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两人的实验
易立踉踉跄跄地走在路上。
他的视线中，几乎完全要被那误会扭曲的画面所占据。
行人们活似一团团行走的血肉，臃肿肥胖且表面有不知名的浊黄色液体在流淌，随着走动洒了一地。
易立知道这些都是幻觉，都是黄昏会的障眼法，实际上人们都是正常的，伽拉德现在是平和的，眼中的场景根本就不存在。
出问题的，是被这股力量影响到的自己罢了。
他顺着自己的记忆回到了教堂，在那尚且正常的真理神雕像面前跪下祷告，好让自己的心灵得到片刻的宁静。
这时一个人走了进来，那破碎模糊的声音响在易立的耳中。
“易立神父？”
刘玥没想到易立居然在这个时候来到教堂，看到易立正在做祷告的样子，刘玥没有打扰他，在易立旁边也跪下低头进行着祷告。
易立祷告完起身，就发现旁边有一个不知是在干嘛的怪物，他迅速收敛了心神，没让自己露出一丝动摇。
通过那还完全没有被占据的一小块视线，易立认出了这是刘玥。
他悄悄地从教堂离开，没有打算和刘玥说话。
如果他还能和刘玥正常交流的话。
“要小心点哦。”
在孤儿院，孩子们正一起结伴在院子里游玩，监护他们的管理员在看了一阵后，就回到屋子里。
易立在一颗树上默默看着这些孩子。
他的眼中这些孩子还没有多少变化，不知道是因为孩子本来就天真无邪还是孩子是易立他心中最后一片净土的缘故。
看了一会儿，易立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
他来到了河边，坐在被许多血肉包裹的长椅上。
那黏黏的触感从坐下的部位传递到大脑，易立能闻到这上面的那股腐烂味和其他异样的味道。
明明这些在现实中都是不存在的，但是自己却能摸到触到闻到。
自己已经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易立已经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联合教会和执行会，并告知了自己的位置。
他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导致刘玥和孩子们陷入危险的境况。
“来了吗？”
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因为扭曲的缘故，易立完全不知道来的这个人是谁。
不过最有可能的就是巴泽特了吧，那个家伙即便是对于同僚也毫不留情，是执行会中最无情的代理执行者。
那人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是易立已经理解不了那人说话的意思。
视线里，那还有一丝正常的画面正在逐渐消失，易立知道一旦自己眼前完全变成这片扭曲污秽的光景，那么自己离失去理智也不远了。
“易立神父，你还认得我吗？”
陈安站在易立面前，看着这个一边竭力控制自己，一边将无光但又含有某种期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男人，知道易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果自己不插手，在联合教会的人来之前，易立就会没有任何恢复的希望。
陈安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些神明会要易立接待自己，原来祂们是知道了易立会出问题，所以希望和自己产生一丝因果。
有因果之力的自己，能知道直接接触自己的人会发生什么，不过若是在神力护盾复制之前，自己也没有这种能力。
那些神是预测到了这个未来吗，因为他没法预测，所以就预测其他接触自己的人来引导自己？
易立的目光逐渐开始有些疯狂，陈安双手一合，巨大的虚数式覆盖住了易立全身。
神明究竟想做什么他不知道，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了，但是起码眼前这家伙，他还是能救的。
易立的状态并不是第一次见，在见泽镇那一次次时间回溯中，陈安见到了不知多少次因为混沌而感染的人类。
从这一点，陈安也知道黄昏会究竟在使用什么作为他们的力量了。
这种完全不是由虚数能转换的力量，一旦扩展开来就会发生不同于混沌物或者邪神的灾难事件，但大概是因为黄昏会缺少了亵神之液这种作为扩散的核心，所以他们只能让个体受到混沌污染。
只是……
易立身上的混沌气息被陈安一点点剥离，就像是当初丁博为他剥离开禁书的影响那样，整个过程需要极其的细致，好将其影响完全剥离开来。
这个过程中，陈安从中感受到了当初接触亵神之液的感受。
陈安突然想到，或许这不单单是为了感染易立，而是要让易立成为一个污染源，直接将伽拉德整个大范围的污染开来。
易立的目光开始清澈起来，他也终于认出了眼前的人不是巴泽特，而是陈安。
“别说话，放松你的心神。”
陈安见他的理智稍微恢复过来，算是放松下来，但不敢大意，如果易立身上真的有亵神之液，那恐怕自己的动作得快一点了。
易立选的是一处没人的地方，所以亵神之液的影响暂时还没有显现，可是如果一旦有人来了，亵神之液估计就会开始感染。
他不会去赌每个人都是易立这样可以短暂抵抗亵神之液的人，易立能没立刻感染已经出乎他的预料，其他人又有多少能像易立这样呢？
易立身上那一点点混沌被陈安抽离后放到了自己的体内，既然自己的血液都能研究出抗混沌药剂，那将易立的混沌消化应该也不成问题。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速度才能快一点。
“碰！”
巴泽特从天而降，直接来到了易立面前，她举起自己的拳头，一道神力之光充盈其上。
“再见了！”
易立已经将自己的情况完全告诉了联合教会和执行会，所以她和后面赶来的执行会队员已经明白易立此刻完全没救了，无论黄昏会究竟给易立使用了什么力量影响心智，都不是她现在要考虑的问题。
“咳咳，等等……”
易立举起手，制止了巴泽特的行动。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巴泽特迟疑了下，说道。
“陈安，刚才来过了，他，把我身上污染的力量全部剥离了，我没事了。”
巴泽特并不是很相信易立的话，在她看来也许这是易立已经被洗脑然后为了自保说的话。
这个时候其他的执行会成员也抵达了这里，他们立刻将这片区域完全封锁起来，然后等待着上级的指令。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已经没事了？”
巴泽特刚刚说完，陈安就在她旁边出现。
见到陈安出现，巴泽特才放下了自己的拳头。
“他确实没事了，你不用这么担心。”
“我在担心他？”
巴泽特还想反驳，陈安摇摇头，然后说道：“黄昏会可能在易立之后还有别的行动，接下来我大概就要离开伽拉德，还有一点……”
陈安有些迟疑，但还是说了出来。
“你们的神子易卡斯，如果不能尽快找到的话，当他再次主动出现时，整个伽拉德就会陷入一场灾难。”
陈安这番话让巴泽特的脸色难看起来。
陈安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就离开了这里。
再次出现时，他已在丁博旁边。
“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大概在那预言前两天，神子会回来。”
“你也找不到他去哪里了？”
“找不到，应该是不在神翼大陆，他的遭遇我没法插手。”
丁博于是问到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
“可以阻止吗？”
陈安的眼中浮现出了未来，他尝试自己在未来进行其他的选择以规避或者阻止，但是最后的结局依旧是一片漆黑。
“我看不到他出现后的未来，因果之力在那里就断开了。”
“只要我和他相遇，未来就会陷入黑暗，这样的结果只会有两种，要么是我没能阻止他被他打败，要么就是我被传送到了其他地方导致我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丁博对陈安说的话思索了片刻，但他也实在想不出究竟会是什么结果。
“算了，走吧，接下来你该去吴志希望你能去的地方了。”
陈安点点头，他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也知道丁博究竟是要自己去干什么。
当和神力护盾的讯息接触，并能正常使用这从七圣会得到的因果之力后，陈安就觉得自己能看到很多东西。
只不过所有的未来都在预言神力护盾消失之时的前两天陷入黑暗。
无数的未来走向，到了这一天都毫无作用，只要他和神子易卡斯接触，未来就会变得一片漆黑。
但无论如何，陈安还得做自己的事情。
“你说我现在可以去陈安身边了？”
陈峻对伊琴的话感到意外，他还以为直到神力护盾消失后自己才能和陈安见上一面。
“去吧，现在也只有你才能和陈安一起了。”
伊琴没说原因，就站在一旁，不再会困住陈峻去找陈安。
“嘿，要我说早就该这样了。”
陈峻高兴地说道，他立刻全身浮现出了发光的纹路，然后就这样瞬间消失在原地。
在这基地的指挥室里，没人在意陈峻的动向，他们的精力全部集中在那密密麻麻的屏幕上。
“第三区的混沌物出现有异常数值，该区域的镇压小队立刻前往探明原因！”
“第十区和第十三区疑似有共振现象，六百零三号混沌物和四百七十九好混沌物正在进行超时空交流！”
“提高十号混沌物的核心炉输出，保证该混沌物的稳定形态！”
“第八区的电缆有三根出现了不明故障，维修小组立刻前往该位置进行维修！”
熙熙攘攘的声音充斥着这整个监控兼指挥室，伊琴看了这些可以显示在屏幕上的混沌物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原本她也应该作为混沌物收容进这里面的某个地方，只是一切的收容手段对她来说不起什么作用，而且已经那么多年一个人呆着，出来后她可不想还要被人限制在某个小房间里。
整个基地都被逛遍了，那些混沌物有意识的她也跑去打了招呼，之所以会老老实实呆在这么一个基地里，也是因为她可以接触到大量的混沌物。
在这其中许多只有她才能看出正在以自己意识观察人类的混沌物，所以就跑去和这些混沌物聊天起来。
她也想知道，那个家伙究竟是拉了多少灵魂来充当混沌物的意识。
“注意，第十号混沌物正在进入一百零七号混沌物收容区，提高警戒等级！”
随着传送阵的出现和消失，陈安和丁博出现在了一个码头上。
一艘快艇正静静地躺在这里，丁博让陈安走上了快艇，然后快艇开始自动向着大海远处开去。
“在神翼大陆，有许多秘密其实藏在了大陆附近的岛屿上，我和吴志两人在这里找到了不少，也同时在这里藏起了一些秘密。”
在快艇自动向着某个地点行驶的时候，丁博也在述说着关于以前他和吴志之间的事。
“当初为了能够找到解决吴志妹妹的方法，离开了流派的吴志曾经试过在在这些岛屿里寻找有关的线索，从暗历以及原始纪元漫长的历史中，人类有很多技术沉睡于此，你想想就连在大陆外面都有人类建立的实验空间，就能知道其实人类的发展一点也不慢。”
“当时，他寻找中找到了一个处于暗历时期的人类实验地，也是一处禁书的所在地，这里虽然已经被废弃，禁书也被封印，但是他在这里还是找到了虚数术士们那是传承知识的特有频率，从以前虚数术士中所留下来的知识中，吴志发现他们利用禁书研究出了一套时间机器，这种时间机器不像虚数式一样可以控制时间，但是它有着另外一个作用，那就是让时间这个概念消失。”
“概念消失？！”
陈安从自己的信息中立刻获得了相关的信息，然后说道：“想要让时间的概念消失，那就必须要创造出类似创世前的环境或者提高到好几个维度，这可能吗？”
“是啊，当他告诉我的时候，我也很怀疑，我不是不相信以前虚数术士的能力，也不是不知道禁书里所记载的东西是多么的匪夷所思，但是那时的我确实对于能让时间概念消失的说法十分怀疑。”
“但是架不住他当时的劝说，加上我也想亲自目睹由暗历那时候的虚数术士所留下来的时间机器，于是我就来到了这里和他汇合。”
“所以呢？”
陈安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
“我到来后并和他一起找到了这个时间机器，可是一方面这太机器并没有完成，另外一方面已经过了这么久，许多零件都已经损坏，所以找到后，我们用了半年的时间来修复和完善这台时间机器。”
“如果它真的能将时间这种概念消除，那么也就说明吴志的妹妹将拜托时间的束缚，恢复过来，对于这一点，吴志显得十分有把握。”
尽管陈安大致是猜到了结局，他还是有那么一丝丝期盼。
“我们在修好和完善后，就开始对这台机器的测试，时间概念的消除，这种说法听起来很厉害，但是想要证明它的作用却非常困难，因为我们两个当时都不知道，时间概念的消除究竟以为着什么，我当时认为时间概念的消除就是类似时间停止的效果，消除基本粒子的运动，使其完全固化，可是这样的话，并不能达到恢复吴志妹妹的作用。”
“吴志则认为，暗历时的那个虚数术士所说的消除时间概念所造成的并不是类似时间停止这种效果，毕竟时间停止也还是有时间这个概念，而任何涉及到事物状态的现象，其实就是一种时间的概念，所以他认为所谓消除时间的概念，本质上就如你刚才所说，提高维度使其脱离我们所处维度的时间，若是这样，吴娅萍不仅仅能从长眠中苏醒过来，还会得到不老不死的能力，甚至说不定可以实现吴志一直以来的另外一个夙愿，让他的母亲复活。”
陈安听着丁博说着老师当初那大胆又疯狂的经历，在老师的记忆里，他能看到的其实只有很少一部分，那既可以说是吴志故意给他看的，也许也是吴志对他的一种期盼。
一种对待真正继承人的期盼。
“我们当时谁也说服不了谁，吴志是时间领域的专家，我的主攻领域并不是这个，所以我们两个即便争吵一段时间，对于时间机器的研究却也一刻没有停下来。”
“半年后，我们让时间机器真正完成了。”
“我到现在都还能记得那一天，我们两个十分欣喜地看着这台机器，条件全部满足，所有细节都严丝缝合地考虑到了，接下来，我们只需要进行一次实验就行。”
“没错，进行一次实验。”
说到这里，丁博的语气罕见地有些颤抖。
“于是，做好完全准备的我们启动了时间机器……”
“时间概念消失的证明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很难去想，但是我们两个却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使用一台无人机进行测试，在这上面有吴志凝聚的时间晶体，一旦和吴志所说的一样，那么时间晶体就会在永动状态下改变，因为时间晶体本身就是高维产物，我们所处维度的只是他的一个投影，可如果这么一个高维度产物真正出现在我们维度，那么势必会产生时间对称残破现象，也就是说在我们实验过后短时间内等待片刻再次做一次实验，其记录的无人机状态会和第一次实验无人机状态相符。”
“简单来说，我们让无人机在第一次实验启动后发生一次随机性移动，而第二次实验中再让它进行一次随机性移动，只要两者完全一样，那么就可以说明实验成功。”
陈安理解了丁博所说的话，问道：“那么结果如何。”
“实验结果，确实和我们想得一样，但是，在这两次实验中，时间机器也出现了混沌化。”
“混沌化？”
对混沌有些敏感的陈安皱着眉头问道。
“没错，混沌化，当时的我们并不知道这是什么现象，但是从这机器里面散发出的气息疯狂而又恐怖，知道捅了篓子的我们两人拼尽全力封印了这里，但是吴志并不甘心，他使用时间分身让其待在里面，好能仔细研究这一现象的具体原因。”
“直到以后很久，我才知道那里面的究竟是什么，所以我一直在想办法来弥补这个过错，吴志已经去世，但是他的时间分身还在里面，如果……”
丁博的目光盯向那空无一物的海面，道：“如果他们还抱有一丝理性的话，我需要得到他们的研究成果，这也许是我们对付末日的关键。”
两人乘坐的快艇像是穿过了一道屏障，四周的风景骤然变化，两人面前是一座巨大的孤岛。
而在孤岛中，陈安能感受到那几乎已经无法压抑的恐怖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