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悬在头上的利剑

她跟在几人身后，穿过长廊，还未进到办公室的时候，便被一身着深色衬衫的男人拦下了。

“包给我。”

那一刻，她仿佛被鬼迷了心窍，不知为何那么听话。

径直抬手，将肩上挎着的单肩包给了他。

大概是那看不出年龄的男人，气场太过于强大，让她本能想言听计从。

犹如警察在逮捕犯人的时候，戴上手铐的瞬间，训斥之声便纷至沓来。

再凶狠的犯罪分子，在警察叔叔面前，也得俯首帖耳。

此刻的她，便犹如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这是什么？搜身吗？”

她又不进去行刺谁。

“包里的身份证你拿走，可以把手机还给我吗？”

男人摇了摇头，已经拿着她的包，先行往走廊尽头走了。

江时亦犹豫了两息，进到办公室之后，发觉里面的格局，跟傅砚清的办公室差不多。

来不及仔细赏析，已经看见屋里唯一的男人。

他放下手中的钢笔，并没有过于浮夸的神情，甚至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慈爱微笑。

指了指墙角的沙发，示意她先坐。

随后，才将桌上的文件摞在一起，没有居高临下的审讯。

相反，十分平易近人的走到她跟前，坐在她对面的一组沙发上。

“江小姐是从哪里过来呀？”

江时亦将两只手放在自己膝盖上，像极了小学生：“家。”

“哦？”男人笑笑：“我们在房改局查过，那不是傅砚清院长的房子吗？”

江时亦一时语塞，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男人没有近一步逼问，继续跟她拉家常：“听说江小姐才完结一部戏，恭喜啊，传扬国粹，这是好事。”

江时亦搓了搓膝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拍戏是好事，但被有心之人利用，就不好了。”男人明明始终带着宽和、悲悯、慈爱的笑意。

可江时亦就是能感觉得到，有一把无形的剑刃，悬挂在自己头上。

“你了解傅砚清院长吗？又对他了解多少呢？”

江时亦陡然抬眉，盯着对方看了两眼，只觉喉咙一阵发紧。

努力组织着措辞：“我知道他是京剧世家出身……”

“这些头衔就不要再赘述了，说说他这个人，他本人。”男人纠正道。

“呃～他是个很好的人。”江时亦回答。

“是。也许你不知道，他利用岳父岳母的关系，坐到了京剧院头把交椅。不幸的是，他妻子在产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过世了。”男人说得这些，江时亦都听傅砚清说过。

她没有鄙夷和瞧不起，唯有心疼而已。

两个错误的人绑在一起，离开，兴许反而是种解脱。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就算他真有错，也赎清了自己的罪孽。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还想怎么样呢？”

“他前岳父岳母都没说什么，还是你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替他前任丈母娘、老丈人，公报私仇啊？”

“不管怎么样，这十几年，他的工作干得怎么样？如果把别人放在他那个位置上，尸位素餐，未必有他一半干得好。”

“嗯——”男人十指交叉，既没有纠正，也没有同她争论。

只顺着她的话：“但错误再次重演了，不是吗？”

“什么错误？”江时亦懵懂。

男人将她又打量了一番，与自己从前见到过的‘反腐靠情妇’，那些情妇不同。

她身上没有风尘气，纯净美好，甚至没有半分媚态，反而有些不谙世事的天真。

“他利用朋友接近你，给你资源，再让你去娱乐圈捞金，给他赚钱。变相洗钱，完成资本的原始累积。”

男人话音刚落，江时亦就险些拍了桌子：“胡说八道！”

“我还以为大家都是有素质的人，可您这样妄加揣测，跟那些不明真相、网爆我的键盘侠，有什么区别？”

“不调查、不思考，就随意污蔑别人，造谣没成本是吗？”

男人静静等着，等她发泄过后，未受她情绪一丝一毫的影响，只缓缓开口：

“你说的不假，但你一个人的想法，不代表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什么意思？”江时亦眯着眼睛，警惕的盯着对面的男人。

原本想给他讲讲，傅砚清的房子、车、存款是怎么来的。

以及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权色交易，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没干涉谁，也没伤害谁，更没影响别人。

只男人并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便径直打断了她：

“我们调查过傅砚清院长的几笔款项流向，没有一笔是不清白的。”

“那您……”为何要这样说。江时亦不解，既替他觉得冤枉，又委屈难过。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跟傅砚清院长在一起。但我看你这个小姑娘清清白白，自然也不愿意用恶意去揣测你。”男人说话间，用老式茶壶，给她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

“你身处娱乐圈，本就是是非之地和名利场，而傅砚清院长，身上的绝对不能染上任何污点的。”

“因为他代表的不是自己，是咱们民族的脸面。”

“当然，也不是说你息影，退出娱乐圈就好了。主要是你们之间地位十分悬殊，年龄差距过大，必然会引起大家恶意揣测。”

“现在的舆论环境就是这样，我们能够理解傅砚清院长，可是其他人不能接受爷孙恋。”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现在舆论发酵成什么样子。傅砚清院长一直是十分爱惜自己羽毛的人，却因你污名缠身。”

“所以为了傅砚清院长的名誉，以及老艺术家的脸面，我们开会讨论了一下，希望你离开他。”

“至于你这样识大体、顾大局，你现在身陷囹圄，我们会出手帮你一把。”

江时亦本能的后退半步，只靠在身后的老式皮沙发椅背上，才发觉自己并没有半分退路。

“我如果不答应呢。”

她此刻多想给傅老师打个电话，哪怕听听他的声音，奈何她的包——才进门的时候，就被下了。

男人：“那么你的工作室将会因为非法剽窃，而被取缔。因为你是污点艺人，所以我们将阻碍《傅安洲》电影的上映。”

江时亦自己怎么样已经无所谓了，却又听他说：

“而傅砚清院长，将面临——停职、留薪。”

“他为非遗文化奉献这么多年，我们不会赶尽杀绝，但也决不允许任何人抹黑国粹。”

“只不过以后他就不用再工作了，只做一个普通人，可以每天24小时陪你谈恋爱，跟一个小姑娘如胶似漆。”

“但是历史将对他除名，以后不管谈到京剧的传承与发展史，永远不会再出现傅砚清这个名字，会抹杀傅家所有人对国粹的贡献。”

“不！你们这样对他不公平！”江时亦再也无法安坐，径直起身：

“我要离开，你把我非法拘禁在这里，是违法的。”

男人大概是说完了，未目送她离去，只背对着她，道：

“没有非法拘禁，你现在随时可能离开。”

“我要我的手机。”江时亦再一次提出要求。

已经有男人的同事，将她的包还给了她。

未被动过，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少。