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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中毒

弥罗山前山,去往逍遥宫的山道。

还未行出二里,二人听见身后又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厮杀声。

“又怎么了,弥罗山挺热闹啊……”

听着声音越来越近,二人回了头。不多时,只见一匹被血迹染了大半的惊马飞奔而来,转眼间就要与夭夜宸的马撞上,马背上的人摇摇欲坠。

夭夜宸的马长嘶一声想要躲避,缰绳被夭夜宸牢牢地拉住,千钧一发之际,他躲开了那匹惊马,且身子一探,强行将马背上浑身是血的汉子扯了下来。

那汉子已经是气若游丝,纵使夭夜宸没有将他拉下马,也必定经不住一番颠簸。

“壮士,还能说话吗?”白筱见状,连忙翻找包袱,从药瓶里取出一颗护心丹,不由分说就塞进了汉子的嘴里,但这人伤势已经过重,无法将药丸吞咽下去了。

“救不活。”夭夜宸检查一番,说道。

“你这一拉一摔,有命也没了。”白筱哭笑不得:“救不活还不是你的错!”

“心脉断了,本就活不了,若是心脉不断,死人我也能让他死而复生,又何妨我扯一下。”夭夜宸丝毫不觉得愧疚,“且听听遗言。”

说着,他将白玉骨扇搭在了汉子的心脏处,淡蓝色的光芒流动着,将真气源源不断地送进身体,须臾,那汉子回光返照,终于睁开了眼睛。

“你……”那汉子颤抖着嘴唇,用尽力气想扯住夭夜宸的衣服,夭夜宸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手,安抚道:“壮士,我等乃天地门的,不是歹人,你若有遗言,可慢慢说。”

“我有信……给……给……”那汉子摸了摸胸口,两眼一翻,彻底失去了气息。

夭夜宸站了起来:“不济事,这就没了?筱筱,摸一下,看看他有什么信、给什么人,就算顺手行个方便吧。”

“你刚刚是不是躲开了?”白筱没有急着伸手,似笑非笑:“他想抓你的时候。”

“就穿了这一身衣服出门,若是脏了,待祭拜云清仙姑时,岂不是显得天地门不敬。”夭夜宸并不反驳,催促道:“赶紧翻翻,许是要紧事。”

“你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白筱禁不住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摸汉子已经被血染得发黑的衣服,摸了半晌,才在胸口衣服的夹层里找到一封信,这信也被血污了大半,白筱小心翼翼地展开。

“有写给谁吗?”夭夜宸问道。

白筱努力辨认了一番模糊的字迹:“天星会的会长给凌霄子的。”顿了顿,又疑惑道:“不对啊,看这小哥的伤倒像是魔教干的,天星会又不是玄门道宗,一个俗世商会,魔教杀他干嘛?”

“傻丫头。”夭夜宸突然笑了,好像白筱说了个笑话:“你看方才张铁手那模样,杀人还需要理由吗?还有诛道宗,自问世起就从来没分过什么修真界和俗世,短短几年都多少个村子被屠杀过了。”

“倒是有些道理……不过再说我傻,我就翻脸了!”白筱瞪视夭夜宸,哼了一声。

“难道我不是实话实说吗?”夭夜宸笑得越发放肆,就在这时,他看到白筱忽然变了脸色,青煞之气冲顶,俨然一副中了毒的模样。

白筱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气血上涌,体内灵力翻江倒海一般的乱窜。夭夜宸眼疾手快,迅速封了她的穴道,脸上浮现出焦色,又很快镇定下来,帮她压制毒素扩散。

万幸的是,信上这毒并非剧毒,而是一种名为“五色春”的毒药,据说出自古时的魔教擎羊司,不致命,但毒素会进入经脉扩散,不断攻击吞噬体内的真气,致使中毒者真气外泄,修为受损。

中了这种毒以后,若半个时辰内没有解药,唯一的解毒办法只有自损修为,让毒素没有真气可以吞噬。

半个时辰后,夭夜宸脸上浮起一层薄汗,他神色不悦:“你刚才是不是想兽归?”

白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咕哝道:“不是没干成么……”

“白筱!”夭夜宸提高声音,尽是严肃的警告意味。

“我知道了……对不起。”意识到夭夜宸真的生气了,白筱服软,讨好地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阿宸哥哥我错啦,你别生气好不好,好不好嘛!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夭夜宸盯着白筱那副泫然若泣的表情,清秀的面容被映衬得倒有几分楚楚动人,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白筱已经不再是记忆中的小女孩。

“也就只有犯了错才会叫我哥哥,别拿这套唬我。你别的本事可能没有,但气死我确实办得到。”夭夜宸不动声色地推开白筱,语气有所缓和:“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好多啦!”白筱即答,见夭夜宸不再冷着脸,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吗?”

“……有天雀翎,我不会损失修为的。”夭夜宸犹豫了一瞬,答道。

方才,他散尽了白筱的灵力,让五色春失效后,又重新给白筱输送了灵力。

若一般人散尽修为,那只能老老实实地重新修炼,但是他们神狸族不同,九尾的天赋能够让有亲缘的族人血脉相通,通过简单粗暴的方式转移灵力,上限取决于接受者的尾数。

白筱听到“天雀翎”微微一怔,她没有错过夭夜宸眼中那抹不易察觉的异色,无能为力的落寞再次涌上心头,白筱不禁转移话题:“看……看来,魔教想借此削弱凌霄子道长的修为呢!”

夭夜宸尚未答话,先前两人听到的厮杀声逼近,二人收起心绪,皆回头望去,只见一白衣僧人,手中挟着一个少年,正与一女子缠斗。

“圆慧大师和香红袖?连离魂狱也来了么?”

香红袖好像听见了白筱的话,击退圆慧大师的空隙朝她嫣然一笑,接着扫了一眼已经死亡的送信者,忽然祭出了桃花杖,流光中强悍的法力让圆慧大师陡然一震,翻身躲开了她的致命一击。

“大师法力甚深,妾身自愧不如。”香红袖掩唇笑道:“妾身只是受人之托引开几个高手,任务完成本该离去,大师却不依不饶纠缠了一夜,莫不是舍不得妾身?”

“香红袖,不把解药交出来,便休想离开!”圆慧大师剑眉倒竖,厉声喝道:“妖女速速伏法!”

“妾身可不想这般伏法。”香红袖忽然甩出披帛,衣袖翻飞间浓雾滚滚而出,刹那间将视线阻隔,圆慧大师急忙掩住口鼻,跳出浓雾,待要寻人哪里还有,只剩下香红袖的声音回荡在林中:“大师情深义重,妾身受之不起,只好下次再见了,那小侠并未中毒,一会儿便醒,算是妾身送给大师的心意罢!”

圆慧大师脸色冷峻,等到果真再也寻不见香红袖的气息以后才回身。

“晚辈天地门夭夜宸,这是白筱。久闻圆慧大师之名,有礼了。”说着,夭夜宸和白筱向圆慧大师揖礼。

“原来施主便是天地门少门主。”圆慧大师亦还礼。

“正是……恕晚辈失礼,请问方才这是?”

圆慧大师叹了口气,“是贫僧大意了,才让京少侠中了香红袖那妖女的奸计,如今京少侠这模样,不知如何能够向洞苍派的那位长老交代。”

“香红袖方才不是说一会便转醒了吗?”白筱道。

“那妖女的话如何信得。”圆慧大师咬牙道:“可叹没能抓住她,是贫僧修行不够。”

夭夜宸闻言,伸出手给圆慧大师怀里的京重禺把脉,旋即道:“晚辈倒也懂些医术,京少侠脉象平稳,真气运转也无异常,想是没有大事。”

“果真如此?”圆慧大师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将京重禺放下,走到先前那断气的汉子身边低声诵念佛号,想是要替他做场超渡,夭夜宸和白筱不便打扰,默默等待圆慧大师诵经完毕。

登上逍遥宫,圆慧大师便与他们分别,带着尚未苏醒的京重禺先行离去,接待他们正是妙音仙子紫郡羲,两人跟着紫郡羲到了须臾殿,二人留心观看,一路走去,逍遥宫来来往往尽是巡逻的弟子,想来是魔教骚扰过了的原由。

不多时,二人祭拜完毕。

“家父闻仙姑仙去,甚是悲惋。”夭夜宸揖礼道:“本想亲来吊唁,奈何诸事缠身,还请恕罪。”

紫郡羲连忙还礼道:“生死乃大道使然,天命所致,夭门主感念旧情,特派少门主与白坛主前来哀悼,师祖在天之灵也定当感到宽慰,逍遥宫感谢贵派的情分。”

夭夜宸又寒暄了几句,然后才开口,将那信的事如实告知:“仙子,我们上山途中,遇到一天星会之人,托付我们给贵派宫主凌霄子道长送一封信。”

“给家师的信?”紫郡羲一怔:“送信人莫非遭遇了不测么?”

“正是,他为魔教重伤,弥留之际我们恰好路过。”夭夜宸面不改色地扯谎,听得白筱斜眼看去,不过若将真情说出,又不好解释,于是她忍住没有戳穿,只在心里赏后者一顿白眼。

“那……那信现在何处?”

白筱久闻妙音仙子其名,如今见她外貌清丽端庄,举止落落大方,着实令人见之忘俗,心中暗自称赞了一番,答道:“实不相瞒,那信上有五色春之毒,已经被毁了,无法交给仙子。不过内容我们看过了,虽然辨别不出是真的天星会之信,还是魔教假托暗算,但我们既然答应了那人的遗言,也只好完完本本地将其告知。”

说着,白筱从怀中拿出了一封她抄写的信,紫郡羲略有迟疑,夭夜宸与白筱所说实在匪夷所思,而且据她所知,她的师父乃至整个逍遥宫都不认得天星会里的人。

不过,天地门的门主与云清仙姑有交情,天地门向来信誉也很好,紫郡羲看不出夭夜宸与白筱心怀不轨,思量过后,她接过了信,谢道:“多谢少门主与白坛主费心了。”

“举手之劳,我等还有事,就不继续叨扰了。”

紫郡羲闻言没有多做挽留,亲自将二人到山门方才回去。

“走吧,还愣着做什么?”夭夜宸说着,忽然顿了顿,道:“对了,你也是时候回去看看舅母了。”

白筱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假装听不到夭夜宸的话。

“怎么?”夭夜宸见白筱停了脚步,俨然不动,仿佛一座石雕,问道。

白筱静默良久,才开口问道:“我之前就很奇怪,为什么偏偏叫我跟你来逍遥宫吊唁云清仙姑……你是不是,想找个借口把我带回家去?”

夭夜宸不置可否:“你多久没回家了?”

“白虎坛怎么办?”

“我自会安排人管。”夭夜宸顿了顿,笑意逐渐消失:“你这两年,见过洛渠楚多少次了?”

“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对小荷花那么大的意见?”白筱翻了个白眼,一副“我就知道是这个原因”的表情,不悦地质问:“他哪里得罪你了?”

夭夜宸没有回答。

白筱见状,不依不饶地追问:“你和他打架了?”

“没有。”

“他妨碍过你押镖,让你吃了很多苦头?”

“也没有。”

“难道他对你横刀夺爱?”白筱见夭夜宸不肯解释,自暴自弃地胡说八道:“总不会你看上他了他不同意!”

“筱筱,你整天都在满口胡说些什么……”夭夜宸无语至极,眉头紧锁,“他来历不明,很危险。”

“可我对他的来历一清二楚啊!他可是天伦墟下来的呀,怎么会是危险人物呢!”

“你怎么知道,你知道的来历,不是假的呢?”夭夜宸冷笑道:“单凭他一张嘴,你就信以为真么?无论是来历,还是落神谷中的一年,全都是他的一面之词。你却没有那一年的记忆,叫人如何相信?”

白筱被夭夜宸问得哑口无言,表情变了几变,才讪讪地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从没怀疑过小荷花,可是你很清楚,我为什么总去见他。”

“筱筱。”夭夜宸清楚地看到了她绝不退让的决心,没人比夭夜宸更了解她的性格,这注定是一场没人认输就两败俱伤的对峙。

望着白筱倔强的眼睛,夭夜宸下意识做出了退让:“天雀翎的事,谁都帮不了我,就算你去见他又能得到什么呢。”

“我并不想逞强。”白筱低下头,闷闷地答道:“我就是想走到尽头的时候不是孤单一人,不希望离去和留下的人都遗恨终生。”

夭夜宸灰色的双瞳晦暗如宇,白筱的坦白像龙卷风一样,将他一直以来故作镇定的心绪彻底搅翻了,翻涌的波涛久久不能平静。

“其实你也没那么无坚不摧不是?”白筱继续说道:“否则你也不会决定独自承担了吧?”

“我确实……害怕到了我该做出选择的时刻舍不得。”夭夜宸叹了口气,压下内心的波澜:“我输给你了,筱筱,以后我的事,也不会再瞒着你。”

这番话令白筱大喜过望,她难以置信地愣住了,回过神立刻举起手喜道:“那我也发誓,从今以后绝对不和小荷花单独见面了,如何?”

“你最好说到做到。”夭夜宸无奈地点头。

白筱喜不自禁地吐了吐舌头,这才回身牵马,扭头之际,突然看到不远处正有几人话别,而当中一位器宇不凡的青年,正是凤沉璧。

“饲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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