的?”
郝金秋的爸爸别的不清楚,但东港她农村舅舅家他还是清楚,据说他们年收入也在几万元以上,他不敢想这么多的钱都是怎么挣的。他思量了好长时间说:“这样的家毕竟是少数,我觉得这都不是长久的事。咱现在回城了,就应在城里找一个有像样工作的,结婚后安心的过日子。你老姨给你介绍那个约明天去见面,要是各个方面都合适咱就把它定下来,你也老大不小了,早一点把婚结了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郝金秋无奈的摇摇头说:“爸,你和我妈为什么老逼着我听从你们的,你们是不道我对唐玉波印象多好,不然我能无是无非的在农村找?不用说别的,就凭他的木匠手艺将来也饿不着,何况人家现在还有推土机,听说将来他要搞木材加工,还要把他家现在的木匠铺给扩大,你说我找这样的人我亏吗?”
郝金秋的父亲听了又是好半天没吱声,他也知道郝金秋的话也是有道理的,可眼下哪有城里往农村找的?这不明白着让人家笑话吗?他能看得出姑娘内心是非唐玉波不嫁,也怕把姑娘逼急了闹成不良后果,特别是明天还答应去她姨姨哪相亲,如果她真的固执起来明天不去相亲那可就麻烦了。再则,假设明天给她介绍的小伙各个方面都好,兴许它还能改变主意,于是郝金秋的爸爸把语气变得温和的说:“秋呀,婚姻这事父母也是为你好,你老姨给你介绍的咱得去看看,一来人家帮咱费时跑腿咱不能噜扛人家,二来咱看了心里也有个数,最起码和其他人也有个比较,但最终的决定权在于你自己,我和你妈只能提出参考意见,成与不成我们不干涉。还有,你妈心脏不好,这又赶上过节了,我希望你在这事上能把握好。”
郝金秋听了点点说;“好吧,看看就看看吧,这不看看你们也下不了台。”郝金秋想了一想又说:“爸,我和唐玉波的事你和我妈好好考虑考虑,咱不要觉得咱有什么工作就高人一等,说实在的,要不是我和他有这桩事人家早就订婚了,给她介绍对像的多了去了。”
郝金秋的父亲听了只是点了点头,又抬头看看郝金秋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吃过午饭,郝金秋在父母的劝说下在姨姨家与男方见面。回来后母亲再三追问她怎么样,郝金秋只是摇着头说不中意,母亲见她没有正心对待这事,于是就开始唠叨起来了:“你说人家那一点不如你?人家在厂里是坐办公室搞技术的,人家父母又在几关工作,就这条件你再上哪找?”母亲越说越有些激动,气呼呼的又说:“我说你怎么就是不开窍,一个种地的那一点能赶上人家。”
母亲最后这句话使郝金秋有些接受不了了,她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随身用的东西说:“明天我上早班,今天下午我还得回厂子。等告诉我小姨这桩婚事不成,以后我也不想再看什么对象了。”说完拎起包走出家门。
母亲见郝金秋不愿意谈论这事匆匆的走了,知道她心里始终还是那个唐玉波,无奈的她不知怎么办才好,于是趴在炕上哭了起来。
郝金秋父亲见闺女和老伴闹僵了,闺女背起包走了,老伴趴在炕上哭着,既心疼闺女又可怜老伴,无奈的哀声长叹着坐在炕沿上不知怎么办才好。走出门的郝金秋,知道这次母亲这次是挺伤心的,于是她走到大街停住脚步反复思量着,她也知道,要是再不下狠心拒绝母亲对她的婚姻干涉,那就很难的和唐玉波走到一起。她回过头往家望望,接着便转身往车站走去。
第二天早上,郝金秋的母亲没有像往常那样早早的起来做饭,只是躺在炕上哀声叹气。
父亲起床后洗了把脸对老伴说:“我今天去一趟海丰村,去看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家让秋这样痴情。”
郝金秋母亲听了后忙从炕上爬了起来说:“我也去,咱去看看最起码心里也有个数。”说着急急忙忙穿上了衣裳。
郝金秋父亲琢磨一下说:“我说你还是不去吧。我考虑了,这事咱真要搬弄不下来你还真得由着她。我是想去他们屯打听一下这家究竟怎样,到时咱心里也有个数。”郝金秋父亲思量一下又说:“你去可有一样,这话可不能说漏了,咱到了那就说咱是来看看定做家具的,主要是去了解一下唐玉波这人和他的家境,和他们那里的人接触可不要带有什么怨气,有可能咱也去他们家里看看究竟怎样,别到时弄的不相当。”
郝金秋母亲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便梳洗一下换上以上便和好金秋父亲走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